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尢看到拳头上凝聚的法力,不禁后退,虽后怕但还是嘴硬道:“我……我可不欺负伤残人士。”
龙珩收回拳头,瞪他,“你知道我伤残啊?还在这扰我休息。”
青尢忽视他说的话,一脸困扰的问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他捡了一小孩,小孩长大以后如果唤他父亲,你觉得是不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不唤他父亲,难道唤他娘亲么?”龙珩没好气的道,“哦对,你这朋友是男是女,要是女的,就得喊娘亲。”
青尢炸毛,“他们又没血缘关系!”
“听说过养育之恩没?”
青尢猜到他要说什么,当即反驳道:“捡来的时候就能吃能跑,我又没养她!”
龙珩冷哼一声,戏谑的眼神瞥向他,“你朋友捡的孩子,你养什么?”
青尢避开他视线,“是啊……我朋友捡的,跟我没关系。”
龙珩见他还在嘴硬,叹了口气,懒得跟他废话,“你要想当父亲就去认几个干儿子干女儿,我想这冥界应该不会有人拒绝你,别在这儿打扰伤患行不行。”
青尢郁闷,不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脑子里想子衿的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有这么老吗?”他嘀咕着,再次将脸凑到龙珩面前,还没开口,“砰”的一声,龙珩就给他一拳。
打完以后点头道:“嗯……现在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味道了。”
青尢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俊脸,一只手指着他,喊道:“你疯了!”
“你不是嫌自己老吗?我给你添点伤,显年轻。”
“打一拳就年轻?你忽悠谁呢!”
“哟!还能听出忽悠,就表示脑子没问题。那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老?我们的词汇里有这个词吗?不是修为尽失,损尽道行,都很难有苍老的样子吧。”
“对哦。”青尢低语。
龙珩:“我不管你今天抽什么风,解药拿不了,还扰我休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忍不住出手把你冥府拆了!”
青尢用术法能看到龙珩心上的伤,咦~心头血还流着呢,那该有多疼啊!想想自己在这烦他是有些不道德。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扔给他,“你先服下止痛,明日我去帮你讨药。”
龙珩接过药,“算你还有良心!”
……
回黄泉驿馆的路上,颜沂传音问林一涵,“我们就这么回去,不找君子珩了?”
她看了看子衿,“以她现在的样子,再去冥府见到青尢,对她来说是伤害。这件事我们就不麻烦她了,晚些时候我们自己想办法找人。”
颜沂见这好好的小姑娘,变得跟失了魂似的,多少也有些可怜她。
“行,先把她送回驿馆再说。”
这个时候约是冥界子时左右,黄泉驿馆聚满了一群……客人。
他们的样子一看就是往生亡灵。
林一涵一下看到这么多亡灵,还以为驿馆出了什么麻烦。后见他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子衿,还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林一涵心里怀疑,这些人不会是要在驿馆打尖住店吧……
子衿走进驿馆,边走边道:“所有亡灵坐到位置上,根据死去时间长短依次过来。”
她的声音不大,语句明确利落,有震慑力。一群混乱的客人很快在驿馆里安静下来。
子衿走进后堂,林一涵跟颜沂也跟了进去。看样子,她并不介意两人在场。
后堂有一个屏风,子衿手一挥屏风消失,出现一口玉瓷大缸。里面是一整缸清澈到不能再清澈的清水。一眼就能看到缸底,缸底有一朵清莲。很奇怪,清莲沉在底部,浮不上来。
子衿拿来弯嘴水壶,直接从缸里打一壶水,放到一个看起来像书案的桌子上。然后坐到桌前,拽了拽桌上的铃铛,对着外面喊道:“迎往~”
这两个字像讯号一样,话音一落,就有一个亡灵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桌前。
“请坐。”子衿的神情不严肃,也不活泼。只是很淡很淡的眼神看着亡灵,很淡很淡的神情做着工作。
这个亡灵是一个中年女子,一看就是那种性格温和的人。她坐下后,朝子衿礼貌的点了点头。
子衿翻开桌上的本子,“李欣兰,女,逝时三十八岁,在黄泉停留时间十年。”
宣读完毕后,对她道:“十年,你终于想通了?”
李欣兰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嗯……”
“好。”子衿在她面前变幻出一个碗,将水壶里的水倒进碗中,“喝下它,前生往事与你再无瓜葛。”
林一涵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缸里的清水是孟婆汤!居然……只是清水?
