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
乔文瀚一边大叫，一边后退，然后头疼得要死，根本无法进行思考。多年没有见面，浪漫的再次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展开方式。
“我是死过的，为了你。当然，我大难不死，挂在海边的树上，只有外套的大衣飘了下去。最后被渔民发现，救了下来。”
“你说，我是为了什么会编造这一切来欺骗你呢。”
“你当年为了继承人的资格，最后决定不和我去死，你就应该想到今后的一切要如何重新开始。”
蔡梦瑜笑眯眯地，乔文瀚却被不真实感完全震惊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乔文瀚双手捧着脸，整个人缩成一团，挤在蔡梦瑜这个小小的沙发里。可怜兮兮。
他无法原谅一个懦弱的自己，无法承认，但却无法否认。蔡梦瑜有什么立场来污蔑他呢，他这个渣男，在她的心中可能早就死了。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吗？”
“我不知道。”
乔文瀚再也不敢直视蔡梦瑜的眼睛，他也出现了记忆混乱，那一段自己背叛蔡梦瑜的记忆被他主动删除了，谈好替换成了另外一个深情的版本，供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味，为的是掩盖自己的懦弱和虚伪。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乔老爷子让我来的，我大难不死之后，最后还是去了欧洲，谁也没有告诉，我本来就是个孤儿，这反而方便些。在欧洲的日子过得特别艰难，如果不是乔老爷子接济，可能早都死了。”
那些年来对外公的误会，其实是来自一个不孝子的自我催眠。想到这里，乔文瀚的脑袋疼得都要爆炸了。
“那晨风呢，他知道事情的全貌吗？”
“他当然知道，他甚至配合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为了你能顺利走出阴影，自己背上了骂名。背上了喜欢上嫂子，和嫂子私奔不成，最后逼嫂子跳崖的名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的金乔集团继承人。”
蔡梦瑜的冷艳和冷漠都能把人冻死。
乔文瀚的幻想被完全打破了。他的记忆曾经受到过重创，重启之后为了避免想起那一段太过于自责的片段，竟然自己篡改了，还要逼着全家人一起陪着他用错误的记忆来生活。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乔文瀚的脸垂下去，头发也没有了生气。毫无形状，杂乱地散着。
“你确实是，可是你还有爱你的家人，这是我羡慕不来的。你外公反对我们恋爱，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在最后的关头，在你提出来一起自尽的那一刻，你竟然选择了生。我是太恨了，那时的我太恨你了，所以选择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尽管已经知道你不可能和我一起共赴地狱，也还是愿意去死。”
蔡梦瑜说起过去的事情是如此的平静，仿佛在描述别人的经历，而不是自己的。
“我那时的心已经死了，所以我发誓不再见你，也不再和乔家有任何联系，至于你活得好还是不好，我也不关心。”
苏晨风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羞耻，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自己会选择主动去篡改这一段的记忆，因为自己的虚伪一定会让他本人无地自容。
“你还恨我吗？”
乔文瀚试探性地问。
“当然不了，诺，你看看。”
蔡梦瑜伸出了左手来，无名指上一颗婚戒是那么耀眼。她其实在三年前已经结婚了，老公是个大学的研究员，能和她一起聊诗歌和文学，还能一起旅行聊天。
“你，已经，结婚了吗？”
“是的，三年前结婚的，对不起，没有通知你。”
蔡梦瑜显得对乔文瀚的态度漠不关心，她对乔文瀚的心全部死了，在那天的冷风冷雨中，在那天海边冷冰冰的苦涩泪水中。
只要当时没有死成，今后便决定好好生活。
“那你老公，他是谁……”
“这你就无需过问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样貌普通，身材普通，学历普通，连薪水收入，都是那么的普通。不过，我特别喜欢他的普通。”
世界上最惨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深爱过的人，选择了完全不如自己的人结婚共度余生。
“那你，爱他吗？”
和最开始的兴高采烈比起来，乔文瀚的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
“当然，他是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还有一人，是我的儿子。今年已经一岁半了。”
