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说话不好听,南烟却一句顶嘴的意思都没人,只笑吟吟地当没听见:“爹,这边临街,风景还好,还没有人坐,您就坐在这里,我马上叫下头给您亲自做些好菜,定叫您老满意而归。”
说罢,南烟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大河此时早就端着一只大大的托盘站在远处了,见南烟招他过来,直接就把托在手里的菜一样样的往桌子上放。
“老爷,您且尝尝咱们酒楼里的主打菜,这东西这几天点的贼多!”
一大盘子不曾切过的整个牛排,就被大河放到了南明的面前。单看那块黑呼呼的东西,南明的脸色就不些不大高兴。
中餐讲究的是色香味,而一楼南烟为了快和便宜,哪里兼顾这么多呢。
所以这牛排那些学徒做出来,就不怎么好看。因为一旁还放着刀和叉子,南明看了一眼便拿起了刀叉,直接切一小块,放到嘴里。
南烟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明,她更想知道作为御厨,南明会怎么评价西餐。
“这东西这么难看,怎么还能当上主打菜,不就是牛肉浇汁嘛,有什么难的!爹,你看看二妹妹啊,咱们父亲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还叫她拉到一楼吃饭。这里吵得我都不想呆了,爹!咱们一个南家家主,我又是南家大小姐,结果还要在如此吵闹之所吃饭,二妹妹简直不拿咱们当亲人看!我就不信这妹妹在二楼真没个准备,真当所有酒楼到了饭点就必然是客满啊!”
不等南明张嘴,南彩彩快言快语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南彩彩的抱怨在南明的心里不是没有道理,就如他打理的南氏酒楼来说,楼上说是没有包间了,那可不一定是真的没有。
开在京师的酒楼,但凡有点名气的,哪家酒楼不会多留下个包间以备万一?
若是哪家权贵突然间想来吃饭,似他们这样开酒楼的,一旦安排不开,遇着小心眼的,被打压一下,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今天南烟的所有举动都让南明不满,不过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特殊,四周都是人,南明也不好直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南烟口角。
由其此时整个酒楼的一楼里,不说人山人海吧,但也相差无几。南明都多少年不曾在这般热闹的地方吃饭了。
这会儿被这里挤挤挨挨的人群嗡嗡声一吵,根本就没多少食欲了。
人若是心情不好,嘴里就是有山珍海味,也未必能品出滋味来,南明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把嘴里的牛排嚼了嚼,又咽了下去,南明面无表情地道:“炸牛肉浇汁而已。就是牛肉不大好寻,其实的,也就火候掌握得不错罢了。南烟,咱们南家的家传菜可比这个好,你还是多用用心学些正经东西罢。”
“呵呵。”
南彩彩得了爹爹的评价,不由耻笑一声,“南烟,听到了没有。我看呐,你二楼的生意那么好,指不定是因为你把酒楼装修得奇形异状呢。别个不提,就你这小桌子,坐上四个,简直让人动不得身了。真不知这样的桌椅,你也能买回来用,是不是手里缺钱了,让那木匠没挣几个子儿,所以才偷工减料的?”
说到这里,南彩彩还在那椅子上拧了拧身子,口中啧啧有声:“连椅子也不怎么舒服,要我说,还不条凳好呢!”
被南彩彩批得一无是处,又被老爹说不好吃,南烟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位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是找茬的!
张了张嘴,南烟正想反驳,就听旁边有人道:“我说二位,你们这么说话,也太过份了。咋我就没觉得不舒服哩,这桌子虽然小了些,但也够用了。椅子虽然算不得多舒服,但咱们也是为了舒服来的,吃口饭而已。挑那么多做甚!”
“就是,我还觉得这牛排不错呢。你们二位就知足吧,全京城里,你随便哪家酒楼里寻,哪家能天天弄到牛肉?别个不管,反正这牛肉就是好吃!再说了,桌椅小些才好啊,要不是这大堂的桌椅小,哪里装得下这么多的人,我到过别家酒楼,一到饭口时间,多是得在外头排队等着,这家酒楼上菜也快,桌椅还多,反正我倒觉得哪哪都好!”
“就是,这老哥说得有道理,桌椅的事咱不多说了,也就寻个吃食的地方,有的坐就成。单说上菜快这一顶,我就觉得满意极了。而且这家酒楼里天天有牛肉可吃,不管做得好不好的,单只牛肉这一项,我就觉得不虚此行!”
“我说,你们大家评牛排,也别太过了,难道我就觉得这牛排味道很好吃吗?”
四周的人纷纷议论,让南烟差点笑出声来。哼,她做的菜好不好,没见这么多的食客都为她说话嘛,就算爹爹再想找茬,想来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吧。
果然,再看南明和南彩彩的脸色,都快成变龙了。南明此时心里极为气愤,这些说话的,一个个单看穿戴,几乎没一个能穿绸,穿棉的,个个都是短衣麻鞋,都不用猜,定然多是附近的老百姓。
他身为南家的家主,如何和这帮子泥腿子吵架。而坐在他左手边的南彩彩也是一样,只是她年纪小些,不会掩饰自己的脸色,此时气得满脸通红。胸前一起一伏。
南明轻轻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另一只手顺着牛肉的纹理,又切了块牛排,塞进了嘴里。
“不怪这么多人说你做得好,这牛排确实入得了口。”
南明状似随意地说着,但是心里却暗自惊叹,他刚刚不在意,此时细细品尝起来,却不得不服气。
能把一个煎和浇汁叠加起来,就如此的美味,还能突出了这牛肉的鲜嫩,不得不说,南烟于厨艺一道的创新上,他是真比不起。
南烟皱了皱眉,南明品评了二次,一次说一般,再一次又说还可以。她与南明接触不多,一时也不好判断这牛排是不对古人的胃口。
南彩彩冷哼一声,“爹,你说得那般委婉做甚,我看南烟做得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用了些黑胡椒嘛,女儿回去就给您露一手。”
南明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南烟酒楼里的菜好不好,端看这里来的客人就能知道了,但大女儿彩彩却一脸的不屑,他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张了张嘴,南明转头问南烟:“你这牛排倒是出人意料,有些异域味道,可是在外面大食人那边得来的方子?能和为父说说都用了什么料吗?不会只用了黑胡椒罢。”
南烟心里极不高兴,南明若是不管她要配方,可能南烟还真不好判断。
可是南明是什么人,那是御厨!御厨开口问方子,要说这牛排不招人喜欢,南烟的脑子里装的都全是水了。
“爹,这东西也不过是烟儿在外头见那些白皮绿眼的胡人吃东西时,想到的一种粗鄙之食罢了,着实乏善可陈。就如父亲您前头所言,不过是炸过之后,浇些汁罢了,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南烟的话音一落,南明的脸色就苍白许多,他是叫这个不贴心的闺女给气着了。
问她要个方子都遮遮掩掩的,一点儿也不及从小养在身边的彩彩孝顺!
吧嗒!
南明把手中的餐刀往桌子上一扔,呼地一下起身就站了起来。
“彩彩,咱们父女还是早些回去罢。”
被二丫头甩了脸子,南明身为人父,他还是要脸的。就算此时心里极度不满南烟的作为,他也没直接训斥南烟。实在是不想在一群泥腿子里丢了颜面。
南彩彩早就想走了,这次跟着父亲来寻南烟的不是,跟她想像中一点儿也不一样。因为父亲少有的,居然一句训斥南烟的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