她有些吃惊,还以为这种神秘的汤会有很多材料……
李欣兰拿起碗,出神的看了会儿。
她的头上突然凭空出现一些影像……李欣兰虽是女孩子家,却自小喜武,家父是一方商贾,便请武师在家中教学。豆蔻年华的她与夫君是在路上因打抱不平相识。她的武艺不如他,与其交手却每每获胜。
两人打打闹闹情投意合,很快就说媒成亲。婚后二人恩爱如初相处了十年,那时李欣兰已经二十又八,却是未能诞下一名子嗣。家中长辈要求男子纳妾,一开始男子为妻拒绝,后来实在迫于孝道,纳了一方妾侍。
有一就有二,慢慢男子妾侍增加,对李欣兰的关注越来越少。宠她爱她的夫君如今夜夜怀里抱着别的女人,还有孩子……
他曾说会一辈子宠她爱他,如今誓言都已随时间流逝……
林欣兰在偌大的宅子里,每日看着心爱的人与别的女人甜蜜依偎,儿女绕膝……时刻都如同凌迟一般……
终在几年秋冬过后,她三十八岁时因郁病逝……
黄泉驿馆,林欣兰看着碗中孟婆汤中倒映的自己,一滴泪落进碗里。不再犹豫,仰头喝下。周围安静,林一涵幻听到数秒的滴滴声:“一,二,三……”
三声过后,林欣兰面露微笑,离开后堂……
林一涵看着她了无牵挂的背影,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如果不曾见过阳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刚才那个幻境,只有放下前尘的人才会出现。”子衿盯着孟婆汤有些出神道。
十年……她与人间夫君相爱十年,在黄泉的十年是她还自己,还是还他的……
今晚来驿馆领孟婆汤的一共有二十八位,其中三位有些动摇,最终没饮孟婆汤就离开了驿馆。
这么多亡灵中,只有一位是刚死不久来领孟婆汤的。
虽然他看起来很爽快,但眼中还是有抹不去的伤意。他这么快来喝孟婆汤不全是放下,反而更像一种解脱……
忙碌到凌晨,林一涵在椅子上睡着。子衿起身看了看她,对颜沂道:“让你早点带她到楼上休息,你不愿,非要她缩在这睡。”
颜沂无辜道:“她要留下,我有什么办法。”
还不是因为林一涵不放心她……
子衿正准备让颜沂将人抱上楼,她就醒了。睁眼模糊的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两人,起身道:“忙完了?”
“嗯,你上楼睡吧。”子衿回答。
“那你呢?”她问。
子衿本想说自己不像人间作息,不用休息,但看着她关切的眼神,还是说道:“一起。”
楼上的房间不少,子衿将她领进一间房就离开了。林一涵没睡多久,天刚亮醒来,外面的天色虽没有太阳,但也比夜间湛亮不少。
在驿馆找了一圈没找到子衿,最后发现她坐在驿馆外面的地上,望着远处的彼岸花海……
林一涵走到她身边坐下,“谢谢你昨晚让我们留在这。”
“该我谢你们才是。”
“嗯?”
子衿笑了笑:“真丢人,昨天居然在刚认识的人面前哭成那样。还有,谢谢你们陪着我……”
她知道两人连夜守着她的用意……
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有这个,你们能在冥界走动,去找你们要找的生魂。就当做我的谢礼。”
林一涵惊喜接过令牌,“能在冥界走动,冥府也可以?”
“冥府?”
林一涵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跟生魂有关的人在冥府。”
子衿想了想:“是那个君子珩?”
她点头,“其中牵扯,说来话长。”
子衿:“原来你们想跟我去冥府,是因为他?”
此时,颜沂从身后冒出来,“不能这么说,帮你指正他是坏人我们又没说不做,别搞得像我们利用你似的。而且昨晚我们都到冥府了,却又跟你一起回来,算讲义气了。”
至于是不是利用,子衿倒不在意,但听他这么一解释,心里更释然些。
花海与天连接的方向,青尢出现,看着三人坐在驿馆前坡上十分和谐的聊天,莫名有些不满。
一袭黑衣锦袍,外加黑着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齐刷刷抬头,一脸懵状的看着来人。
最先开口的是颜沂,“你怎么来了?”
“这冥界哪一处不是本王的,本王怎么就不能来了!”青尢宣示主权般道。
子衿起身,学着冥府礼仪,用生硬的手势跟疏远的语气道:“黄泉子衿见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