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走入又破又脏又烂的李家,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越过地上的玻璃碎渣滓,李昱终是冷静下来,正是这种人,才更好控制,只需稍微一激,便能达到目的。
“你来干什么?比起我,村里人对你愈发忌惮,现在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坏事,还想拖上我不成,老子一穷二白,什么也做不了。”李铁柱喝了一口酒,酒水从嘴中涌了出来,将胸前的衣襟打湿。
李昱微微一笑,那俊秀的脸显得愈发帅气起来,不得不说李昱的皮相很好,“我今日前来,自是想要与你合作,保证让得偿所愿。”
“呵,得偿所愿,你可别唬我,一个流氓混混我能相信你?”李铁柱将酒尽数灌了进去,对李昱显得愈发不在一起来。
李昱倒是不在意,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李铁柱心不在焉的听着,随后愈发郑重起来,慢慢被李昱带了进去。
韩欢欢与范睦坐上了去镇里的牛车,想到走前看见李昱进入李家,心里带着绵绵的不对劲,李昱与李铁柱两个牛马不相及的人物,李昱竟然会主动找上李铁柱。
李昱与李铁柱算是村里公认的两大蛀虫,村民多半是能不招惹则不招惹,不然被其得了便宜还卖乖,惹得一身骚,韩欢欢也听说过李昱的大名,风评极为不好,这两人聚在一起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韩欢欢隐隐觉得,李昱似乎与俞允招惹范睦的事情有关,这种感觉尤其的强烈。
牛车摇摇晃晃的,摇的韩欢欢昏昏欲睡,范睦见此,愈发的贴心,将韩欢欢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韩欢欢本不想让人看见,免得说闲话,不过终是没有越过那份传达的浓浓睡意,睡了过去。
到达镇上,韩欢欢与范睦是被赶下车的,范睦这傻子看她睡得正香,竟也不吵醒她,就让她睡着,到达镇上良久,人家需要回村里,范睦不下车不行,随机便被赶了下来,连带着韩欢欢也被吵醒了。
韩欢欢抹掉眸底的迷茫,一巴掌落在范睦的肩膀,“你刚刚为何不喊醒我,没看到那大叔看我们的眼神吗?知不知羞。”
“我又不害羞,而且你睡得正香。”范睦忽然靠近,抹掉她眼角因为睡醒而留下的胜利泪水,“阿兰,你近段时间睡得愈发久了,昨晚睡了好长好长时间,今儿又睡了这么久,奶奶说这么贪睡必定是个懒虫。”
韩欢欢噘嘴,哼的一声,“你才懒。”随而想起,确实,她近段时间是愈发懒了,她也不知为何。
两人在镇上逛了许久,范睦手里提着的东西愈发多了起来,韩欢欢愈买愈兴奋,范睦心里暗暗叫苦,指尖的力度,应该是有了红痕,“阿兰,我的手痛。”
韩欢欢冷哼一声,“撑着,再买一点点东西我们就回村。”
奉承韩欢欢的承诺,在暗色弥漫的傍晚,两人终于回了村。
沿途的天际红霞点点,时而弥漫着袅袅炊烟,范睦轻轻闻了闻,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韩欢欢拿出一板栗糕,塞入范睦嘴中,“味道可还行。”
“又甜又糯。”范睦话音刚落,韩欢欢又给他一块糕点,“撑到家里再给你吃其他好吃的。”
范睦点点头,撒腿就往家里跑去,两人晃悠着前进,在推开院子的栅栏之时,范睦浓浓的松了口气,将所有的浊气都洒了出来。
“终于到家了。”韩欢欢微笑着,看着范睦提着东西进了内室,韩欢欢关紧栅栏,转身之时,隐约望见不远处凑在一起的李铁柱与李昱,韩欢欢眼睑微垂,遮掩眸底的大片风光。
李铁柱死死盯着范睦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进入内室的身影,李昱说不羡慕都是假的,余光落在愤愤不平的李铁柱身上。
“那个计划你可要参与,你的养女,李楚兰,跟着范睦吃香的喝辣的,而你,日日与这破屋相伴,以及,你欠着的那些赌债,若是不早日还清,怕不是砍掉一根手指那么简单。”
