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两边都是百姓,连叫卖声都少了大半,人头涌动,都是争着抢着要看看这场婚礼中的新人。
大家你推我搡的,都想要站到前面,能第一眼看到,其中尤以洛府和晋王府门口人数最多。
身穿红衣的新郎官额丰神俊朗,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凤鸾喜轿在去迎接新娘的路上。
欢庆的锁呐声响彻在众人耳边,渐进,渐远。
人群中洛无忧站在街角,远远的看着,谢铭廷站在她身边护着她,免得她被路过推搡的百姓撞倒。
“他看上去很高兴,不过也能理解。”谢铭廷看着洛无忧,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我若是能娶到属意的女子,我也会如它一般高兴。”
他既希望她能立刻嫁于他,又希望她不要这么快就嫁于他,心里其实很矛盾。
“是啊,他看上去很高兴。他这么高兴,我也很高兴呢。”
谢铭廷不解:“你也高兴?”
洛无忧解释道:“他这么高兴,就表示他有了软肋,他日若是被他为难,也不至于全无胜算。”
人群中间的红衣男子似有所觉,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看到她时明显一愣。
洛无忧友好的对他点头,无声的说了一句恭喜。
晋王君晟颜虽然不知道洛无忧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别人又向他表示了善意,他决定不和她计较。
遂也只是点头回礼,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迎亲队伍前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逆着人流冲到他面前,带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王爷,子衿郡主,她,她去了。”来人跪在君晟颜的马前,战战兢兢。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王爷的盛怒可想而知。
就算是王爷去一个不喜欢的女子,新娘子死了,他也会盛怒,更何况这还是他喜欢的女子。
完了完了,今天怕是小命不保啊,只希望王爷不要牵连他的家人才好。
君晟颜有些反应不过来,耳边欢庆的音乐仍在响起,锣鼓喧天。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周围太吵了,所以他听错了。
晋王君晟颜抬手示意他们别再敲锣打鼓,这大喜的日子,其实乐队停下不是吉利事儿。但是他们毕竟也只是平头百姓,听命做事,那些人没有立即停下,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媒婆。
媒婆前头也没什么人可以指望,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呦,王爷啊,这迎亲队伍的喜乐是不能停的,不吉利啊。”
心情激荡,内里不安都快要爆炸了的君晟颜,可没工夫听她在这儿叨叨。直接一个眼神扫过去,媒婆瞬间噤声,不敢再劝。
鼓吹的乐队见媒婆怂了,音乐一停,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围观的百姓们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都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连喧闹声都小了许多。
君晟颜不急不躁,脸上噙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容:“你说什么?”
他温和的嗓音并没有安抚到跪在地上的人,反而还让他更加害怕,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在颤抖,几乎撑不住的爬到递上去。
“说!”
冷硬的声音是压倒他最后的一根稻草,跪在地上的人不敢起身,顶着几乎要把他碾碎的压力回答:“子衿郡主,她没了。”
他虽然说话的声音因为颤抖而模糊不清,但是还是能够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周围一片哗然。
“哎,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说子衿郡主没了,可是今天不是她出嫁的日子吗?”
“是啊,可是这人是这么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没听说这子衿郡主有什么隐疾啊,怎么突然就没了,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寿命已尽的缘故。”
“怎么说?”
“那位神女不是说了吗,她借住子衿郡主的身体时候,子衿郡主已经死了。”
“原来还有这件事,可是神女走了,这子衿郡主不是也活过来了吗?”
“哎呦,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谁知道呃,说不好,就是……”
君晟颜听着周围的人在议论纷纷,可是每一句话都在诉说着子衿已死的事实。
原本喜悦的心情如坠冰窟,内心的不安得以沉淀爆发,这个消息太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子衿怎么会死,三天前他还偷偷听见过她,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不,一定是这个奴才看错了,一定是这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娶她。
没有!
