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卿和顾皇上还没到她的房间，远远便瞧见了甘露殿小院里有两个人影。
顾皇上道：“走慢点，别被发现。”
顾卿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出那两人一人是顾骋，一人是蓝不悔，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屏住呼吸往另一边走去，通过后门，悄悄躲到了院子后面的草丛中。
夜深人静，院子里顾骋和蓝不悔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卿卿觉得她腿都快要蹲麻了，顾骋犹豫着开了口。
“蓝谷主，我有话同你说。”顾骋很是纠结，整张脸都挤在了一起。
蓝不悔淡淡瞧他一眼，道：“什么话？”
顾骋深呼吸一口气，大约是太过紧张，手里还握紧了刀鞘道：“卿卿她不爱蓝墨，她爱的人是欧阳清风。若是皇兄和安质的斗争中，安质输了，她嫁的人也不会是蓝墨。”
“那又如何？”蓝不悔看着顾骋，月色下，她的眉眼多了些许温柔，“这是你们欠我的。当日说好，只要我能够救下顾焕然，皇上便娶我为妻，可最后，他背弃了对我的承诺。他说过的娶我为妻，成了一个虚假的谎言。我知道，他贵为一国之君，是不可能娶我这样身有残疾之人，所以我也退了一步。既然他不能娶我，那他妹妹嫁给我师弟，不就可以了？顾二公子，若你今晚约我出来，只是说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我不想听。”
蓝不悔冷眼看着顾骋，看他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模样，眼神多了些许愤怒。
她冷眼看着他，像是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骋欲言又止，他看着蓝不悔，几乎想要说出一切真相，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卿卿是无辜的。”顾骋喃喃道。
蓝不悔笑了，笑容里尽是讽刺：“是啊，她是你的妹妹，所以她无辜。我为了救你们的弟弟，所以我咎由自取，是么？”
“不，不是这样的，”顾骋很是痛苦，他咬着牙，就要脱口而出，“其实对不起你的人……”
顾骋停顿了一下，站在原地，又愣在那里。他闭了闭眼，像是花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道：“你若是要恨，要报复，那就恨我吧。”
蓝不悔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我为何要恨你，负我的人是皇上，不是你。”
顾骋睁开眼看着蓝不悔，他很想要说不是，当年负了她的人其实是他，可他还是没办法把真相说出来。
顾骋重重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道：“对不起，今晚是我糊涂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想清楚了……”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在外人眼中痴情的顾二公子其实也曾经是个负心汉。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他的污点，是他没办法承认的。
蓝不悔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地笑出了声：“不用想清楚了，本身我也没想过有一日，你能够想清楚。”
说完她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顾骋听着脚步声消失，泪水也不知道何时爬上了眼眶。他转过？看着蓝不悔消失的方向，又是一声叹息道：“果然，我真没办法说出口。”
说出口就要承认，他当年不仅用顾皇上的身份，招惹了蓝不悔。也要承认，他和连心其实真的不能被所有人给祝福。他负了她的师姐，却还苟延残喘地不知廉耻地和她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世人说的那么美好……
顾骋苦笑了一声，骂了自己一句：“伪君子。”
他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这才失魂落魄般离开。
顾卿卿和顾皇上走了出来，神情同样的复杂。
“二哥他真的对不起蓝谷主么？”顾卿卿望着顾皇上问。
顾皇上低了低头道：“嗯，算是他年少轻狂时犯的错误吧。”
年少轻狂时犯的错误就应该让一个女人来买单么？
顾卿卿想起蓝不悔女童模样，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二嫂知道么？”顾卿卿轻轻问道。
顾皇上眼眸划过一丝痛楚道：“大约知道，也大约不知道吧。她心中……应该是有所感觉吧。”
尽管，她当年离开他时还固执的认为是他负了她的师姐。
顾皇上沉默地抬头望了望月色，月色温柔，他却许久感受不到了其中的善意了。
“皇兄，”顾卿卿想了想，还是道，“也许我不够资格去评判二哥在这件事情的对与错，也许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要求二哥做什么，但母妃说过，做人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承诺过什么，便要做到什么，不然就枉为人了。”
“可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做到婶婶说的那种，”顾皇上苦涩的一笑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与为人处事的态度。”
“可他是我哥，”顾卿卿很认真道，“他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是我哥，是母妃的儿子。他不能做了一些事就自己忘记。顾焕然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一味躲在别人羽翼下，永远都不会有所进步。”
无论是谁，都不能做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顾皇上摸了摸她的头，很是欣慰道：“很难得他会和你说这样的话。”
“是啊，”他们的背后传来声音，“我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卿卿甚至不用回头，随手往后面一揪，就把顾焕然给揪了过来。
顾焕然看着顾皇上道：“当初是我贪玩，所以才会让蓝谷主用尽所有换来我的性命。我也亏欠于她。虽然二哥是为了我才这样做，但他做了就是做了，这个代价无关，而是他必须承认这件事。”
哪怕最后是他把命还给蓝不悔，只要顾骋承认了当年那个人是他，他顾焕然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且……蓝谷主应该是知道什么了。”顾焕然补充了一句道。
顾皇上深色一变，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有一个字：“嗯。”
……
又是一夜未眠，无论是翻来覆去多少次，还是没办法睡着。
顾卿卿想了顾骋和婉约的事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顾卿卿这个时候还是很怀念安心。虽然安心每天都要气她，但做起事来还是靠谱。
她现在手上也没人，差个事情都麻烦的很。
顾卿卿很是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但打开了门，她又换了一张笑脸。
“蓝墨？这么早啊。”顾卿卿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蓝墨提着一个食盒，也没进来，站在原地道：“昨日看你似乎没怎么吃，本来下了一碗面给你，到看见你和皇上回来的，一回房间就睡了也就没打扰你。你昨晚应该是没睡吧，我听你的动静，怕你有些饿，给你准备了些吃的。”
顾卿卿看着蓝墨，轻声问他：“你昨晚站在我门口一晚？”
他们的房间隔了五六个房间的距离，若不是一直在门口，又怎么可能会听出来她没睡着呢。
顾卿卿可谓是心情很复杂了。
蓝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对她一笑。
顾卿卿再硬的心肠对着这样的蓝墨也硬不下来，她只能对他一笑道：“进来一起吃吧。”
她之前的态度和他说过了，现在这会儿说也很尴尬，她只能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蓝墨恩了一句，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顾卿卿刚想关门，又想到大醋坛子，干脆把门敞开了。
“有点热，吹吹风。”顾卿卿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