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同学兼室友出了意外，但是现在的陆方华跟那天的陆方华又不一样，她似乎没有了害怕，剩下的只是等待某种命运安排的认命般的麻木。
裴萱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放在她面前。“陆同学，喝点水吧！”
陆方华接过去，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裴萱回头看了一眼苏辰逸。
苏辰逸微微蹙眉后淡淡一笑，道：“人证和物证同等重要！陆同学，你知道的可不是无多，知道的一定很多。那张光盘你放在了向小雨的床上，你很聪明，知道我们一定会再回来，而我们的人在收拾向小雨遗物的时候肯定是小心翼翼，收拾的干干净净，你把光盘放在那里是在等我们会不会再去，如果去了，这案子该破。如果不去，那是向小雨命该如此！对吧？”
闻言，陆方华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微微闪过一抹讶异。
苏辰逸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儿，他又说：“你有一种很矛盾的心里，既想案子破了，又怕案子破不了你自己引火烧身反而落得跟向小雨一样的下场。对吧？”
陆方华眼中彻底闪过惊讶。
“因为你也置身其中，你们几个人上了同一艘船。你想要置身事外已经来不及，而你又不想再继续下去，所以你希望这个案子尽快破了，你给了我们指示！”
陆方华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她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可以说她们宿舍这几个女孩子都很漂亮，中上之姿，在听到苏辰逸的分析后她眼睛立刻明亮起来，很快却又忽然黯淡了下来，仿佛很是无力一般。
裴萱也仔细回想这些细节，把证据链窜起来倒是可以推断一些东西了，如果陆方华置身其中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已经不是单纯的谋杀事件了！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苏辰逸这会儿把陆方华刚才在宿舍里那本点名册拿出来，走到陆方华前面，放在桌上，指了指下划线部分的名字。
“这几个是女同学，跟你和向小雨，文澜谢青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从事了一种违背你们学生身份的服务工作。”苏辰逸说的这话已经很客气了，没有直白的说。
陆方华眸光定格。
裴萱一下子恍然大悟，她一下子融会贯通了很多事。
她目光激动地看向历辰逸，苏辰逸摆了摆手，让她过来。
苏辰逸低头小声跟裴萱说了几句话，裴萱点点头。
这时，陆方华还在愣神，她从来了就一直是沉默的。
裴萱走到陆方华的身边，低头看向陆方华脖子里的围巾，在陆方华没有回神的瞬间，裴萱已经把她脖子里的围巾给解了下来。
瞬间，陆方华脖子里的景象露了出来。
那是一道吻痕，很清晰的吻痕，如此明显的耀然于眼前，很靠上，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锁骨，再往下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裴萱没有得到苏辰逸的命令，也不敢再有进一步动作，她低头看着陆方华。
陆方华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她哭的很是哀伤，不是那种歇斯底里，不是爆发到一定程度，是那种很低的低涕。泪水顺着她的指缝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裴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方华哭了很久，期间，苏辰逸跟裴萱都没有说话。
裴萱只是递了一包纸巾，可是陆方华却没有接。她就那么无声的哭，纤弱的肩膀微微的颤抖，却又没有声音，安静的让人心疼，长发披散在她的肩膀上，在透窗的白色日光下流转着似圣洁却又似哀绝的淡淡光华，她背脊单薄，看上去有些僵硬。
裴萱回头看苏辰逸。
苏辰逸没有动，没有任何指示。
屋里安静地只剩下落泪的声音。
好半天，陆方华才止住了哭声，拿起裴萱给她的纸巾擦着脸，眸光微垂，长睫毛上还挂着水雾。她用一种很透骨哀伤的声音说：“你们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如果……”
陆方华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后面的话是什么，裴萱沉思着。
眼中突然一闪，裴萱接着道：“如果我们早一点的话，你或许不会被人伤害，事情恰好发生在昨天，所以你刚才哭的这么悲伤！”
陆方华忽然扬起面庞，看着裴萱，轻垂的偶尔颤抖的眼睫泄露了她的情绪，她抿紧唇，僵硬的脊背五无一不昭示着她的悲伤和难过，甚至是痛恨。
裴萱从陆方华僵硬的表情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于是很大胆地猜测道：“这是一个以性服务为主的组织！”
陆方华凄绝的容颜上忽然升腾起一股子愤怒，她瞪着裴萱，像是看仇人一般地瞪着裴萱，她的眸子里迷蒙起一股子迷雾，模糊了视线，她的唇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警察就是饭桶，什么都做不了！你们就会侮辱人！”
裴萱一震，她知道自己刚才这么说很刺伤人，但是有时候就得去刺伤才能得到情绪的发泄，而陆方华刚才还欠缺点刺激，她只是给予自己最直接的推理。联系这些天的调查和自己的判断，她觉得自己没有推断错。而且现在陆方华的情绪，的确是她的情绪已经快要发泄出来。
裴萱看了看苏辰逸，苏辰逸微微摇了摇头。
