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萧璐心事重重的时候，微信忽然又闪了起来。
萧璐点开微信一看，发现是卫诺白发来的。
【小鹿，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就回。萧璐轻敲着键盘，原打算回复他，可想起看到的那条新闻，不知怎么的，打字的手顿了顿。
最后，她直接点击了“关闭计算机”。
电脑的屏幕变成了一片漆黑，萧璐揉了揉眉心，眼中忽然生出了疲倦之色。
换做是以前，知道了真相后，她也许会和其他玩家一样，立刻去找到神迹公司算账，可是……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很难做出一个决定。
萧璐觉得，自己对现在这个卫诺白的在意程度，似乎远远大于她之前设定的那个男主，即使性格不一样，即便他们也许压根不是一个人，萧璐也舍不得再次抹掉卫诺白的记忆，重新再换一个男主。
“下班了下班了！伙计们收拾东西回家啦！”
有同事的声音传入耳中，萧璐回过神来，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就当作……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
神迹公司的这桩丑闻很是闹了一阵子，各大媒体也开始持续跟进，几乎已经成为年度热门大戏。
萧璐并没有去公司投诉，也没有刻意去搜索后续的报道，而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依旧和卫诺白相处。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鸵鸟，似乎不去关注，不去参与，这件事就能没有发生一样。
萧璐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终究还是被卫诺白看在了眼里。
“小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天吃饭的时候，卫诺白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萧璐一愣，心里一慌，几乎以为自己说出口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她刚才一直在吃饭，什么也没说，别自己吓唬自己！
这么想着，她定了定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故作茫然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你不是不吃姜吗？”卫诺白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筷子上，萧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走神，无意识地夹了一筷子平时最讨厌的姜块。
“哦，最近听说吃姜比较美容，所以我这不是……”萧璐干笑了一声，在卫诺白一脸不信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把姜塞进了口中。
然而卫诺白却没有被她骗过去，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那样的视线让萧璐觉得有些无处遁形，只能慌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想到，下一秒，卫诺白就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是因为神迹公司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猝不及防之下，萧璐脱口而出，而刚吐出半句话，她就察觉不对，吞了口口水，连忙欲盖弥彰地说道，“神迹公司怎么了吗？”
“我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胡思乱想了……”萧璐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底气不足地说道。
卫诺白一反常态，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了：“其实我也不是你一开始就设定的男主，是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萧璐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被套话了，这不是明摆着承认了他不是之前自己设定的人吗？
现在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件事的新闻，再结合起萧璐异常的反应，他又怎么猜不出真相呢？卫诺白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萧璐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放下筷子追了上去，可终究慢了一步，只听到里面传来“咔嚓”的一声——卫诺白把房门反锁起来了。
萧璐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愧疚，又不知所措。这个卫诺白的确不是自己一开始设定的，但是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她早已淡忘了曾经自己的设定，反而对这个卫诺白更加上心。
可是，自己这样复杂的心理历程，连自己都说不明白，又怎么和卫诺白说呢？
正在萧璐思绪纷飞之际，手机忽然响了几声。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海盐饼干发来的微信。
【海盐饼干：跟了这么多天，也是累了，神迹公司那群骗子说，性格是不可逆的，一旦输入就无法更改了。】
【海盐饼干：不过好消息是今天他们又开发布会，说一定会给玩家一个让人满意的交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海盐饼干：哪怕你没打算换男主，去看看能不能得什么补偿也好啊，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受害者，不是吗？】
不得不说，海盐饼干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萧璐的心。
