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举起右手,“你还记得这枚戒指吗?”
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朴素简约的素银戒指,比起掉在地上的那枚钻戒不知廉价多少。
“这是你当年给我带上的,说以后有钱了给我换鸽子蛋,现在你有了鸽子蛋,却不是给我的。”
“安……”沈沉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嘴里干得厉害。
简陌给刑昭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安然带下去。”
“阿陌,”刑昭垂着头,“你不想看看阿沉自己的选择吗?”
简陌一愣,接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处在这个位置,自己的选择很重要吗?”
“无论如何,还请你能给阿沉一次遵从内心的机会。”
看着沈沉迟迟不回应,安然的耐心也即将耗尽,
“沈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初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大厅一片沉默,大家都把视线投到了沈沉的身上。
沈沉慢慢地将原本握着的手放开了,突然失去了托力的纪希华下意识地抓了把,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沈沉对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纪小姐,非常抱歉,我终究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对不起!”
“沈沉,你要做什么?”沈父站起身惊惧地问道。
纪父纪母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地纪希华。
“沈……”看不过去的纪悦乐想要冲过去,却被旁边的江念初拉住,摇了摇头,有些事现在发生总比过后发生要好。
“父亲母亲,伯父伯母,非常对不起。”
沈沉的腰足足弯了一分钟,才直起身来,跳到台下,牵起了安然的手,走到简陌面前,
“阿陌,对不起了,我终究成为不了你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
简陌沉默地拍了拍沈沉的肩。
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声越多。
沈沉最后看了简陌刑昭唐煜一眼,接着拉着安然,挺直背,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
“逆子!逆子!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沈家了,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沈父捂着心脏,大声嚷嚷道。
沈沉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接着昂首挺胸坚定地往出口走去。
“顾总,好手段啊!”不知何时,简陌走到了顾衡之身边。
“简总什么意思,顾某有些听不懂。”顾衡之自顾自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灯光下,晶莹剔透。
简陌难得一见地情绪外露,轻嗤了一声,他才不信安然的出现只是个偶然。
“奉劝顾总一句,最是人心不可算计,算人者终究被人所算。”
顾衡之轻啜了一口酒,轻飘飘地回敬道,“这句话同样送给您。”
宾客陆陆续续散了,脸上挂着魇足的消息,毕竟比起花好月圆大家更喜欢看鸡飞蛋打。
“希华呀,”沈父尴尬的搓了搓手,“我一定会把那个孽子压到你面前来赔罪。”
纪希华摇了摇头,“不必了伯父,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希华呀,”沈母上前握住她的手,哭诉道,“都怪我教子无方啊,才让他今天犯下滔天大错,伯母对不起你呀。”
“沈先生,沈夫人,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希华累了。”纪父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沈父沈母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没有脸再留下来,叹了口气,走了。
纪希华长舒了一口气,舒尽了心中的浊气,她终于明白这几日的焦虑究竟是何原因了,她和沈沉是一个想法,只不过她没有勇气去实践。
“爸妈,我打算过段时间去米国。”
“去米国?去玩玩散散心也好。”
“不是,我申请了那边大学的一个社会学学位,想过去给自己充充电。”
“去学习啊?”纪母有些为难,这样的话,没有三四年可是回不来的,可是再过三四年女儿都快三十了,还能嫁出去吗?
纪父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学习好啊,活到老学到老,爸爸支持你。”
而且纪父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别看纪家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但每天都有这么多新闻发生,再过三四年,谁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到时候再为女儿挑选如意郎君反而更容易……
江念初几人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念初?你是念初吗?”背后有声音传来。
江念初疑惑地回头,眼前站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鹅腮杏眼柳叶眉,一袭烟青色长裙,娉娉袅袅,尽显女子婉约之美。
“念初,你朋友啊?”叶歌有些奇怪,“你脸色怎么了?怎么不太好看?”
话音刚落,一双湿冷的手攀上了她的胳膊,所到之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清音,你什么时候回国了?”