接二连三的冲击信息，让乔文瀚有些吃不消了，他刚才还幻想着怎样和蔡梦瑜重逢，怎样再次缠绵告白，怎样共进烛光晚餐，怎样去延续过去的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些从来没有想过的结果出现了，而且是那么的突然。一下子把他的梦想全部捏到粉碎，还掰开来给他看。
“所以，你幸福吗？”
乔文瀚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底气的，因为他知道蔡梦瑜一定会回答的内容，以及他已经想到了那些内容。
“当然，我很幸福，老公已经成功拿到了绿卡，我们全家现在都在法国生活了，环境不错的小城市，比起以前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来，当然是比较贫苦的，不过，我想我这样的一个孤儿，天生就不太适合荣华富贵，现在的生活，更适合我。”
“你这次突然出现，是为了报复我吗？当年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乔文瀚的语气弱弱的，完全没有了霸气和娇纵感。
“不是，我是为了拯救你。这是乔老爷子的意思，我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罢了。当年太年轻，很不懂事，以为乔老爷子阻止我们恋爱，只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结果……原来是他在保护我。好在当我知道的时候，还不算晚。”
蔡梦瑜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乔文瀚倒了一杯。
“我不渴，你喝。”
乔文瀚拒绝了，他现在没有任何感官的需要，甚至不要呼吸，也不需要活着。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找来苏晨风，他可以证明我今天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蔡梦瑜看到乔文瀚的样子，还好，状态不算太糟糕，这样接受了不堪的自己，也许以后能更好更正直地爱，去生活。
“你不用找他了，他最近也过得很不好。我今天来，其实……”
“其实是想和我重修旧好的？”
“哈哈哈，我能猜到，乔老爷子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这样的症状怎样才能化解。所以我今天来了，尽管只是出差路过，不过也希望你能勇敢一点，从过去的记忆中走出来。”
蔡梦瑜坐在乔文瀚身边，把自己的手搭在乔文瀚的手上，发信啊他的手，冰冰凉。
“承认自己的过错是很难的，希望你能够坚强。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希望她能够幸运的得到你的真爱，而不是像我一样。”
蔡梦瑜的这句话，让乔文瀚觉得忽然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头颅。
一看手表，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今天他约好了要见安小溪的，可是蔡梦瑜一出现，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完全记不起来了。想起之前安小溪三番五次地问他，如果蔡梦瑜再次出现，他会选择谁。
他当时没有回答，用沉默代替了答案。安小溪心碎，最终在家族的纷争中倒了下去，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乔文瀚突然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大声说：“我算什么男人？我算什么男人？！！！”
蔡梦瑜在一旁淡定地看着，想着，这样一个人真的能变得成熟吗？真的能从过去的回忆中变得坚强起来吗？看来决定权还是在乔文瀚的身上，或者说是在那个叫安小溪的女孩身上。
“你说，我现在还有资格去爱上谁吗？”
乔文瀚几乎是带着祈求的语气在询问蔡梦瑜。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值得谁来爱。安小溪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真的变成一个爱情的弃儿了。或许真正能接受他的，只有那个冒充过蔡梦瑜的安娜。
可惜，唯一的那个人，也因为他而死了。
他这个害人精，害了那么多的女人，还打着深情的旗号。乔文瀚无法接受，无法谅解这样的自己。可是如果不原谅，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是金乔集团的继承人了。
他还要承担起家族企业的一切，甚至还要担负起一个家族的荣辱。他当年的背信弃义，他的虚伪懦弱，都是为了这个家族吗？他不敢确定。
……
“哎呀，饿死了，这个死乔文瀚，真是不靠谱啊，这么晚了还不送饭过来！”
安小溪在病床里饿得滚来滚去，乔文瀚果然是个骗子，说好了要过来看她，却到凌晨都还没有出现。真是太让人扫兴了。
“乔文瀚，你这个大混蛋！我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