她看了看眼前的房门，拍了拍房门，大声对里面的卫诺白说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别胡思乱想，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卫诺白走进去，萧璐恐怕都要以为里面压根没人了。
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换好衣服出门了。
***
这次发布会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声势浩大，很多人都是来更换男主的——毕竟性格不可逆已经是官方承认的了。
在例行的一堆官方套话后，神迹公司的发言人宣布道：“感谢在场的各位玩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为了表示弥补，本公司做出决定——所有男主都可以送回游戏公司进行最终的升级，这也将是游戏公司的最后一次升级，这次升级后，所有男主将会成为人造人！”
“人造人？那不是和真人基本一模一样了？”听到这个好消息，海盐饼干兴奋地尖叫，现场许多人也都吵吵嚷嚷起来。
头顶上的麦克风再次传来声音：“请各位保持安静！”
吵闹声渐渐平静下来后，发言人继续说道：“鉴于此次升级需要耗费的精力物力极大，也存在非常高的风险，即有可能会失败，失败的话，则男主会被当成废品销毁……”
话音未完，底下已经是一阵吸气声，玩家七嘴八舌地抗议了起来。
“凭什么啊！升级失败了那么之前投入的钱都没用了吗？”
“钱倒不是问题，只是成功率多少？”
“销毁的话经过主人同意吗？还是你们公司私自做决定……”
……
底下一片吵闹声和抗议声，台上的发言人并没有理会，底下的安保人员却兢兢业业地行动了起来，开始维持起了秩序，以免因为群众情绪过激而发生冲突。
此时，麦克风继续清晰地传出声音，发言人的声音十分平静，这本是公关人员必备的素养，在此时此刻看来，却显得有些冷血了：“是的，正如大家理解的那样。因此，此次升级全凭在场各位玩家的意愿，无论成功或者失败，我们公司都不负责，一切取决于你们自己……”
“升级成功后的男主，不占用虚拟男友的位置，拥有普通公民的身份，不再受职业限制，能从事普通公民可以从事的任何职业……”
在发言人的循循善诱下，许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动摇之色，也有部分玩家毫不犹豫把男主交出去：“那快点升级吧！升级失败了通知我一声，我好去买新的！”
被推出去的男主脸上满是绝望，甚至有几个还想逃跑，但他们没有丝毫自由选择的权利，还是被公司的安保人员连拖带拽送进了直接传送到实验室的通道。
许多人原本只是有一丝动心，可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毫不犹豫将手上的男主送进去升级了，便也纷纷效仿。毕竟是人造人的终极升级，大部分人还是动心了。
海盐饼干虽然动心，可她没带男主来，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升级，她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萧璐：“你现在怎么打算的？改变主意了吗？”
萧璐不是没对这个补偿动心，可她想了想风险，一想到卫诺白有可能被销毁，便一下子歇了心思，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升级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人造人可是真人呀，而且这次还是免费升级！”海盐饼干一脸惊讶。
萧璐不想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只能掩饰道：“再说吧，我没带来，再考虑一下……”
然而萧璐没想到，下一秒，她的谎言就被拆穿了——卫诺白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你……你怎么来了？”萧璐愕然。
“咦？这是你的男主吧？”海盐饼干曾经在第一次PK时和卫诺白有过一面之缘，虽已经过去了很久，不过毕竟他外表出众，她对他印象颇深，此时看到卫诺白走来，连忙催促道，“刚好呀，趁着第一批升级，现在还有名额！”
升级？卫诺白的目光扫向那些被拖进传送通道的男主，眼神黯了黯。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听到萧璐临走前的话，想出来和她谈谈的，现在看来……或许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呃……你是来接我的吗？”萧璐本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趁着卫诺白在，果断转头和海盐饼干说道，“那我先走了啊……”
海盐饼干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萧璐是想回去多考虑考虑，便点了点头：“嗯嗯，那你快去吧！”
萧璐拉着卫诺白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拐了个弯，走出了游戏公司大门。
抛下了那一片嘈杂，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只觉自己心里的那丝压抑似乎也荡然无存了一般。
卫诺白神情莫辩，淡淡地问道：“怎么了，不是要升级吗？”
“不升了不升了……”萧璐摇了摇头，拉着卫诺白就要走。
“不是免费的吗？”卫诺白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萧璐一头黑线：“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呀？不升级就是因为没钱吗？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走吧。”
卫诺白的脚步顿了顿：“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冒险。”萧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走了走了，回去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诧异之后，卫诺白侧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萧璐微红的脸颊，他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喜悦。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之所以放弃升级，是因为……在意他？
