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又是托梦？”
唐皓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苏叶那份策划书。这时没有外人在场，他便收起了那副好哥哥的面孔，脸色阴沉，冷冷看着苏叶。
这里是苏叶的房间，她更随意一些，就坐在床沿上，轻轻晃着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说不定是借尸还魂呢？”
唐皓起身走到她面前。
苏叶抬起头看着他。
她之前吓成那样，是因为她还没做好跟唐皓再见面的准备。
事实上从那次豁出去之后，她反而没那么害怕他了。
但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唐皓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苏叶从没想过唐皓会对女人动手。
而且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动过粗，更不用说一上来就掐脖子了。
喉咙被掐住的那种紧迫闷痛和窒息感让苏叶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小命被人捏在手里。
那种使不上力的渺小和无助，让她满心恐慌，根本没办法冷静地思考。
唐皓看着她的眼神从不敢置信慢慢转向恐惧，才缓缓开了口，“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用她来试探我的情绪，做到上一步已经够了。不要再去亵渎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明白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都已经用上了“亵渎”这个词，可见心中的愤怒。
苏叶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本来就被掐住的喉咙，又被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堵住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但是，上次还会因为她哭而安抚她的唐皓，这次丝毫不为所动，冷硬而残酷。
他是为了她才这样对她……
但是……
苏叶想，她现在要是告诉他她的确就是苏叶，他只怕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吧？
这算是……什么事呢？
苏叶心情复杂，但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皓松了手。
苏叶跌在床上，捂着喉咙咳嗽。
唐皓连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又缓缓走回了沙发坐下，等着她咳完，才道：“现在可以正经说一说这个投资的事了吗？”
苏叶伏在被子上缓了一阵，才轻轻道：“就是正好碰上机会，顺便想自己找点赚钱的路子。”
唐皓冷笑了一声，“你这是不但不信杜怀璋，也不信我了啊。”
苏叶很艰难地笑了笑，“大哥你才刚掐过我的脖子，现在就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唐皓没有接话。
事实上，他自己都对自己刚刚会冲动成那样有点意外。
他甚至有一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有人用苏叶来开这种玩笑生气，还是因为……他竟然真的会觉得她像而惊惶。
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件极为荒诞的事情。
他在眼皮底下看了五年的唐夜弦，突然之间就处处都像苏叶了。
生活习惯，说话方式，思考模式，字迹，飚车……包括今天这份策划案。
像到他有时候甚至会忽略掉她的脸和声音，就好像苏叶真的还在他身边。
像到……
他看到她在溪边跟别的男人言笑晏晏都差一点要控制不住怒气。
唐皓想，如果唐夜弦和她背后的人的目的是扰乱他的情绪，粉碎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的话，他们已经成功了。
苏叶又道：“我如果真是要给自己找后路，又怎么会堂而皇之打安盛的牌子？又怎么会选旅游这种投资大回款慢的项目？”
唐皓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你只是在表现？想让自己显得更有用？”
苏叶静了一下，她并没有这样想。
但唐皓的思路……大概也挺可行的。
她如果能表现得更优秀，以后被当成弃子的几率就更小。不论是想在安盛分一杯羹，还是在杜怀璋那里更进一步得到重用的可能性都会更大。
但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向唐皓坦白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她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喜不喜欢，能不能接受，现在真实的我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遇到这种‘挑战’命题，我会用这种办法去解决，并不是要模仿谁，或者算计什么，只是一种直觉，甚至可以说是本能。”
这取决于一个人的思维方式。
就比如这次，姚佩玲会选择跟紧孟修，助理导演会先考虑节目效果。
作为演员，苏叶这样的肯定不合格。
但作为商人……这么短的时间，这样的眼光和决断……已经足够令唐皓丢下其它事匆匆赶过来了。
唐皓轻轻敲了敲那份策划案，“具体说一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叶觉得他大概还是认为自己背后有人教唆，想要进一步的确认这个策划的确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
她嗤笑了一声，所以说啊，这男人把固执用到了她身上的时候，最讨厌了。
苏叶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才道：“何必呢？”
因为喉咙不适的原因，她的声音比平常更低，带了点气音，喑哑低迷。
换个场景，或许会是撩人的性感，但这时，只有满满的讽刺。
“我说了，你就信吗？”她说，“你其实清楚的，这几天，我一直是在剧组的跟拍下行动的，根本不可能找人代笔或者场外指导。但你还不是一来就直接想掐死我？”
“大哥。”
她唤他。
婉转动人，却又别有深意。
“有问题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她看着他，缓缓道，“你一再怀疑盘问我，不是因为你没有答案，而是你不接受那个答案。大哥，在你问我之前，你自己才应该好好想一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唐皓抬眼正视她。
瞳仁幽黑如墨，却又冷洌如冰。
“这世上，只有一个苏叶。”他说。
苏叶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世上的确只有一个苏叶。
她死了，她又活了。
从始至终，都只是她。
她其实已经说了，但他不信。
苏叶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借尸还魂”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如果她一说他就信了，她说不定反而要怀疑唐皓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重生到底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