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和曾经的“卫诺白”，除了外貌感觉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会不会压根就是……认错人了？
“小姐？”面前的卫诺白微微扬起眉，萧璐意识到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她没有看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我叫小……我叫萧璐。”
“萧璐？”卫诺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粲然一笑，“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鹿吧。”
熟悉的昵称被他那样轻描淡写地吐出，萧璐心里莫名一梗，条件反射地斥道：“不要那么叫我！”
对上卫诺白错愕的眼神，萧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时，那上面写满了莫名其妙——心里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丝烦躁。
张了张嘴，她想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见她什么也没说，卫诺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萧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他连名字也不提了，直接选了一个生疏客气的称呼。
萧璐此时心烦意乱，也没心思纠正他：“这几天有点特殊情况，你先住在酒店吧。”
卫诺白没有提出异议，很是客气：“好的。”
两人一路无话地到了萧璐事先订好的酒店，萧璐从前台那里取到了房卡，连同3D打印男友的附属身份证也一起递给了卫诺白。
她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他的手中，没有看他：“密码是XXXXXX，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刷卡。”
卫诺白张了张嘴，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来接他？又或者，所谓的“特殊情况”也不过是一个想要远离他的借口？
想到这一点，他自嘲地笑了笑，开口时，依然是完美而官方的语气：“好的，萧小姐，期待下次见面。”
目送着萧璐似乎毫无留恋地离开，卫诺白低头看着手中的几张卡片，嘲讽地扯了扯唇，大步走到电梯口，按下了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卫诺白看着电梯壁里映出的模糊的自己，抬起手扶住了额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最初的记忆，只有喧闹的仓库中，少女拉起他手的瞬间。
*
“璐璐，你没带伞？”刘玉儿打着哈欠打开门，见到外面落汤鸡一样的萧璐，不由吓了一跳。
萧璐进门后，她赶紧进浴室拿了一块大毛巾，整块罩在了萧璐的头上。
视线忽然被毛巾遮挡，萧璐回过神，呆呆地说道：“是啊……没想到会下雨。”
刘玉儿一边给她揉着头发，一边嗔道：“你呀，幸好我在，万一我不在家里，身上又没带电话……”
她的话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萧璐忽然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我打个电话！”
刘玉儿拿着毛巾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嘀咕：“怎么回事儿啊？”
“您好，我是今天来领取3D打印男友的玩家，接触后觉得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请问会不会是我领取错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萧璐就匆忙拨打了神迹公司的客服电话。
客服甜美的声音响起：“玩家您好，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本公司对每一个3D打印人都配备了特殊装置，并且还绑定了居民身份证，只能本人领取。”
萧璐依然心存怀疑：“可是……我发现3D打印男友和我APP里设定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虚拟恋人》这款游戏的性格体系是非常成熟的，比起以往游戏单薄的人设，我公司的开发团队更加注重人性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何况即使是同一种性格，表现出来也是不一样的。短短时间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也许是相处时间太少，您对您的虚拟男友不够熟悉哦，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多相处解决的。希望玩家和您的虚拟男友相处愉快！”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萧璐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刘玉儿端着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欲言又止地说道：“那个……璐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
刚接过热水的萧璐心里一惊，蓦地看向她，险些以为她知道卫诺白的事了。
刘玉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恒星公司是很好啦，不过这个起点的确定得太高了，我们慢慢来嘛，我朋友说那个绘灵公司也挺不错的！”
原来她是以为……
萧璐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今天面试通过了。”
“哇，那你难道是兴奋过度，所以来个‘雨中狂奔’以表示庆祝？”刘玉儿松了口气，惊喜之余，又忍不住异想天开了起来。
萧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个……就当是吧。”
没有留意到她含糊的语气，刘玉儿托着腮，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班啊？他们福利待遇真有传说中那么好吗？”
“下月初到公司报道。合同还没正式签，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福利待遇的确挺好的。”萧璐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至于入职时间，说是下月初，其实眼下已是月底，已经非常接近了。
“那就好，对了，你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今天看了家房子，觉得挺不错的，离恒星公司不远，如果没有意外就是那里了，这几天应该就会签合同。”
想到新房子，萧璐就不由连带想起了让她产生搬出去住念头的卫诺白，她不由头痛地揉了揉额头。
见她神色不太好看，刘玉儿以为她是受凉了，有些愧疚地说道：“哎呀，你刚淋了雨回来呢，我竟然还拖着你说了这么多，快去洗澡吧。”
洗完澡后，萧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着恒星公司，想着卫诺白，思绪纷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新房东的电话唤醒的。
手机铃声响起那一刻，萧璐差点当成是闹钟按掉，好在手快一步按下了通话键，话筒里传来的人声让她清醒了一些：“萧小姐，你的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方便的话，今天就来把合同签了吧。”
萧璐顿时精神一震，她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声音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好的，请问十一点您有空吗？”
“可以的，我们白天都在。”
约定好了时间，萧璐立刻翻身起床，换好了衣服，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就出门去地铁站。
新房东是一对子女都在国外的老夫妻，子女生活稳定后打算接他们去国外住一阵子，在萧璐签了合同并交付了半年的房租后，老夫妻就直接赶去机场了。
拿到了新房子的钥匙，萧璐直接找了个搬家公司把原来房子的东西搬进来。她的东西不多，但也足足忙活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新房子才逐渐变成能住人的模样。
为了卫诺白，她还特意多买了一张床。
虽然还缺洗衣机冰箱之类的大件，倒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萧璐请搬家公司的人下了趟馆子后，回到新房子，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调了闹钟小憩了一会儿，才按照记忆，找到卫诺白所在的酒店房间。
她刚敲响门，门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点餐不需要打扫不需要‘特殊服务’！”不知道是不是经历的“骚扰”太多，此时门里的人语气很是烦躁。
她不会也被迁怒吧？萧璐迟疑了一下，才再度敲响门：“我是萧璐。”
里面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不到半分钟，门就从里打开了。
卫诺白穿得整整齐齐，身上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一副马上就可以上T台的模样。
萧璐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有些狐疑地往里面瞟了瞟，觉得不太好又收回视线：“我搬完家了，现在先去退房吧。”
原来……真的不是借口，她也真的会回来接他。卫诺白的嘴角忍不住弯起，脸颊上显出浅浅的梨涡，碧绿的眸子如同春水潋滟。
他本也没什么行李，抬脚就准备跟着萧璐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倒回房间去，从地上捡起遥控器放在了床头柜上。
见萧璐奇怪地看他，他不自在地扭开头，耳尖微红，若无其事地说道：“太滑了，不小心掉地上了。”似乎是怕萧璐追问，他拿着房卡先一步走出了房间：“走吧，我去退房。”
虽然觉得理由有些牵强，萧璐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她关上房门，看着卫诺白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如果是曾经的卫诺白，一定会小媳妇一样的跟在她身后……
这时，卫诺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停步转过身，正对上她恍惚的眼神。
他愣了愣，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就再度回转过去。这一次，他的脚步飞快。
萧璐回过神，却见他已经走远了好一截，连忙也加快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背影带着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