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宽敞的车厢内，垫着柔软舒适的车垫，杨依诺吃着茶几上的美味糕点和高档茶水，不得不再次感叹，燕王府真有钱，马车里面什么都不缺，行驶起来也没有什么摇晃感。
小红和青竹以及其他侍卫，或骑马，或步行，都随同护卫在马车两侧。
杨依诺想起自己曾经写过的古代小说，在对皇室的描写上，果然还是小气了点。像他们这种集天下贵气于一身的人，再小的细节都不会怠慢自己。
如果能幸运地找到回去的线索，那么这次穿越的经历对她创作倒很有用。
想着，杨依诺掀开车帘，看街道的风景。
只见人头攒动，行人摩肩接踵，或穿着短打，或穿着衣裳，穿梭在两边鳞次栉比的各类商店中。街道上还有小摊小贩高声叫卖，从小食面点到平价饰品琳琅满目，一派热腾腾的烟火气息。
街上女人多做利落打扮，音调响亮，交谈之间完全没有杨依诺认知时代中的羞怯、拘谨。
男人也不少见，一个个涂脂抹粉，面目含羞，要么三五成群，类似于闺蜜一起逛街，要么就是乖巧地跟在女人后面，时不时看中了什么东西，就跟妻主撒个娇，妻主高兴了，挥手就买下。
马车经过一家赌坊的时候，杨依诺看见一个穿着麻布的男人抱着才一二岁的小孩子坐在门口哭，旁边是一个五大三粗且不修边幅的女人，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指着麻布男人。
男人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一天都没奶吃了，你就知道赌赌赌！”
“噗！”杨依诺忍不住笑出声，后知后觉地发现水丹枫看自己的表情很怪异。
杨依诺尴尬地咳嗽两声，辩解说：“我不是嘲笑他们，我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水丹枫：……
杨依诺怎么觉得自己越是解释就越说不清呢。唉，她的笑点，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是没法领会的。看着印象中小鸟依人的女人突然变得孔武有力，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男人倒变得贤良淑德，依附于女人而生存，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啊。
杨依诺托着腮，凝视外界种种颠倒她认知的事情，忍不住跟水丹枫探讨道：“水丹枫，你说如果……我是假设啊，要是存在一个和这里完全相反的地方，就是男人才是顶天立地的，他们可以上战场、做生意、考科举，而女人在家绣花带孩子，学习三从四德，你觉得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水丹枫的思维被杨依诺的话语带着去往另外一个他不敢奢望的世界，眼眸忽然放出了光彩，说道：“如果真有这样奇妙的地方，那么我……”
“滚回家中去，别烦我！”车外有一个女人在指责自己的夫郎。
这高高在上的女声将水丹枫从幻想的世界里拉出来，他的眸光迅速黯淡，自嘲一笑：“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存在。”
杨依诺撇嘴：“我倒觉得会有可能存在，但我认为那里也不好。”
水丹枫垂下眼眸，是啊，身为尊贵的女子，怎么可能希望有一个男女地位颠倒的世界，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希望男子也有出头之日。
“我觉得还是平权的世界最好。”杨依诺说，“不管什么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男人想上战场就去，想在家绣花就安心待着，女人呢，想考科举就去上学，喜欢孩子就生几个可爱的宝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抑或是有病的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被任何人指责，这样的世界，才是我喜欢的。”
这些水丹枫闻所未闻的话像是阵阵晨钟暮鼓，敲得他神魂一动。
水丹枫神情震惊，怔怔地看着像是随口便说出这番话的杨依诺。她此刻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随风飘动的车帘像是变戏法一般，时而将日光装饰在杨依诺精致的五官上，时而用阴影描摹她好看的眉眼，乍明乍暗，看得人心痒痒。
“平权……”水丹枫细细地琢磨这两个奇怪的字，深受震动，望着杨依诺忽然笑道，“我之前听闻你多次科举，连秀才都未中过，还以为你天资愚钝，现在看来，应当是……”
“是什么？”杨依诺好奇地扭头，璀璨的眼眸盯着水丹枫。
水丹枫晃了晃神，垂眸赞道：“应当是太过特立独行，那些只知八股制艺的考官，谁人能懂你？”
被人夸总归是高兴的，杨依诺笑得露出一排晶莹的牙。
车马继续行进，约莫半个时辰后，离市集就远了，人声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密林野花。
城郊环境幽谧，美景一览无遗，隐约能看到远处山上有寺庙的轮廓，应该就是华严寺了。杨依诺不由地紧张起来，都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生怕期望落空。
华严寺不愧为皇家寺庙，占地极广，建筑宏伟庄严，前有多层殿宇，后有重重塔林，檀香悠悠，诵经声声。
杨依诺下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才望一眼，就觉得上下皆神秘、四处是玄机，手心激动得都快出汗了。
水丹枫带着她去大雄宝殿，领了三炷香。
杨依诺仰头看了看正中的佛祖塑像，宝相庄严、面目慈善，也不知这异世佛祖能不能保佑她这个外来人。
杨依诺诚心地拜了三拜，心中祈求能在华严寺找到回去的线索。
上完香，水丹枫问道：“不知妻主许了何种心愿。”
杨依诺含糊过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水丹枫纵容一笑，也不再追问，道：“我带你去见见空尘方丈。”
“方丈？”杨依诺关注地竖起耳朵，方丈应该是华严寺最厉害的僧人了吧。
水丹枫点头：“空尘方丈乃是得道高僧，佛法精深，德行崇高，是我十分敬佩之人。”
杨依诺一听，更感兴趣了，跟着水丹枫穿过几座供奉菩萨护法等佛像的宝殿，来到僧人们居住的地方，随后才看得到方丈的独居僧寮。
水丹枫让青竹、小红等人在此处候着，不要再靠近，免得人多打扰了空尘大师。
水丹枫这才带着杨依诺走过去。
僧寮外有一年轻的僧人在扫满地落叶，抬头见了水丹枫微微颔首，视若平常地道：“世子殿下，又来与师父品茶论道吗？师父在屋子内呢。”
水丹枫点点头。
杨依诺低声问：“你和方丈很熟吗？”
水丹枫道：“我曾因一些事心结难消，寻求空尘大师开导，后钦其佛法睿智，便常来请教。”
“这么说，空尘方丈很厉害喽？”
水丹枫微微一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