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办公室的窗帘全部拉上,乔文瀚冰冷的语气让对话氛围显得不轻松。
来人很紧张,不住地擦汗,分明已经入秋,他的额头却冷汗直冒。
“有什么消息?”
乔文瀚看了眼桌上的咖啡,没有动。一点胃口都没有。
对面那个男人战战兢兢地拿出一个信封来,里面是一段视频截图的照片。
“我不太确定,目前应该是有两拨人进去过。第一批,这两个,把屋子弄得一团糟。停留的时间不过十分钟。而第二拨人……他们足足在里面停留了半个多小时。甚至还在门口派人把守。安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那人边说边擦汗,迫切地想从乔文瀚眼里读出点什么来,可是乔文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也就把话匣子就此打住。
不合时宜地妄议安小溪,可不是讨老板欢心的做法。他还没有蠢到那个程度。
“两拨人的来路查清楚了吗?”
乔文瀚抬起眸子,眼神凌厉,露出冷光来。
“查……查了一些。第一拨人是一个叫廖云帆的人派去的,他主动找到我们,说明了这件事,而且他是安小姐的哥哥,我们顺着他给的线索,去寻找另外一拨人。”
断断续续地说话,吞吞吐吐搞得乔文瀚有些不耐烦。这次秦秘书竟然派了这么不中用的人来汇报,有点让他失望。
“所以,顺着那条线索,你们又发现了什么?”
“之前廖云帆收到消息,会有人闯入安小姐在东京的公寓,窃取最重要的物品。所以廖云帆提前进入公寓,把屋子弄乱,并且把珠宝财务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掐准安小姐回去的时机,再偷偷把物品返还。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损失,从盘点的情况来看,目前没有任何物品丢失。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有更有价值的发现。”
乔文瀚收起目光,投向那些照片。因为他再看下去,这个男人可能会紧张致死。乔文瀚的冷酷气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乔总,您这边还有什么吩咐吗?”
乔文瀚连头都不抬,轻声说了句。“没有。”
“好的,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那人快步走出总裁办公室,松了一口气。
乔文瀚拨打秦秘书的内线电话。
“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办事?”
秦秘书在电话那头一头雾水,乔文瀚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他用人之道。而且还不告诉他是谁出了问题。
“怎么了?谁出了问题吗?”
秦秘书手头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快要把他压垮了,加上最近天气转凉患上感冒,脑袋昏沉,只觉得更难受了些。
“就刚才送资料来的那人,感觉不是太可靠。”
这边还没说完话,秦秘书那边就暴风咳嗽起来,乔文瀚才认识到刚才的语气有些颐指气使,有些不妥。毕竟秦秘书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平时对他都要比对旁人恭敬些,何况他还有病在身。
“那人应该没什么问题,老实,而且在公司干了七八年了,放心。”
听到秦秘书的“放心”两字,乔文瀚的心也跟着舒缓了一些。
事情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廖云帆所说的话真假难辨。如果真的事先收到消息,为什么不先通知自己亲妹妹这个当事人,而是自作主张地去破坏现场。这个反常行为,乔文瀚想不通。但是廖云帆那个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倒是符合他的个性。
最为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一群神秘人士,在安小溪的公寓里停留那么久,在翻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来,乔文瀚不寒而栗。
廖家和他们乔家的世代恩怨或许真的无法弥合。他最担心的还是安小溪被当成炮灰,作为攻击乔家的武器,最后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他不忍,但千头万绪无从清净,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她的安危。
一键启动落地窗的遮光帘布,又是一个光明的世界。多么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在阳光下解决。灰色的猜忌,黑色的暗算,他真的受够了。
想着想着,头愈发疼起来。
“咚咚咚”
一阵和缓的敲门声。乔文瀚抬头一看,竟然是乔幼怡。
刚才的头疼还没缓解,眼看又来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坐吧,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乔文瀚的绅士基因作祟,尽管是麻烦人物,还是对她保持了恭敬和顺。吩咐秘书又倒来一杯咖啡。自己则在酒柜旁,灌上一大口威士忌,没有倒到杯子里。
“怎么,不欢迎我?”
