监狱,探监室。
铁戈和母亲隔窗而坐。
四年多的牢狱生涯,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改变了许多。他黑了,瘦了,人也变得抑郁了。从前的那个阳光少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煙灭在冰冷的高墙之内。现在的他,眉宇间氤氲着一种疏离和清冷……
“四个月零八天!还有四个月零八天你就出来了!小戈,妈好开心啊!妈这几天把你的房间重新粉刷了一遍,弄得可亮堂了,回头我再给你准备一套新的被褥,等你出来了,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住进去了……”铁母激动地说着,鬓边的白发在灯光下微微颤动。探监室的光线很暗,即使白天也得开着灯。
铁戈看着母亲,一阵心酸。对于自己替易玲珑顶罪的事,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是,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母亲。他是忠于了爱情,却有悖于孝道!
“妈,你别忙了,要是累坏了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他愧疚地说。
“妈没事,妈身体硬朗着呢。自从开了那个菜店后,就不用风吹雨淋了,你看,妈现在都胖了!”铁母夸张地捏着自己的胳膊,展示给儿子看,“你弟弟也很好,比从前懂事多了,他也很想你,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妈,这几年辛苦你了,等我出来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你的,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好好,妈等着……”铁母笑中带泪,“再过四个月,你就能回家了!妈天天盼夜夜盼,终于有盼头了!”
“对了妈,玲珑还好吗?”铁戈犹豫了一下,问。
“她呀,好着呢,呵呵,你就放心吧!”铁母怔了怔,赶紧笑着说。每次儿子一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有如针扎。这几年来,她有好几次一激动,差点忍不住跟儿子道出实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咽努力回去了。为了让他安心改造,她这一瞒就是四年多。
“是吗?那……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铁戈眼神狐疑。
“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现在那个工作呀,要经常出差,有时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又错过了探视时间……”铁母赶忙解释。
“四年多了,你每次都是这么说。”铁戈自嘲地笑了笑,“妈,你实话告诉我,关于玲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铁母怔愣。
“其实有件事吧,在我心里搁了好久了!有人跟我说,玲珑早就嫁人了,而且就在我,就在我坐牢后不久……妈,这是不是真的?”铁戈忐忑地望着母亲,企图从她脸上找到真实的答案。
铁母听了他的话,大惊失色。
“什么?没有的事!”她下意识地否定。还有四个多月就出来了,她不想节外生枝。万一他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那可怎么办?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可不能出什么意外了!“小戈,你别听人瞎说,玲珑怎么会嫁人呢?她一心一意等着你呢!这不,我来之前还接到她的电话,她叫我转告你,要你在里头好好听话,好好改造……”
“真的吗?你没骗我?”铁戈半信半疑。
“嗐,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铁母强作笑颜哄着儿子。不管怎样,瞒到他出来再说。“这是哪个缺德冒烟儿的,怎么乱嚼舌根子!要是给我知道是谁,我非把他的舌头拔了不可……”
这个“缺德冒烟儿”的人,就是江湖。
江湖被抓以后,数罪并罚被判十年。之后,他也被关进了这座监狱。放风的时候,他认出了铁戈。当年他受连海指使,暗中监视易玲珑,因此对她和铁戈的事都了如指掌,所以后来才有了勒索的事。只不过铁戈从没有见过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铁戈倒是在这里遇上一个老熟人——李阳光。
李阳光看到他也进来了,自然是非常震惊的。对他的入狱理由,也是十分的不可思议。他了解铁戈,绝对不是那种见财起义、杀人越货的人。可不管他怎么问,铁戈就是守口如瓶。对此,他也无可奈何了!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恐怕只能会心地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不得不说,这俩人也真算是难兄难弟了!
由于关押在不同的监区,铁戈和江湖平时几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一年前的某天放风时,江湖忽然找到了他。单刀直入地告诉他,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为了一个女人,她叫易玲珑!
铁戈十分震惊。
之后江湖说的话,更是叫他出乎意料。
江湖说,你用生命维护的那个女人,在你坐牢后不久就嫁给了别人!而且还嫁了一个有钱人,当上了豪门少奶奶,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过得多幸福!
“你是什么人啊,在这里胡说八道?”铁戈没好气地说,他当然没有理由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我没胡说,我是亲眼看见的。铁戈,易玲珑跟你、跟连海的事我都知道,那个女人可以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失去几年自由,值得吗?”江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走怎么样?”
这,就是江湖的目的。十年刑期,才过了三年他就熬不住了。他想越狱,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铁戈。
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此刻在铁戈听来,就是他在撒谎,企图拉一个越狱的同盟军罢了。所以,他坚决地拒绝了。再有两年他就出狱了,犯不着冒那个险,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打算。越狱的后果那可是非常严重的,他可不想把自己的人生给搭进去。
江湖不甘心,想再劝劝他。他把脸一沉,要是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想要越狱的事告诉管教!
江湖被吓住了,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