李铁注意一抬头,双目猩红,右手的小指被纱布紧紧缠住,微微一动,那股脱离肉体的痛意还残留在神经深处,仅仅是想想,由内之外都在颤抖。
“参与,为何不参与,还能再遭遇如何坏事。”李铁柱脸色狰狞,站在旁侧的李昱隐隐后退一步,与虎谋皮,不知是否是正确之理。
夜深人静,韩欢欢与范睦洗洗睡了,平稳的呼吸在空气中弥漫,透过窗户一股白烟细细涌了进来,李铁柱与李昱推窗而入,较大的声响阵阵,两人似乎对自己的作为格外的有自信,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小心翼翼。
李铁柱掀开被子,韩欢欢穿了一件里衣,一件外套,范睦仅仅穿着白色里衣,两人相拥而眠,好不亲密,但这场景宛若细刺般插入心脏,李铁柱猛地将两人分开,一巴掌狠狠落在韩欢欢脸颊。
范睦刚想动身,被韩欢欢紧紧抓住手腕,暗色中,两人交换一个眼色,范睦急迫,但还是败下阵来。
“你干什么?真以为药力这般有用,要是他俩直接被弄醒了怎么办。”李昱偏颇觉得李铁柱四肢发达,却没脑子。
“那又怎么样,方圆几里,就我与范家两户,就算人来了,又怎会惊动其他人。”李铁柱自信心爆棚,呵斥李昱,“就按照你所说的计划,范睦你带走,放到俞允的床上,届时你们如何我不管,但是,这小婊子,就交给我,我如何处置,你管不着。”
两人分道扬镳,李昱背着范睦去了俞允家的方向,而李铁柱背着韩欢欢朝后山走去。
夜色浓厚,就着月光,李铁柱瞟见韩欢欢那养的愈发白皙滑嫩的皮肤,心底涌上一股邪念,“既然送去勾栏院也是送,不如先让老子尝尝。”
李铁柱将韩欢欢放在地上,指尖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何种情绪,韩欢欢忽然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宛若铜铃般,狠狠一脚踢在李铁柱最脆弱的位置,李铁柱紧紧捂住,半躬着身子,那股痛意钻心,让他近乎动弹不得。
韩欢欢变本加厉,延绵不断的朝着李铁柱下手,更是在伤口处碾压,李铁柱整个人倒在地上,脸色完全黑掉,看着高高在上的韩欢欢,心里的不平、狼狈与悲惨一同涌了上来,李铁柱忍着痛意给了韩欢欢狠狠一拳,腰间传达的剧痛,韩欢欢缩着身子。
随后被李铁柱像是老鹰抓小鸡般提了起来,外套直接掉了下来,露出肩胛处白皙的皮肤,韩欢欢拼死挡住,直接被李铁柱制住,又是几巴掌落了下来,“臭婊子,今晚上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敢伤老子。”
脸上鼻青脸肿,鼻子,脸颊,唇角,满是血渍,韩欢欢感觉她已经痛的麻木起来。
李铁柱猖狂大笑,小指头血流不止,他亦是不管不顾,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韩欢欢紧紧搂住自己,在李铁柱制止住她之时,拼尽全力,膝盖重重顶了上去,只听见一丝淡淡的碎掉之声,血流成河,李铁柱彻底晕厥过去。
李昱背着范睦摇晃着到达俞允家中,俞允偷偷摸摸的打开院子里的门,“昱郎,可是你来了。”
“嗯,小点声。”李昱背着范睦,范睦本就重,两人摇摆着将范睦背回房间,正打算将范睦放在床上,范睦一掌落在李昱脖颈,李昱像只软糖般坠了下去。
夜色深沉,俞允摸着床上的身体,熟悉感油然而至,“昱郎,昱郎。”
范睦觉得甚烦,在俞允叫出来之前捂住她的嘴巴,一张打在她的脖颈,华丽丽的晕厥过去,范睦遵从韩欢欢所说的,让两人靠在一起,拿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看的甚是满意才急急忙忙的朝家里走去。
范睦在范家与李家都找了个遍,没有看到韩欢欢的身影,差点就哭出声来,直到听到那细碎的声音,范睦慌忙跑了上去,“阿兰,阿兰。”
