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皓回去的时候，唐霖正在拿沈弘行打趣苏叶。
他可能也真是挺好奇的，毕竟之前也没听说女儿和沈弘行有什么来往。
苏叶就又无辜又无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啊。以前真没什么交往，就连我在玉和住院时他都不想见我。”
“那时你还有婚约嘛，他肯定是为了避嫌。”
唐霖对女儿自信满满，毕竟如果不是认真的，沈弘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上门来见家长？唐家又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破落户。
苏叶就更无奈了，求助般看向刚进来的唐皓。
唐皓也正为这事憋了一肚子气呢，便道：“爸爸就不要操心小夜的婚事了，交给我就好。”
唐霖如今对这个有出息的长子，几乎可以算是言听计从，但这时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点头答应，而是看了他一会，转头拍了拍苏叶的手，“小弦先回房去，爸爸有事要跟你大哥说。”
苏叶有点意外，跟着也看了看唐皓，但还是乖乖应了声，先上了楼。
“坐。”唐霖指指身边的沙发。
唐皓依言坐下，问：“爸爸想说什么？”
唐霖也不卖关子，直接就问：“你不喜欢沈弘行，是因为小弦，还是因为苏叶？”
唐皓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虽然现在好像许建安和沈弘行都知道了“唐夜弦”就是苏叶，并且接受了这件事，但对普通人来说，这事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唐霖也没等他说话就接着道：“我又没瞎，你这些天对小弦如何，我当然看得到。但是啊，”他指了指窗外，“你非得种树改园子那股折腾劲，我也还记得呢。”
唐皓抿了抿唇，其实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只是……唐夜弦的身世，老爷子算是早有心理准备。那个旧时视频，也因为时间太久，亲缘又淡薄，唐霖并没有很激动，如果告诉他，唐夜弦现在已经变成了苏叶，唐皓真不敢确定老爷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毕竟他对苏叶的印象……大概也不怎么好。
唐家人都是护短的，在父亲眼里，苏叶就是玩弄了他的感情还落井下石的坏女人。
现在苏叶还顶替了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天天守着他撒娇……大概要比儿子真看上唐夜弦更刺激吧？
唐皓犹豫着要怎么解释，唐霖却只当他心虚词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以前给你介绍女孩子，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只有一个谢圆圆能说得上几句话，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么？你惦记苏叶，非得等她死了才想找别的女人，我也管不了你，但那不该是我的小弦。”
唐皓刷地抬起眼来，“爸……”
唐霖抬起手止住他的话，“老实说，阿皑这几年，一直跟小弦吵吵闹闹，虽然也很让我头疼，但其实那反而正代表他在意小弦。但你呢，这么长时间，你看似平静，可曾正眼看过她？”
唐皓心下苦涩，却无法反驳。
他的确从没对唐夜弦上过心，不过就是养着哄老人的小玩意儿，等老爷子去世，随便就能打发掉，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谁知道……老天会跟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他还能穿越回去把之前的自己捏死么？
“爸，我……”
唐霖还是没让他把话说完，“是因为小弦的改变让你发现了她的好么？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死了。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的个性吗？你知道她来历不明，知道她在唐家别有居心，你会爱上她？你不过是想要这么个女人，听话，好拿捏，无依无靠，不会干涉你，于公不会插手安盛的事务，于私可以由得你守着你那一树玉兰花。当然，还年轻漂亮，最好不过。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唐皓几乎要跳起来，“我没有那种意思，我是……”
他是真心的。
他一直爱着过去的苏叶没错，但却也一直在被现在的苏叶吸引，就像苏叶期待的那样，他正在爱上现在的她，绝对没有要把她当成摆设和幌子的意思。
可是，这样干巴巴的解释，唐霖能接受吗？
还是要跟他说唐夜弦已经变成苏叶的事？
“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是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唐霖看着他，一脸痛心，声音却果决，“只要小弦喜欢，她想嫁给沈弘行也好，孟修也行，但不能是你。当然，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也不可能一直护着她。我只希望你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放过她吧。那孩子已经够苦了，不该再被这样对待。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生活。”
唐皓本来已经开始组织的那些解释和保证，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突然想起苏叶骂他，你真差劲。
苏叶不信他，沈弘行不信他，连他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他。
他在感情这种事上，到底有多失败？
* * *
苏叶的房门没有关。
她早预备着唐皓和老爷子谈完后会来找她。
唐皓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苏叶。
她正翻看沈弘行给她的那本资料，开了台灯，柔和的暖色灯光就好像在她身上加了层滤镜，看起来柔和宁静。
唐皓甚至舍不得打扰她。
还是苏叶自己先看到他，笑了笑，放下资料站起来，一面问：“谈完了？”
唐皓点了点头。
“说了什么？好难得看到爸爸那么严肃。”苏叶随口问了，半晌没听到唐皓回答，连忙又补充，“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当我没问过。”
唐皓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我能抱抱你吗？”
苏叶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张开了手。
唐皓抱住她。
也就只是抱住而已，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苏叶还以为他是在为沈弘行的事闹别扭，笑了笑，问：“怎么了？”
唐皓这才靠在她肩头，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对不起。”
苏叶又怔了怔，“为了什么？”
“各种。”唐皓却没有细说，又道，“爸爸说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苏叶吓了一跳，都顾不上去追究他道歉的缘由，从他怀里挣出来，后退一点，直视着他的双眼，惊道：“你跟他说了我们的事？”
“没用我说，他看出来的。”唐皓道。
苏叶沉默下来。
也是，唐霖是心理素质不行没有什么管理才能，但他当年游戏花丛，在男女之事上的经验十个唐皓都赶不上，看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叶之前一直在想怎么找借口离开唐皓，但现在借口摆在眼前了，心头涌上来的，却只有不舍。
“为什么？”她甚至忍不住问。
以唐霖的心思，女儿变儿媳，一家人和和乐乐在一起，不正如他的意吗？
还是说……是怕她会丢唐家的脸？
毕竟唐霖再说不介意，如今她的真实身份也已经天下尽知了。
唐皓却苦笑了一声，“他觉得我配不上你，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希望你嫁得更好。”
苏叶再次愣住，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惭愧，又为唐霖的维护而感动……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的。
唐皓却再一次抱住了她，低低道：“不过……我其实，从来就没听过他的话。”
苏叶：……
你的叛逆期真长。
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唐皓接着就道：“我会证明，对你而言，我就是最好的男人，我就能给你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