“刚回来,为了参加远房亲戚的婚礼,结果没想到成了这样。”沈清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打量了下江念初的穿着打扮,“你是伴娘?”
“是啊。”
“唉,当初可是说好你只给我一个人做伴娘的啊。”沈清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结婚我也去给你做伴娘啊。”
“那可一言为定了啊,啊,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沈清音从包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江念初,“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联系我啊,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好,拜拜。”
“一定要联系我啊!”沈清音叮嘱道。
江念初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旁人听了这段对话,一定以为是老友见面,分外激动,可只有叶歌知道,江念初放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抖得有多么厉害。
叶歌扶着面色已然惨白的江念初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手里。
“怎么了?那女人是谁啊?你反应这么大?”
江念初将那一杯热茶饮尽,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含糊其辞地说道,“我高中同学。”
叶歌撇了撇嘴,这种一看就是假话的假话她才不信。
其实,江念初说的并不是假话,她俩确实是高中同学,只不过也不止是高中同学。
经历了三个月的寒冬,大地现在慢慢开始复苏,大树抽新芽,积雪化春水。
“念初啊,我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班主任高老师指了指站在身边的一位女生,“以后,她就是你的同桌了,多照顾照顾。”
江念初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新同学或者说新同桌,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头上别着一款式简单的暗红色格纹发卡,更衬得肌肤白皙,又是标准鹅蛋脸柳叶眉,笑容恬静。
江念初暗地里摇了摇头,长得倒是怪好看的,不过是一乖乖女,没意思。
不过还是伸出手真诚地笑道,“你好,我叫江念初。”
新同桌也伸出手握上,“你好,我叫沈清音。”
声音又细又柔。
江念初注意到她的手比她白皙的脸还要白上三分,反而显得有些惨白。
江念初领着沈清音回到班里,正值下课时间,班里鸡鸣狗叫人仰马翻。
“静一静静一静!”江念初拍了拍讲台,“今天咱班里来了位新同学,”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下沈清音。
“大家好,我叫沈清音。”声音和在办公室里一样又细又柔。
“哎呦,班里又来了位美女哎,江学委,你的班花地位看来是要不保喽。”坐在角落里的胖哥调侃道。
江念初狠狠瞪了胖哥一眼,“别挑事啊,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美女,报下三围呗!让同学们鉴定鉴定!”坐在胖哥旁边的瘦猴猥琐地说道。
十六班的学生,家庭背景都不一般,什么考学压力,统统没有,每天就想着吃喝玩乐,瘦猴的这句话瞬间就引爆了班里的氛围,男生们疯狂地敲着桌子,高喊着“三围三围”。
沈清音先是脸红了接着眼眶也红了!
江念初一阵风似的跑到瘦猴身边,毫不留情地提溜着他的耳朵将他提溜到了沈清音跟前,“道歉!”
瘦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到,“不就是开个玩笑吗?真是玩不起……”
这句话却被耳尖的江念初听了个清清楚楚,“你说什么?大点声!”
眼见江念初的眼越瞪越大,深知江念初脾性的瘦猴的头一缩,“没什么没什么……”
接着不甘心地说道,“沈清音同学,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末了还鞠了个躬以示诚意。
沈清音的脸又涨红了,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
上课铃响起,教化学的老师搬着一堆仪器进了教室,
化学老师已经五十来岁了,大概因为用脑过度,头上早已锃光瓦亮,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撮还在坚守阵地,
“上课!”
死一般的沉默……
“班长呢?怎么不喊‘起立’啊……”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意识到不对的化学老师托着他的啤酒盖眼睛,伸长了脖子,使劲往班长位子上探,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位子上根本没人,不禁暴跳如雷,
“顾衡之呢?顾衡之呢?”
有人小声回答,“打篮球去了。”
“什么?”小老头不禁气的跺脚,“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别以为他聪明成绩好就可以不上课,身为班长更应该起到表率作用才对,课代表呢,你去把他给我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