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滴滴答答,似乎是下雨了。
安小溪睡得迷迷糊糊,这雨声吵得人不安稳,本想继续培养睡意,突然惊叫地弹跳起来,坐在床上。
失神。
下雨天,可是乔文瀚变身狼人的日子。
这些天他不在家,虽然经历了几场雨安小溪都没在意。
可这“狼人”已然回来了,今夜恐怕就是他变身的大好日子。安小溪下意识地把身上的睡袍裹紧了些,身子冰冰凉。
打开台灯想要趁着局势还没有彻底失控之前,先把所有门窗都关好。
以乔文瀚的性格当然是先关好房门,然后是落地窗,接着连衣帽间都没有放过。
安小溪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一样,不到三分钟把屋子里所有对外的关口全部封死了。
“嘿嘿,这下放心了。”
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样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下子跳进被窝里,像一只兔子。
“怎么?防贼?”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物理距离不会超过五米。
是乔文瀚。
安小溪有点慌,以至于都没敢抬起眼睛来确认。
这个乔文瀚怎么比鬼魅还要吓人。
而乔文瀚倒是没有变身狼人,他这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场雨都没能给他成功地催眠,更难挨了些。
用备用的万能钥匙打开安小溪房门的时候,安小溪正背着他小心翼翼地确认落地窗的锁。
乔文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等这个蠢妞儿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再来戳穿她,效果更明显,乔文瀚的如意算盘打得响。
还没等安小溪完全反应过来,乔文瀚已经坐到了安小溪床边的椅子上。
搭着土耳其长绒棉的披肩就这样随意的搭着,上面还留着刚才安小溪湿发的余味,有些暧昧。
“你……你……又梦游了?”
安小溪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但乔文瀚在暗处,试探性地问问他,样子滑稽得仿佛见鬼一般。
“我看你才梦游了。”
乔文瀚索性掀开被子,也跟着挤了进来。
“哎呀干嘛?没梦游还打算另有企图?”
安小溪迅速滚到床边边去,不想挨着乔文瀚。
“放心,我今天不会对你下手的,不是黄道吉日,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聊聊。”
乔文瀚半坐着,双手抱着垫在脑后,靠着床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他们乔公馆的天花板还是专门找了欧洲画师来画的,描绘的是天使带领世人走向天堂的故事。
安小溪把这种复古的装修风格称之为“土财主”,乔文瀚总是笑笑,不以为然。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吗?”
乔文瀚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安小溪本来已经快要到达峰值的睡意竟然烟消云散。
“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有天堂的话,那么也会有神明吗?为什么神明会忍心看着我被你欺负,过得这样不开心呢?”
安小溪一连串的发问,十足的孩子气。
要说现在的不开心和之前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比起来已经好上了一万倍。
只是人往往都不容易满足,原先憧憬的东西一旦得到,也会迅速贬值,变得不值钱了。
乔文瀚放下手,侧过头去看着安小溪,昏黄的台灯映着她的脸,真好看。
“如果没有神明,又怎么会让我遇见你?傻瓜。”
这句“傻瓜”说得特别亲切,而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拯救谁,至今也说不清。
乔文瀚只知道,有了安小溪,他没有原来那么烦躁了。不去泡吧,也不经常出没聚会,倒是生意上的事情承担得越来越多,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遇见你难道还是多大的光荣吗?哼!”
安小溪吐了个舌头,困意重新席卷而来。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猫。
乔文瀚看着她大张的口,感叹平日的樱桃小口怎么还能变成这种形态,安小溪这个宝藏女孩莫非真的是小精灵假扮的,五官可以自由伸缩。
“你慢慢想你的神仙吧,我先去见周公了,拜拜。”
安小溪一下子钻到被窝里面去了,还蒙上头。
哪知被乔文瀚又拽了出来。安小溪一脸火气,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不准睡!”
乔文瀚说得冷冰冰的,就像平日里在公司对下属下达命令。
“啊?”
