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玲珑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决定去找铁戈。
“所以,你现在有决定了是吗?”时凯旋心里一沉,但装出轻松的样子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易玲珑轻轻摇头,“我想先跟他谈谈。”
“好,你去吧。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时凯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关心地叮嘱道,“开车小心点。”
易玲珑将重生送到幼儿园后,驱车去了铁家。她在门口彷徨了一会儿,鼓起勇气上前敲门。开门的是铁母,她今天没有去菜店。铁戈昨天回来后,心情一直都很低落,铁母很担心,所以在家里陪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铁母一见易玲珑,如临大敌。
“阿姨,铁戈在家吗,我,我想见见他……”易玲珑羞愧地嗫嚅。
“你说什么,你要见小戈?你这女人,还有什么脸来见他?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铁母说着就要关门。
“阿姨,求求你,就让我见见他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易玲珑拉着门,苦苦哀求。
二人正在僵持,铁戈闻声走出了房间。
“妈,让她进来吧。”铁戈说。
“小戈,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你还理她干嘛?难道你被她伤得还不够吗?赶紧让她走,省得再沾了晦气!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铁母生气地说。昨天,她问起儿子坐牢的事,铁戈矢口否认,坚称与易玲珑无关。但是,她根本不信。
铁母的这番话,叫易玲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妈,别说了,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清楚。”铁戈打断母亲,走出来,“玲珑,我们出去谈吧。”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下楼梯。
铁戈在前面,易玲珑在后面。那个背影,依旧跟过去一样挺拔。她好想上前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就像过去坐在单车上,从后面搂住他的那样。可是,她不能……易玲珑的心情,别提有多难过了。而铁戈呢,他一直埋头走着。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他们来到附近的一个空地上。那是一个社区活动的场所,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械。几个老人在那里锻炼身体,气氛十分静谥。
一把椅子,二人分坐两头。中间的缝隙,宽敞得都能跑火车。
易玲珑低着头,搓着手,就好像坐在审判席上的犯人。忽然看到那枚结婚戒指,不由得一惊,慌忙将它褪了下来,悄悄地收进了口袋……
铁戈也望着脚尖,一言不发。他放在膝盖上的那两只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攥起拳头,以此来抗拒内心的波澜。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铁戈深呼吸,打破了沉默。
“……”易玲珑怔愣。这让她怎么回答呢?说好吗?可这几年,他在替她坐牢!说不好?又显得有点虚伪。她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铁戈,我对不起你……”
铁戈笑了笑,摇摇头。
“别这么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当初,是我先提出分手的……你能有一个好归宿,我很为你高兴,真的……”
“铁戈……”易玲珑哽咽了,眼泪唰地蹿了出来。
“傻瓜,哭什么?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啊。”铁戈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拭眼泪,可举到半空,又蓦然僵住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还有资格这么做吗?不禁自嘲地一笑,尴尬地缩回了手。想了想,又掏出纸巾递了过去。“给,把眼泪擦擦吧!”
他的举动,自然被易玲珑看在眼里。她的心中,不免又添一份凄凉。
“你呢,这几年在里面过得怎样?”她接过纸巾,机械地擦着眼泪。
“呵呵,我很好啊!其实,坐牢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吃的好睡的好,还可以读书看报,劳动也不累,还有报酬可拿,跟外面比起来,里面的日子更清静。”铁戈耸耸肩,显得很轻松。
易玲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事事为她着想。而这,更加让她难受。她宁可被他大骂一顿,甚至打上几巴掌,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能好过一点。
“铁戈……”她轻轻叫了一声,就被噎住了。刚刚擦去的泪,又一次覆盖了她的脸……
“唉,你这是干嘛 ?我没骗你!真的!你看,我都胖了!还有啊,这几年我一有空,就研究设计方面的书,所以,我的专业一点都没有荒废掉。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的!”铁戈笑着说,怕旧事重提,让她伤心,于是岔开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搞不懂,你怎么突然变成连海的女儿了?还改了个名字,叫什么连心?”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易玲珑拭着眼泪,苦笑。“我这么做,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当我听到这件事时,我真的非常惊讶。你跟连海的关系,我再清楚不过了了呀。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我的苦衷就是重生……”
“重生?”
“重生,重生是我的女儿……”
“哦,昨天的那个小女孩?她长得真可爱,像你。”铁戈说着,惆怅地一笑,“要是咱们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他黯然的神情,叫易玲珑看了心碎。她一阵冲动,想要把什么都说出来!
“铁戈,重生她,她其实就是……”她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了。她只好停下来,掏出手机。屏幕上,晃动着时凯旋的名字。她犹豫着,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是时凯旋?”铁戈问。
“嗯。”
“你接吧,我去买瓶水。”铁戈站起来走开了。
手机执着地响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易玲珑愣了一会儿,只好摁下了接听键。
“喂……”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时凯旋急切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现在跟他在一起,是吗?”
“是……”
“你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还,还没有……”
“……”话筒那边,时凯旋长长呼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玲珑,别告诉他好吗?我,我收回昨天的那句话!其实,我没那么大方!我的心,我的心现在真的好痛……”
“凯旋……”易玲珑吃惊。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可是,如果不打这个电话,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玲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失去你,还有重生……”时凯旋的声音哽咽了。
“……”易玲珑傻眼了。
“玲珑,你在听吗?”
“呃,我这里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先挂了……”易玲珑找了个借口,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