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面面相觑,知道了事态如何严重,一不小心就是陪葬的下场。生死威胁下,一个御医终于绞尽脑汁搜刮出一点信息,急道:“万物相生相克,是为定理,我听说要解夺魂蓝,需要夺魂蓝蛇的胆汁!”
神色惨然的水丹青眼前一亮,追问道:“哪里有夺魂蓝蛇蛇胆?”
那个御医道:“蛇胆还必须是温热的才能解毒,现在时刻紧急,又如何去寻到极为稀少的夺魂蓝蛇?世子夫人……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皇上皱眉看了看杨依诺,无可奈何地叹息,她纵然感激杨依诺救了自己,但这种绝境,她是一国之君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水丹枫怔怔,忽然道:“在离红山围场十里处有一处蛇窟。”
燕王妃看出了儿子想干什么,眉心狠狠一跳,说道:“你不准去。”
水丹枫抬头看母妃,燕王妃这才惊觉儿子神情有多可怖,双眼红如火海,像是要把灵魂都烧得消失殆尽,水丹枫一字一句地道:“蛇窟应该有夺魂蓝蛇,我去找来。”
说着,就要上马。
燕王妃上前阻拦,厉声道:“你可知蛇窟有多危险?甚至夺魂蓝在那里已经算不了剧毒,你是想去找死吗?”
水丹枫充耳不闻,第一次对他尊敬的母妃失礼。
燕王妃急了,说道:“水丹枫,你是燕王府唯一的子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燕王府置于何地?将你母妃置于何地?”
水丹枫轻声道:“祥云若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燕王妃一怔,这话语虽轻但重逾千钧,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福祥云在她的儿子心中,分量有多重。
“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让她活着。”水丹枫已然翻身上马。
皇上说道:“朕派一队精兵随你去。”
“不用。”水丹枫决绝地说道,从侍卫那提起一根长枪,飞驰而去。
哪有精兵比他速度还快,比他更能为福祥云豁出性命呢?
燕王妃望着水丹枫飞速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只落下一声叹息。
群臣噤声,看看昏死的杨依诺,又看看神色不虞的皇上,垂下头,怕是皇上要雷霆之怒了。
御医们小心地将杨依诺抬回行宫,她们的救治方法都是拖一时算一时,对解救夺魂蓝都不太抱希望。
皇上急召燕王妃等大臣议会,商讨此次行刺一案。
皇上重重地拍着案几:“肯定又是玉凰会那帮孽党!”
燕王妃道:“我查过那黑熊,又询问过当时在场的侍卫,都说那黑熊行动略微迟缓,没有野性,而黑熊居然能容忍别人在肚皮上动手脚,想必是驯化了、十分乖巧的黑熊,论驯兽技术,国土大部分为肥沃草原的北月国一直频出个中高手。或许此事,还与北月国有关。”
皇上沉下眼,厉声道:“不过几年未打战,北月国就按捺不住了,还道我们傲凰国是好欺负的吗?先前,居然还派北月国密探公然进入我国,真当傲凰国无人了,随意她们进出吗?王妹,你率领精兵,给我好好清洗国内的北月国间谍以及玉凰会叛党。”
“是!”燕王妃当即领命。
顿了顿,皇上怒气消了一点,说道:“今日也多亏你那儿媳舍身救朕,等她醒了,我必会好好嘉奖,若是不幸……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燕王妃代替杨依诺谢了皇恩,只是心中有些不解,福祥云为何会冒着生死危险去救皇上呢?
“去看看福祥云吧。”皇上说道,与燕王妃、三皇女、水丹青等人一起走向杨依诺的卧房。
御医们忙碌不停,给杨依诺放血、扎针、敷药、喂药,但成效甚微,杨依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眼看是要去了。
御医们见皇上来了,要行礼。
皇上道:“无须理会我们,全力救治福祥云。她现在情况如何?”
一个御医抽空道:“情况……很不好,这匕首毒性太烈,世子夫人能撑的时间比我们预想中的,恐怕还要短一点。”
皇上露出痛惜之色:“如此良臣,朕竟然留不住吗。”
燕王妃听皇上这么说,大概是懂了皇上有启用福祥云的心思,非但没有喜色,忧虑倒更甚。皇上本就猜忌燕王府,如果启用福祥云,必然更变本加厉地打压燕王妃。
三皇女又喜又忧,喜的是福祥云从政能帮助自己,忧的是怕福祥云就此一睡不醒,白白失去了一个助力。
大皇女勾起嘴角,暗道国运在她身上,连老天都这么帮她。
水丹青则是痴痴地望着神色可怕的杨依诺,又心疼又难过,他眼睁睁地看着福姐姐受苦,却没得半点办法,连像丹枫哥哥那样远赴蛇窟都做不到。他有何资格,去喜欢福姐姐呢?又有什么本事,叫福姐姐喜欢自己呢?