安小溪算是彻底服了这个怪人,只好和他一样,靠着床头,双手抱在胸前,等着乔文瀚,看谁耗得过谁。
“陪我说会儿话,我今天还没有好好和人说过话。”
“好吧,你想怎么说。”
安小溪就像个淘宝客服一样,和乔文瀚一问一答,多余的话都没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越这样对抗困意越适得其反。
乔文瀚让安小溪给他讲个故事,哄哄这个老男孩,哪知安小溪打开手机看童话故事,翻着翻着只觉得上面的文字变得模模糊糊,眼睛酸涩根本睁不开。
“咚”地一下,就栽倒在乔文瀚的肩膀上。
打起呼噜来。
乔文瀚摇摇头,真是个没用浪漫天分的傻妞啊。
他让安小溪念的童话是《睡美人》,王子把公主吻醒之后求婚的故事。
可惜他遇到的是个真正睡着的美人,怎么吻都不会醒的那种。
看着肩头的安小溪,粉嘟嘟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还有灯光下那一圈绒绒的小汗毛,都可爱极了。
把安小溪的头重新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
乔文瀚也要离开这个“非法闯入”的房间了。
摸摸睡衣口袋,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来。
打开,是一枚巨大的钻石戒指。
他今晚上,本来打算求婚的。
看来时机还不够成熟
……
“喂,是我……我想……”
嘟嘟嘟……
苏妈妈匆忙挂了电话。出院三天,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接到那个男人电话了。
她瞒着儿子,不敢告诉他这个人的消息。
她还不知道,儿子在澳洲已经了解了身世,只是很多的疑惑还等待着父母两人亲自解开。
“妈?”
苏晨风端了热牛奶进来,苏妈妈仿佛见鬼。手里拿着的电话听筒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又不舒服?”
“没,没有。”
“没事就好,喝点热牛奶再睡吧。早点休息……”
苏晨风关上门的一刹那,分明地看到了母亲在流泪。
看来那些过往的故事,或是秘密,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因为他的母亲还没有勇气,去解开尘封的伤疤。
苏晨风没有回房,他不放心母亲,怕她这样的身体熬不住。
也就是那一分钟的徘徊,让他瞬间心如刀绞。
“晨风啊,妈妈对不起你!”
苏妈妈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苏晨风赶紧冲进房间去。
“妈,你别哭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别哭。”
用纸巾擦掉母亲脸上的泪珠,苏晨风心里五味杂陈。暗暗发誓,不管当年是谁的错,让她母亲如今如此伤心的人,他不会就此轻易放过。
“我就是对不起你,我快要瞒不住了,我的心里装不了那么多,但是……”
说着说着,苏妈妈的过呼吸症状越来越明显,仿佛喘不过气来。
苏晨风赶紧把她放在床上躺平,解开了睡衣的上面两个扣子,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不用瞒我什么,外公都告诉我了,我亲生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苏妈妈的心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带进坟墓的东西,竟然早已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这些年来,她为守住这些秘密吃了太多的苦头,到头来竟然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想到这里,胸口更闷了些,不停地顺着心口的位置按摩。
“是,你有个爸爸,还活着,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么你外公,还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外公那天确实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讲细节。
“他只说我还有个爸爸,而且他说,他对不起我们苏家。别的就没了……”
苏妈妈擦了一把眼泪,还好,秘密还在,可以带进坟墓去。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你爸爸分开之后也没有联系,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来看过我们娘俩,现在倒也是陌生人了。”
苏妈妈语气变得淡定起来,和刚才的紧张完全不同。
苏晨风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这其中还隐藏有更多的事情,只是母亲都这样说了,不好再继续挖,毕竟以母亲的身体状况,任何问题可能都会带来二次伤害,间接要了她的命。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有些东西,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交代给你的。”
时机成熟时,那是什么时候?
苏晨风但愿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因为母亲嘴里的时机成熟必定是她撒手人寰的那一天,也是苏晨风真正意义上变成孤家寡人的一天。
“嗯嗯,你现在养身体要紧,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多。”
苏晨风没有选择逼问,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查出来。一个懵懵懂懂活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连父亲的身份都弄不清。
苏晨风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加上爱情上的失意,整个人丧到了极点。
也开始找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