裴萱知道历辰逸不让自己再去说什么。于是，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默然等待。
陆方华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弧度的僵硬着，过了良久，她声音幽怨而静谧，“你说对了，是！那是一个组织，里面有大把的美女，每个都是被骗去卖的！……没有人解救她们，就像是传销组织，一个一个的人被害，我也不幸成为其中之一！昨天，就在昨天，我被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糟蹋，我叫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你们，你们又在哪里？”
裴萱一下子错愕，她派人跟了陆方华啊，怎么陆方华还会受伤害？她刚才几乎以为是陆方华自己甩开了她安插的线人跑走的，难道出了差错？
苏辰逸的目光里也是疑问，裴萱摇头，即便是出了差错，这个她也要回去确认，她现在还不完全了解情况呢，她得去问问专门盯着陆方华的小李和小郭。
“陆同学，警察不是保镖！”苏辰逸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这话一下子就刺激到陆方华，她的情绪瞬间迸发。“警察是饭桶，出事了冒出来了，管个屁用？你们就是一群看笑话的恶人，我偏不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你们抓我好了，把我关起来，我什么都不讲！”
陆方华看起来对警察深恶痛绝。
裴萱再度看向历辰逸，他坚毅俊朗的面容上是一片冷然，表情极淡。
“赌气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幼稚！”苏辰逸又来了一句。“不说的话，说不定下一个该死的人就是你！”
裴萱被苏辰逸的话震得瞬间抬眸，真是够犀利的，居然这么跟人家一个姑娘说。裴萱都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苏辰逸，她刚才说话已经很伤人了，没想到苏辰逸还有更伤人的！
她微微侧目，望向苏辰逸身后的窗外，天边浮云绵延无尽。这个案子，只要查就会牵连女孩子的名节，这大概是大家都不愿意说的原因吧！
苏辰逸的话大概是说到了陆方华的心里，她忽然淡淡勾唇，自嘲一笑道：“那又怎样呢？我现在这样子活着还有意思吗？我死了反倒好了！”
她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倒不如真的死去，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苏辰逸怔了一怔，眉梢一挑，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想死了？”
陆方华怒道：“是又怎样？干你何事？”
苏辰逸的眸光在她面上流转，突然很淡漠地反问：“那你昨天事发之后怎么不死远点？还会去宿舍干嘛？死远点给我们这群饭桶继续破案，不然没活干我们吃什么？”
陆方华被苏辰逸这么直接可气的话气到了。
裴萱也被震住了！彻彻底底的，她觉得苏辰逸疯了，不成疯便成魔。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工作，这么做可不是以人为本，会丢饭碗的！
罢了，人家男神不差这碗饭。裴萱觉得自己也是瞎担心，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视线对上苏辰逸的眸光，谁知道苏辰逸也恰好转回来看裴萱，裴萱来不及收起自己的视线，他定定的看了裴萱一会儿，忽然对着裴萱眨巴了一下眼睛。
简直了！
欠抽！
苏辰逸轻易察觉了裴萱的心思，忽然笑了一下，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裴萱解读他的意思是，他看出她刚才的心思波动了！
裴萱凝目蹙眉，低下头去。
这时，又听到陆方华几乎是哆嗦着骂道：“我要投诉你！”
“行啊！”苏辰逸点点头。“我们局长在九楼办公，走廊左侧第一个门，不过一般他不在局长室，都在政委那里，所以你投诉的时候找不到人，可以去政委办公室那里找，他们办公室挨着！”
不只是陆方华无语，裴萱都无语了！
什么时候苏辰逸变成这么贫嘴这么歹毒的人了？那张嘴简直是欠抽！
裴萱觉得自己要是陆方华会有一种用臭鞋垫蘸着大粪抽苏辰逸嘴巴的冲动，果然，陆方华被苏辰逸气哭了！
裴萱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算什么，姐一大早被上司性骚扰且言语无限度调戏，她是不是也可以去局长那里投诉？呃！算了，局长那天接风宴对苏辰逸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人家苏队的力度，人家的背景，都是投诉不起的！
“看吧，你还有七情六欲，还有喜怒哀乐，活不下去的人绝对不是你这样争强好胜且睚眦必报的表现！”苏辰逸看陆方华在哭，放柔和了语气。“如果你不说，又怎么能让那个祸害你的人绳之以法呢？虽然我们是饭桶，但是我们也是有破案率的！”
苏辰逸的话并没有打动陆方华。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回答。
裴萱见她不说话，她犹豫再三，道：“陆方华，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可以调查到的，你书桌上摆放着的点名册下面划线的那些女生，都是跟你一样有同样遭遇的受害者吧？”
陆方华突然看向裴萱。
裴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眸光转向苏辰逸，以眼神跟他交汇。
苏辰逸看了一眼裴萱，对着陆方华道：“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传媒大学的何晨，你认识吗？”
陆方华顿了好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