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萱有点难懂苏辰逸的意思。
“这么说，贺恒的嫌疑还是很大的？”裴萱不但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她凝眸看向苏辰逸，如果没有证据，他应该不会乱说。
“还没有完全排除！”苏辰逸握着裴萱的手用力的收紧，神情冷肃而郑重，“刚才你很棒，我很高兴！”
“你们讯问了贺伯父没有？”裴萱问他。
“他正办理取保候审，不过我想可能不会通过！他并没有承认杀人，他也不承认自己出现在那里，之后他就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了！”
裴萱叹了口气，“他不承认是不是？”
“肯定不承认，他这种身份的人，比较眷恋外面的世界，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认罪了！除非贺恒来指正，我看贺恒是不可能出来的！”
裴萱沉思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两人去整理工作。
所有证据陆续找来，裴萱在办公室里休息，苏辰逸也在忙，她很快被叫了去帮忙整理证据链，技术分析也在加班。
晚上七点半，苏辰逸叫了外卖，他们几个就在办公室里加班吃饭。
“苏队！”老徐吃着饭开口：“霍玉峰这里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可是贺博铭这里怎么办？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完全证实他是杀人凶手！”
白屏也点头。“我也觉得是，谢非儿的死很是蹊跷。那间房子里进去了贺恒和贺博铭爷俩，贺恒说没有杀人，贺博铭拒不承认，那么和爷俩到底是谁呢？难到还要第四个人？”
裴萱停下来筷子，也很关心。
苏辰逸点点头，“不用担心，很快，他们就会说的！先吃饭，吃了饭继续工作！还有很多活要做，白屏，你们组还得负责我们移交给检方的材料，明天移交！”
“可是谢菲儿的案子……”老徐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吧！”苏辰逸也不交代其他，他看起来还是那样自信。
裴萱也没再问。
九点钟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忙。
贺恒突然打来电话，裴萱接了。
贺恒对着电话道：“裴萱，对不起，我撒谎了！”
裴萱心里一惊，问：“什么撒谎了？”
贺恒说：“我杀了人！谢菲儿是我杀的！”
那一刻，裴萱觉得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个消息无疑是惊天动地。
她怔愣在那里，那边贺恒的的声音带着一丝认命的悲凉：“我这就去自首！”
裴萱反应过来，立刻对着电话道：“贺恒，你不要乱说话，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突然这么说，但是很多证据摆明了你没有在场，虽然苏队说你还不能百分之百排除嫌疑，但是我相信你！”
“萱萱，谢谢你！”贺恒真心地道谢。“我已经跟苏辰逸说了，我马上来自首！”
裴萱惊得站起来，她回头去看苏辰逸，发现苏辰逸正在看她，他的眼神里是一片宁静的深邃。
裴萱眼里的担忧那么轻易看见。
挂了电话，她失声问苏辰逸：“苏队，贺恒他……”
“他要来自首！”苏辰逸眉眼沉沉，如实说道。
裴萱彻底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她不知道贺恒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间又变了证词。
没过多久，贺恒来了。
他高大的身躯款款而来，没有急躁，他看起来步履沉稳，脸上的表情那么肃穆，坚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肯定。
裴萱望着他，无法言语。
贺恒自然也看到了裴萱，他勾起了唇角，给了她一个安抚和感激的笑容。
裴萱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贺恒走到苏辰逸面前，沉声道：“苏队，我来了，自首！”
苏辰逸点点头，“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他并没有带贺恒去讯问室，他吩咐了白屏。
“白屏，这次你来负责讯问记录！”
“是！”白屏点头去准备。
裴萱突然走过去，以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贺恒：“贺恒，你疯了啊？”
“萱萱，我没有办法，人是我做掉的！”贺恒沉声开口。“我要认罪，我不能再受良心的煎熬，我要说出来！”
裴萱还想说什么，被苏辰逸沉声呵斥。“裴萱，你不要激动，至于谁是杀害谢菲儿的凶手，我们是要凭证据的，不是贺恒自首就断定了他是真的凶手！”
苏辰逸的话显然让裴萱好过了一点，她的脸色也有所缓和，她退后了，没再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苏辰逸开口问贺恒。“你先交代一下你是用什么工具动手的？”