乔幼怡用刚做好的指甲轻轻挠了挠头,空气里有些尴尬。她不蠢,也知道乔文瀚目前遇到的困难。甚至连乔文瀚不知道的家族秘密,她也略知一二。
所以,回美国之前特地来看看乔文瀚,算是临行前的慰问。
“哪里的话,只是您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儿肯定有理由。”
乔幼怡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让送咖啡进来的小秘书诧异。乔家的人一个个性格冷酷淡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异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我不绕弯子。关于安小姐的身世,你知道多少。我就想问问你。”
乔幼怡端着咖啡,来到酒柜前,看着乔文瀚。明里还是那样的骄傲和冷酷,内里已经生出了一丝疲惫和不安。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是廖云帆的妹妹,廖世凯的亲女儿。而廖世凯,据说,和咱们乔家有关系……甚至,被乔家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乔文瀚又灌下一大口酒,辛辣感直冲他的喉咙,慢慢顺着冒到鼻子。难受极了。
压制这股子烈酒的气息,就像强忍生活的艰辛一样。喝酒的人都有故事,通常还都是痛苦的故事。
乔幼怡一把抢下他手中的酒壶,乔文瀚又连忙去抓另一瓶。乔幼怡只好把整个托盘搬走。剩下乔文瀚空荡荡的手势留在空中,很落寞。
“够了,我今天来可不是看你借酒消愁的。”
乔幼怡用力地把托盘往茶几一方,咣当一声,把乔文瀚敲醒了几分。
“既然你知道了这些,那就应该主动和她划清界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金乔集团的继承人!”
乔幼怡说得十分恳切,每个字的背后都是担忧。
“划清界限?”
乔文瀚反复重复这几个字,冷笑了一声。
富家子弟最为无情,想当初和安小溪一起玩得开心,称兄道弟的是谁,是她乔幼怡。现在跑出来阻拦他俩的,竟然也是她乔幼怡。
真是讽刺至极。
“那是我和她的事,还不用您来操心。”
乔文瀚的态度冷漠得不像话,比转凉的气温还让人不舒服。乔幼怡不傻,她知道乔文瀚是个性情中人。但是目前以她知道的信息来看,乔家和廖家结下的梁子,可不是用一段浓烈的爱情就能消解的。
“你成熟一点好吗?”
“我问你,金乔集团有多少员工?已经过万了对不对!金乔集团有多少供应商,有多少上下游合作伙伴?金乔集团又市值多少?有多少年的历史?”
乔幼怡叹了口气,抓起茶几上的酒壶也猛灌一口。
“你给我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在东京的事情,还有她哥哥做的那些局,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就在晨风妈妈的生日宴,一束白玫瑰就能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这世界藏着很多秘密,没有人会向你一一说明。Ok?”
乔文瀚突然转头,提到过去的事情,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不肯多说一个字,或许能从乔幼怡这个大嘴巴套出一些关键信息来。
“好,我是真不知道,她哥做了什么,一切都无凭无据。甚至我那次不成功的婚礼,硬要放在廖云帆身上,非常勉强。您既然知道的比我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文瀚步步紧逼,乔幼怡却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我只是劝你,好自为之。”
转身离开,不带一点拖泥带水。乔幼怡和平时疯疯癫癫的样子大不相同,乔家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这是从出身就决定的,毕竟能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面对家族内斗,尔虞我诈,各种欺瞒绑架,能够顺利成人的都是智商情商超群的人精。
乔幼怡直奔机场,离开了。
乔文瀚离当年的秘密又远了一步。
如果廖家和他们乔家的仇怨真的不共戴天,为什么当初外公却极力促成他和安小溪的婚事呢?突然想到这点,乔文瀚头皮发麻。
或许,外公早就知道了一切。
当初在峨眉山的别院见面时,难道外公就知道了安小溪的真实身份?
谜团重重,乔文瀚觉得内心乌云漫步,根本不似窗外的碧绿青天。
……
“事情都按您吩咐的办了。”
“我这边盯着,没有大问题。”
“他没有怀疑,请放心。”
泛着绿光的逃生走廊,一个男人匆忙地挂上电话。黑暗中,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和神秘莫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