滴漏声声,日已黄昏,夕阳沉沉降落。
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也拖延不了时间,他们只得认命,暗道这次怕是难逃一死。
到夜色袭来,蜡烛点亮时,御医们只在杨依诺床前跪成一排,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杨依诺的情况了。
皇上斥责道:“你们跪着有何用?”
一名御医痛哭道:“微臣医术不精,救不回世子夫人,甘愿受罚。”
其他御医也都将头磕在地上。
皇上心中有气,却也知道对御医发脾气没用,上前看了看杨依诺,顿时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却变得如此憔悴,像具尸体般僵硬,怕是……怕是真的救不活了。
燕王妃垂眸,看不出对杨依诺的情绪来,只回首看了看行宫外的天际,水丹枫还未回来,也不知,能不能回来。
夜色更浓,寒气侵了进来,天突然就变冷了。
杨依诺的身子也越来越冰冷,像是冷血动物的毒蛇,心脏跳动得极为缓慢,几乎没有动静了。
三皇女叹了一口气,暗道可惜。
急促的马蹄声哒哒而来。
三皇女极速转身,谁人敢在皇家行宫内骑马,可是大不敬!除了她们正在等的那个人,唯有他纵马而来不会被罚……
马蹄停在院落外,一道腥臭的风裹挟进来。
三皇女忍不住闭住了呼吸,就看见一个极为狼狈的身影扑了进来,头发上、衣服上、脸上、裸露的皮肤上,无不沾满了血迹和碎蛇肉,双眼更为恐怖,血丝密布,仿佛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哪里是那个清风朗月、温和有礼的世子殿下了!
水丹枫飞奔到福祥云床头,一探还有极为微弱的呼吸,还好,他没来迟,压力一送,顿时双腿发软,在床边跪坐了下来,他也不管,只盯着杨依诺看。
御医们这才看到他的右手上还捏着一条尾巴缠动的毒蛇,鳞片发蓝,正是夺魂蓝!
御医们喜出望外,没想到世子殿下真的将夺魂蓝活捉了回来!他们也都有救了。
御医当即小心地抓过夺魂蓝,准备开肚取胆。
一个眼尖的御医忽然惊叫道:“世子殿下也中了夺魂蓝!”
在水丹枫的右手手腕上,有明显的蛇咬痕迹,那里已然发黑。
燕王妃神色剧变。
水丹枫喃喃笑道:“救她,不要管我。”
“不行!”燕王妃上前,“救水丹枫!”
“不……”水丹枫摇头,已经是很累了,很想闭上眼睛休息,可他不舍得,想再多看看杨依诺,要把她的容貌记到骨子里,下辈子,他还要找到她,和她做夫妻。
“你胡来,我可由不得你!”燕王妃厉声道。
“母妃,救活我,我还是会死的。”水丹枫凄然笑道。
燕王妃浑身剧颤,盯着水丹枫,当真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她的儿子有时候像她一样杀伐果断,有时候又太儿女情长!
皇上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缄口不言。
打破沉默的是御医。
夹在中间的御医弱弱地举手说道:“一个蛇胆有很多胆汁,救两个人不成问题的。”
众人:……
御医埋头切开蛇胆,分别倒进了两个杯子,一杯给杨依诺,一杯给水丹枫。
但也像是另类的合卺酒,此间的惊心动魄、生死交托,却也不是寻常的交杯酒能比的。
杨依诺服了胆汁,脸上的青紫色果然慢慢地退了,呼吸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御医喜道:“世子夫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后续只要好生调理即可。”
皇上舒心地笑了笑。
水丹枫松了一口气,但仍旧心有余悸,差一点点,就失去了他唯一认定的妻主。
水丹枫想守在床边等杨依诺醒来,但他实在太过狼狈,怕蛇血腥臭味冲撞了杨依诺,也怕杨依诺醒来看到这么恐怖的自己会害怕,于是赶紧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回到杨依诺身边来,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会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