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期待，目光越来越靠近那人的脸时，她的眸光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她站了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了？”顾卿卿叹了口气，摸着椅子坐了下来。
安质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他看着她一头的黑发，孩子一般的身体，还是心疼的叹了口气。
“我其实隐隐猜到了你会藏起来，”安质坐在了她对面道，“他既然在那一日让你走了，自然不会让你殉情。想来，你应该是答应他什么了，所以才会找一个地方等着他。我……其实也是了解你的。”
只是当时，顾筱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她的言行举止很像她，关心则乱，他才没能够认出她来。
顾卿卿没说话，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她那句询问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特别好奇的了——无论是对任何事。
安质接过水杯，他的目光还是在她身上。
“顾焕然既然带你走了，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他虽然送了一具可能是你的尸体过来，但我总归是不相信你真的陪他离开了。我猜想，顾焕然应当是把你给藏起来了，所以我也就一直派人盯着他了。”安质知道她不在意，还是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顿了顿，望着顾卿卿一头的白发，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手还在半空中，她歪着头看他。
“卿卿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治好你的病。你不是要等他么？既然你要等他，你也要保重身体不是么？”安质道，“我们找到了地下宫的位置，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让你泡那神泉解毒就可以了。”
只要……
如果能要什么就得到什么，该有多好。
顾卿卿不知道是笑他越来越傻还是什么，她望着他，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她知道，顾皇上是不会给任何人威胁顾家皇位的机会，宝藏他要，人他也要。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安质能为了她就放弃了所有宝藏，更何况她在他们眼中已经死了。
安质他过去没有那么天真，如今……
顾卿卿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热烈而又炙热的目光，她愣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可以放弃宝藏回安国去，相信你也能做一个好皇帝吧。”顾卿卿笑了笑，道，“至于我，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只想要等他回来。”
顾皇上要做的事情，她不相信他们一无所知，但他们知道是他们知道，她不能明说是不能明说，这是两回事。
顾卿卿虽然知道现在的安质对她确实是有一份愧疚之心在里面，但她们也都是过去式了。
不管当年她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安质，她们都是过去式了。
既然过去了，又何必一直纠缠下去呢。
顾卿卿直白的话让安质的脸色白了又白，他还是对她一笑，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吓到她。
安质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走了。卿卿，这个信号弹你留着，如果有需要，随时放，我会第一时间到你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再晚到了。”
他也没有等顾卿卿说什么，将信号弹放下，快步离开。
他担心她拒绝他。
顾卿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把信号弹拿了起来，放在手上，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
顾焕然赶回去的时候，顾宁三天没有进食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去了顾皇上房间。
他一回去也直接被安心接了过去。
房间里气氛紧张，顾王爷也来了。顾宁拿着剑，望着顾皇上。顾骋低着头，站在顾皇上身边，顾王爷则是和顾皇上下着棋。
见着顾焕然过来了，顾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剑收了回去。他大大咧咧坐到了顾皇上身边。
“这是怎么了，打架？”顾焕然扯了扯衣服，问道。
顾宁没吭声，顾焕然细细地打量了他的神情，忽然就笑了。
“许久没看大哥亮剑了，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不知道大哥你这是打算舞剑还是其他？”顾焕然随口调侃道。
顾宁紧绷状态，他望着顾焕然，没说话。
顾焕然也没想过他会解释什么，他又慢慢望向顾王爷，再瞧了眼顾王爷完全被顾皇上压制住的棋局，很是干脆地嘲讽道：“父王，不会下棋就不要丢人现眼了，你瞧瞧你，哪里都不能够突围，何必呢。”
哪里都不能够突围，这句话……
顾皇上抬头看向顾焕然，顾焕然眯着眼睛对他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顾王爷看顾焕然一眼，直接把他给踹开。
顾焕然早就有准备，自己先一步跳到了顾骋身边。
顾骋原本低着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还有些茫然地望了顾焕然一眼。
“三弟……”顾骋喊完又继续低头了。
从他们认为顾卿卿也死了那天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么一个状态。顾焕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干脆也不安慰他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王，”顾焕然又重新回到了顾皇上身边，等他们这一盘棋下完以后，他才漫不经心开口道，“我要做这颗棋子。”
他指着最后与所有黑子同归于尽的白子道：“这世子爷这个位置，我还是觉得没有将军好听。我决定把世子之位还给大哥，我要他的将军之位。”
顾骋猛然抬头看着顾焕然，顾焕然还很有心情地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顾焕然，你别胡闹。”顾王爷和顾皇上对视一眼，最后不想搭理他的顾皇上也只能无奈地开了口。
“你随你父王回帝都去，别在这里给我捣乱。”顾皇上揉着眉心，似乎是对他的言行感到也很头疼道。
顾焕然挑了挑眉，很干脆地拒绝了他道：“不了，我对世子以及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位置都没兴趣，我现在只对大哥的将军之位有兴趣。大哥向来疼我，想来也是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我来之前也就顺便把兵符拿到手了。”
顾王爷吹胡子瞪眼的看他，顾焕然当作没看到。
“胡闹。”
“我又不是第一天胡闹，你才知道么？父王，你又管不了我，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哦对了，”他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安国皇帝昏庸，皇兄你可不能和他一样，你也和父王一样，哪来的回哪去。”
他丝毫不客气的语气，把顾皇上给逗笑了。
顾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顾焕然其实与顾卿卿相差一两年，模样上也是最相像的。他望着她，似乎能透过他，瞧见另一个人似的。
“焕然，回去吧。”顾皇上道，“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不能再让你也冒险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悲伤，和寻常时候温和态度截然不同。
顾焕然瞧着他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的模样，还是很想说何必呢。
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按照他们当年约定好的来，非要搞出这么多事呢。最后，想收手也没办法收手了。
“你回去吧，我承诺过她，如若你执意要那样做，我必报你平安。”顾焕然淡淡道。
顾焕然转身，背对着他，没有再去看顾皇上了。
顾王爷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对顾皇上道：“他既然要留下，你又执意要这样做，你也随他吧。就当是……全了他对卿卿的承诺。”
顾皇上没说话。
良久，才听到他嗯了一声。
然而，顾焕然早就不等他的这句同意了。对他而言，他同意不同意，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顾宁瞧着他们，亦是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