轻轻一扯,韩欢欢痛的呻吟出声,“阿睦,你等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今日从镇上回来,韩欢欢看见李昱与李铁柱聚在一起,就感觉不同寻常,于是在睡之前便悄悄与范睦说好,听传闻俞允与李昱曾经聚在一起过,可能两人有什么私交,再加上李昱这个混混的身份,可能多半爹娘不会答应,毕竟,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联想到范家奶奶出钱与李铁柱交换,她成了范睦的媳妇,像是这些人尽是欺软怕硬,没了范奶奶,范睦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对象,那么,将小心思打到范睦身上便说的清楚了。
两人用麻袋将李铁柱装了起来,趁着夜色将李铁柱运到了镇上,放在赌场外围,并且附上了一点银两与一封信,大概意思便是李铁柱欠了赌场银子,人给送来了,希望随意处置,达成夙愿。
刚刚离开赌场,韩欢欢直接晕倒在范睦怀里,范睦整个人都无措起来,像只无头苍蝇般在镇上乱撞,后来在别人的指导之下,来到了医馆。
这才发现韩欢欢鼻青脸肿,小腹青紫的格外厉害,就连身下都染上了淡淡的血渍。
大夫一看见韩欢欢这个场景,朦胧的情绪瞬间就被惊醒,范睦宛若热锅上的蚂蚁,直接被大夫一呵斥,整个人安静下来。
韩欢欢醒来时,脸颊传达一波一波的疼痛,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清楚范睦担心的侧脸,“阿兰,阿兰,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热泪滴落在脸颊,传达一丝疼痛,大夫立即将范睦拉扯开,“你想疼死她不成。”范睦立即慌了,离韩欢欢离得远远的。
“阿兰,对不起。”
韩欢欢想招手,被大夫拦了下来,“你现在需要静养,还好孩子命大,胎儿算是保住了。”
“胎儿?”韩欢欢的手缓缓落在小腹,“我有孩子了。”
“嗯,你现在这个寒颤的样子,是与人互殴了不成,还是被这个傻子打的。”说到傻子二字,范睦立即炸毛,“我才不是傻子,阿兰是我媳妇,我才不会打阿兰。”
“大夫,孩子怎么样。”身下湿润感依旧,还弥漫着淡淡的血渍。
“孩子无事,若是再晚上一会,孩子便没了。”大夫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娘,一脸慈爱,韩欢欢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微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范睦的慌张,韩欢欢往上伸手,范睦下意识抓住她的手,“阿睦,不担心,我没事。”
范睦安静无声,指尖隐隐有热流往下,韩欢欢闭着眼,感觉眼前的黑暗,朦胧间是范睦慌乱、担忧难过的侧脸,一时之间,感觉傻傻的范睦忽然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般幼稚单纯的孩子。
韩欢欢与范睦在镇上待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韩欢欢脸上的伤痕好了大半,隐隐还有些许青紫的痕迹,肚子里的胎儿略微平稳,韩欢欢与范睦拜别了大娘,迈着步伐回了村里。
范家荒废不少,一个月未住人,一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重重的灰尘味道,两人刚到家,村长便带着俞允与李昱过来。
韩欢欢身体不舒服,范睦从内室搬出躺椅,让韩欢欢躺下,自己则搬着小板凳坐在韩欢欢旁侧,十足的小跟班模样。
“村长,今日前来有何事?我身体不舒服,怠慢了请恕罪。”韩欢欢的手落在小腹上,目光越过众人,俞允已是妇人打扮。
“一月前,你去了哪处?听李昱提及,最后与李铁柱在一起的是你,现今李铁柱失踪,你可知晓。”身为村长,威压还是有几许,见对韩欢欢无用,便对着范睦使劲。
范睦整颗心都落在韩欢欢身上,根本无从顾及村长,只感觉有淡淡的寒意自背后升起,范睦抓了抓衣衫,“阿兰,你别乱动,大娘说你要好好休养。”
“李昱又怎知我是与李铁柱见面的最后一人,若他知晓,为何不能说是他。”冰冷的神色转向李昱与俞允,韩欢欢话题一转,“俞允为何妇人打扮,难不成俞允与李昱已经成婚?”