君晟颜满含杀意的眼神落到了地上的人身上:“定是你这狗奴才骗本王,本王的子衿怎么会死。”
地上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么儿,就想要求饶:“求王爷……”
“唰”的一声风响,那是君晟颜拔刀的声音。
白光一闪,那是君晟颜挥刀的颜色。
鲜血飞溅,离得近的人裙摆上还沾染了溅起的红色液体,液体称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没入了衣衫,形成一个暗红色的小点。
雪白的刀刃上粘稠的血缓缓顺着刀锋向下流淌,然后在刀尖处汇聚,滴落。
“啊——杀人了,快跑啊。”
“杀人了,杀人了。”
“快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不,不要推啊,啊,我的脚……”
“孩子,我的孩子呢,宝儿——”
君晟颜将刀往后面一甩,还刀入鞘,直直的插进身边侍卫腰间的刀鞘中。
从君晟颜杀人的震惊中回不过神的百姓,在刀入刀鞘的声音中反应过来,顿时就惊恐地骚动起来,想要逃离现场。
却因为太惊慌,人数有多,一群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让君晟颜不得前进半寸。
君晟颜如同被激怒的杀神,竟然直接一扬马鞭,就要在人群中纵马而出。
可是,惊慌人群四处乱窜,迎亲的队伍被冲散。马儿受了惊,根本就不受控制,差点还把君晟颜摔下马背。
他气得恨不能把眼前碍事的人全部杀光,但是那样太耽搁时间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于是,他运起轻功,弃马而奔。方向,直指洛府。
途中遇到什么障碍物,一律不管,直接一掌轰成粉碎。打不碎的翻越过去,到达洛府的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
死了新娘子,洛府同样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人群宾客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汇聚到君晟颜的耳边,让他头疼欲裂,脾气越发的控不住。
随手抓住一个人的衣领:“子衿呢?”
“你谁……王爷,小的参见……”
君晟颜手上一个用力:“子衿呢?”全然不顾这个下人因为缺氧,脸都涨成了青紫色。
“郡主,郡主她,王爷,请节哀……”
正要指路,脖子处的衣领又收缩了一个度,那人瞬间就说不出话来。
久等没有消息的君晟颜,决定不再抑制自己的性情,暴戾之气很快就充斥着他的眼眸,“本王问你子衿在哪里?”
那个人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的抬手指了个方向,下一秒“咔嚓”一声响,他已经命归命归黄泉。
那一身的煞气,让他所过之处,人人退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权倾朝野的丞相,此时也不敢劝这个状似疯魔的男人。
他终于是如愿的见到了他的子衿,身穿嫁衣的女子,安静的躺在的大红色的喜床上。
已经绞面的容颜越发妩媚动人,白如玉的脸庞上,是画着细长入墨的眉,是挺翘的琼鼻,是涂抹艳红的唇。
这是在今日即将要嫁给他的女子,是他这一生都想要娶的女子,是他放在心上不敢伤一分一毫的女子。
他静静地望着床上的女子,牵动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快醒醒,你今日可是要成亲的人了,怎地还这么贪睡。”
房间里面的其他人,自从君晟颜闯进来之后,便不发一语,免得触了霉头。此时围观君晟颜行为,看他的眼神只能用两个字的形容:疯了。
当然,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可是,君晟颜一点也不像这些,他只想要叫醒这个贪睡的小懒猪。
“你快醒醒,你不是总说,我穿红色好看吗?你看,我今日便穿了红色,你起来看看好不好看?”
“你曾经答应过我,会陪我一生一世的。你曾经答应过我,会永远不离不弃的。你曾经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这些,你都不打算实现吗?”
君晟颜发了狠,故作生气的说:“你若不实现你的诺言,我就罚你写一百张你心悦我。”
忽而又软了语气:“我知道你讨厌写字了,你醒过来就好。就算不实现那些诺言也可以,我不逼你,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君晟颜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握住洛子衿的肩头,轻轻地晃了晃:“你醒一醒啊,马上就要拜堂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娶别人了。”
手上越来越用力,动作也越来越大:“你醒一醒啊,醒一醒!”
突然又卸了力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醒呢,把我吓坏了。对不起啊,不小心把你的头发都弄乱了,不过没事,我来帮你重新梳一下。”
后面缓缓聚集到这里的人,亲眼看到新郎官把那个没了气息的新娘子,抱到梳妆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