这话一出口，贺恒明显一愣，他似乎在努力想着什么，最后，他说，“菜刀，我看到厨房有菜刀！”
“你来描述一下菜刀的形状！”苏辰逸又接着道。
贺恒又是一愣，道：“就是普通菜刀，钢板菜刀，银灰色的，通体银灰！”
苏辰逸和裴萱都是一愣，裴萱心中突然沉静了下来。
不是的，那把刀不是全部钢板材质，也不是菜刀，那是一把类似匕首的长形刀，有二十多公分，把手是黑色的，这一点说明贺恒并不知道真正的工具颜色。而且看他那样子，看起来也很为难，他似乎在努力想着，但是，他如果是凶手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工具的样子！
“你是如何杀害她的呢？你可以说一下过程，我们要详细的过程！”苏辰逸并没有揭穿他。
贺恒想了想，说：“我用刀割了她的脖子！”
“除此之外，还有吗？”
“还有脸，还有肚子，还有胸！”他一口气说了好几处。“我割伤了她好几处！”
他说完，苏辰逸也没有说话。
裴萱这下子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苏辰逸又问了几个问题，贺恒都回答了，但是俨然跟现场不一样。
终于，苏辰逸说：“贺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自首，但是你很显然不是凶手，你说的作案工具跟刀伤跟死者谢菲儿的刀伤都不一样，几处细节也是如此！”
贺恒一愣，他似乎有点懊恼。
“我不管你存在什么目的，藐视警官办案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念在你跟裴萱是邻居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苏辰逸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冷漠，但是说的话却是很有人情味。
而且今天在办公室里讯问，没有去讯问室，这大概是苏辰逸早就料到的。
贺恒沉默下来，他的手伸进了头发里，使劲的扒拉了几下，最后他很颓然的坐在那里。
苏辰逸递给他一支烟。
贺恒一愣，抬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最后轻声道：“谢谢！”
苏辰逸也点了一支，给贺恒点上。
贺恒往前凑近，就着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这支烟，然后抽了起来。
过了良久，苏辰逸道：“原本我还迟疑，现在我确定了！杀害谢菲儿的凶手，就是你的父亲！”
贺恒握着香烟的手一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辰逸道：“我可以理解你替父入狱的心情，但是这种事，是谁也替不了谁的！搁在以前可能有，但是现在，没有人为了你们父子，让案子存在悬疑，最后让自己的工作落下污点，有朝一日因为这个而备受牵连！贺恒，法律是公正的！”
贺恒听到这些，身躯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萱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没有答话，她倒是理解贺恒想要替父亲入狱的心情，但是这件事，实在没办法改变什么！眼下，是如何让贺博铭来说。
裴萱想了想，走到了贺恒的身边。
贺恒察觉到有人过来，抬起头，对上裴萱关切的视线，他眼里有惭愧，有挣扎，有愧疚，有无可奈何的绝望。
“贺恒，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新的证据？”裴萱觉得如果贺恒不是知道了什么的话不会这样突然来自首。
贺恒还是无言，只是看着裴萱的视线里，都是愧疚。
“萱萱！”贺恒终于开口，他说：“怎么办呢？我无法眼睁睁看他身陷囹圄！”
“所以你想要替他？”
贺恒低下头去，算是默认。
“贺恒，把你手里的证据给我们吧，让我们知道性质到底有多恶劣，也许还有补救的办法！”
苏辰逸也点头。“贺恒，你就算不说，我们也是会最终找到证据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再拖下去，你那颗动荡不安的心会越来越挣扎，这不利于你目前的身份！你要带领贺氏平安度过这一劫，不要让别人钻了口子，影响了你们家的事业，还有那么多人的吃饭问题！”
贺恒肩膀上的担子还是很重的，那么多的职工饭碗问题，如果贺氏有一点问题，几千人的生计问题谁来操持！
“我能见见我的父亲吗？”贺恒突然开口。
裴萱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苏辰逸。
苏辰逸也沉思了下，最后，他点点头。“可以！”
很快，苏辰逸就安排了人带着贺恒去见贺博铭。
这次会见没有摄像，因为贺恒要求的！但是，他让裴萱跟着了！
当裴萱在特定的办公室内见到贺博铭的时候心里却是说不上的感觉。贺博铭看到来人，拿眼扫了一圈，视线落在裴萱身上的时候微微一眯，似乎带了某种危险，但很快又销声匿迹。
贺恒叫了一声。“爸！”
贺博铭微微颔首，他坐在那里，视线又落在裴萱的身上，这时突然开口。“萱萱，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