“确实,一月前,因意外发生,两人提前成婚。”村长淡淡的诉说,韩欢欢面色不变,“那便恭喜二位。”
“都是因为你。”俞允刚落下几句话,便被李昱打了回去,韩欢欢挑眉,“我又如何?这一月来范睦陪我在镇上养胎,我身体太差,不宜出门,今日稍微好点才回来,你们便给我戴上这般大的帽子,若是奶奶还在,你们怎敢如此兴师动众的过来问罪,还不是看着范家只留下我们一对夫妻,欺软怕硬。”
韩欢欢说着,默默垂泪,村长等人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起来,确实,若是范奶奶还在,他们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过来逼问。
“再说了,你说我爹,他本就好赌成性,可能被赌场的人抓走又不是不可能,你们若真的担心,报官不就好了,何必来找我,在他与奶奶将我换取钱财之时,我们便断绝了关系。”
“我累了,你们便回去吧。”范睦听此,来狗腿的扶着韩欢欢回了内室,“我媳妇累了,你们走吧,哼。”重重一哼给众人下了面子,韩欢欢连忙打圆场,“阿睦不懂事,我在此与大家道歉。”
房门关住,村长的面色晦涩不明,“李铁柱之事便到此为止,至于你们俩,自己好自为之,没有别人有心计,还想着算计,偷鸡不成蚀把米,蠢货。”
远远离开的身影,俞允紧紧抓住李昱的手,“昱郎,我们现今怎么办,爹都把我给赶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平时如何,现在便如何。”李昱面色微沉,朝前方走去,俞允在后方喊着“昱郎,昱郎”,紧紧跟在后方。
十月怀胎,韩欢欢生下了一小公举,范睦愈发稳重起来,将孩子抱在怀里,连动都不敢动弹,只有韩欢欢帮他纠正时,才傻傻的开口,“手麻了,手麻了。”第一次接触孩子的范睦,整个人都是僵直的,生怕伤了孩子。
事实上,俞父看的很清楚,不过几月的时间,俞允有了身孕,李昱在外头愈发的不着家起来,对俞允不冷不热,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李昱便是如此,喜爱那偷偷摸摸的情感,明媒正娶的俞允却愈发看不上了。
再加上俞允每日里苦恼不已,李昱心烦,愈发的不想着家。
而李铁柱,韩欢欢曾打探了几分,被赌场带走,连夜出海,当了船员,听说生活的极差,在恶势力的鞭挞之下,不仅改掉了所有的坏习惯,成了船上最勤劳的人,因为,若是不勤劳,被打的便是自己,他背上留下的狰狞痕迹便是最好的证明。
韩欢欢有时候想,李铁柱这般,应该是对养母翠花与李楚兰最好的回报吧。
怀里的小公举吐了吐舌头,韩欢欢的指尖落在她的鼻尖,看她甜甜一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而前方行走的范睦,手里拿着一朵油菜花,朝着小公举傻傻的笑,看她伸出小小的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抓,韩欢欢豁然心底一片明朗,这般的生活,她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