萧璐并没有注意到卫诺白的异样，只是在心底默默叹气。如果她真的狠下心把卫诺白送回神迹公司进行最终升级，侥幸成功了，他会成为真正的人造人，和普通人没有区别，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但是，如果失败了呢？
萧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卫诺白升级失败的消息，或许，她本质的确是懦弱而缺乏冒险精神的，与其冒这样大的风险，不如放弃升级。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两人各自沉思着，却不妨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堵人墙，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响起：“萧璐，你这是去哪啊？两位怎么急匆匆地从游戏公司出来了呀？难道是你这个新男友喜欢玩游戏冷落你了？”
萧璐抬头，这一看却是不由皱起了眉——钱阑佑抱着手臂，嬉皮笑脸地挡在他们的面前，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大概是被钱老先生狠狠教育过了。
这家伙在分手后还接二连三地来骚扰自己，萧璐已经对他十分反感了，原本压根不想理会他，看在钱老先生的份上，还是大发慈悲地赐了他一句话：“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啧啧啧，瞧你这态度，看来你的小男友并不怎么好呀？”几乎是被萧璐劈头盖脸骂了，钱阑佑却不怒反笑。
萧璐要走，他偏偏故意拦住。
卫诺白的眼眸冷了下来，他一把拉过萧璐，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钱阑佑。
这样近的距离，两人的身高差距一下子出来了，卫诺白比钱阑佑高一些，又有“总裁”职业的气质加成，两人站在一起高低立见。
“你……你想干嘛……”向来欺软怕硬的钱阑佑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卫诺白淡淡开口：“闪开，你挡到我们的路了。”
“你、你说什么！”
“好狗不挡道。”卫诺白右手搂着萧璐，左手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钱阑佑。
钱阑佑被气得说不出话，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一阵怒火攻心，朝他们的背影吼道：“你们给我等着！”
那两人没有回头，甚至连前行的脚步都没有顿一下，显然压根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让钱阑佑更是一阵恼怒，他恨恨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恰有几个从神迹公司里出来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零星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哎，你说这人造人成功率到底多高呀？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要是我男朋友升级失败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大公司，还是有保障的……”
“算了算了，还不不升级了……”
“真人诶，如果升级成功了不就可以有户口身份证了吗？”
“据说升级成功的的确可以申请……”
升级？男朋友？人造人？
这些字眼让钱阑佑听得一头雾水，他本打算回家，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停在了原地，目光闪烁。
下一刻，他的脚步一转，若有所思地往神迹公司的方向走了过去。
***
卫诺白和萧璐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但是两个人心都觉得彼此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隐隐的变化。
萧璐本没打算提起升级男主这个话题，反倒是卫诺白想起神迹公司的宣传，试探性地问道：“小鹿，如果升级成功了，我是不是和正常人一样了？”
“可能吧……”萧璐皱了皱眉，道，“不管升级后怎么样，升级过程中有可能失败被销毁，还是算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卫诺白脸颊上浮起浅浅的梨涡，也不多问，笑着说道：“我去给你做饭。”
萧璐看着卫诺白戴着围腰在厨房做菜的模样，莫名觉得这样的画面十分温馨。
无论这个卫诺白的性格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设定的，但她并不后悔自己放弃了升级的决定。
他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萧璐忍不住扬起嘴角，难得良心发现地偷偷溜进厨房，决定帮忙。
卫诺白本来看见很期待和萧璐一起做饭的，可他这短暂的喜悦不过持续了短短十分钟——在萧璐做出把切好的菜弄倒在地上、打鸡蛋把蛋壳打在一起等种种“恶劣”行为之后……卫诺白终于发现：原来她压根没有下厨的天赋！
“小鹿，厨房小，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先去玩会儿手机吧……”眼见这顿饭的时间要被无限延长，卫诺白终于决定不再纵容萧璐了。他优雅地侧了侧身，十分巧妙地把她挡在了厨房的门口，语气委婉地说道。
萧璐当然猜得出自己是被嫌弃了，不过看着自己折腾出来的满地狼藉，她也实在没有立场去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解释，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要是厨艺那么好，哪里还需要你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