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珩身形一顿，面上闪过无措看着怀里的人。
林一涵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坚韧，含着点淡淡水雾，“你凭什么讨厌我？因为你我跟阿珩两个人赔上性命，要不是颜沂我早就没命了。明明是你给我带来了灾难，你还讨厌我？我才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狗屁穿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阿珩也不会消失！”
她一口气说的这些，是她一直压抑在内心无人能说的话。而今天，却一股脑的倒给了某人。
龙珩静默的看着她，良久道：“对不起。”
这道歉她万万没想到，那涌上心头的委屈跟怒意瞬间被浇灭了不少，而且卡在一处不上不下。他居然会道歉？就算是因她才能出那个破棺材，他也都一副高高在上救他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带占用了阿珩身体亦是理所当然，还说什么拿回自己的身体，阿珩的消失是必然。在她看来，这都是借口，不过就是他强他有理的借口罢了！
龙珩在她脚下施了个法，揽住他的手臂稍稍放开，林一涵却抓紧了他些，“你干什么？难不成是恼羞成怒想把我摔死。”
“你脑子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他眸底浮现一抹无奈，试着让她感受脚下的支撑。
林一涵有脚着地的感觉，不过人还是在空中。上次这种情况是颜沂带她去昆华山，当时脚下踩的是云，这次却什么都没踩。
她的一只手因为不放心还牢牢抓着龙珩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珩给她解释道：“本意是想送你回去顺便让你学一下飞行术。你来冥府这种地方用的那个术法太过损耗自身，不适合修行不久的你。”
原来是想教她新法术！那她刚才……
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他不早说，还在刚刚那种情况伏在她耳边说别反抗……去！这话说的跟那啥似的，她能不反抗吗！
林一涵表情瞬息万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他打破沉默就飞行术继续讲下去，“像你这种新手初次使用飞行术切不可急躁，越平静越好，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失效掉下去。我方才是想先带你体验一番，先找一找感觉……”
后面的注意事项跟口诀她认真记下。
龙珩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林一涵微愣，“这么快！”
他轻声道：“这个法术不难，你第一次试有我在，不用怕。”
她心口一滞，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这像是他会说出的话吗？不对，就是教他飞行术也不像他会做的事。他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
“那就试试吧。”林一涵回道。
两人一前一后，林一涵念好口诀有些紧张的施法，动了！
龙珩在她身后看着她绷紧的身形，提醒道：“你放松一点，速度会更快。”
她照做，果然更快了。不过奇怪的是速度加快，她却没有被风“抽”的感觉，反而面上的风感一直很柔和。她将这个疑问问出，龙珩告诉她是因为飞行术的保护机制，能在飞行中保护施法者不受风阻影响。
一个时辰后，出了冥界飞到了清风楼上空。
这种感觉太有成就感了，在看到清风楼楼顶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分享道：“我到了！”
法术由专注力定型，她这样突然回头让法术散了，使得飞行术失效，身子迅速往下坠。
龙珩眼眸一紧，飞身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稳稳落在清风楼的房顶上。
刚才掉下来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还瞬间闪过想法，这一摔会直接翘辫子还是会半身不遂……
落到房顶后龙珩松开她，话里稍有严厉，“专心点。”
林一涵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不过被人凶哪有不失落的，她恹恹点头，
他以为是自己的话重了，补充道：“毕竟是第一次，你的表现还算不错。”
今晚的她跟个学生一样，被批评了失落，被夸奖了开心，弯起嘴角道：“是吗？”
龙珩见她笑了，心情亦被感染的不错，“明日去冥府瞬行术就别用了，等以后修为提高到不会内耗的时候再说。”
瞬行术的优势是快，飞行术跟它比是差了点，但换个角度想当浏览风景了。
“那要什么时候？”她问
能达到随意使用瞬行术跨界（六界，比如说冥界冥府）而不受影响的级别，最起码要五百年修为。龙珩见她对修行貌似很上进，不想打击她，便道：“那得看你，进步快，那一日自然就快。”
林一涵果然更有斗志了些。
“不管这么说，今晚谢谢你。”她道。
龙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开视线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去冥府？”
他话题跳跃的快，她略为迟钝了会才反应过来，回答：“辰时左右。”她只需一早跟容瑾说一声就行。
龙珩点头，用下巴指了指内院方向，“那你回去吧。”
他这意思，是让她飞下去？不过刚才才使过飞行术，这点距离应该难不倒她。
她身形翩翩落到内院，体验了一把比轻功还要厉害的下房，眸底露出得意的笑瞥向楼顶的人，就好像在说：你看，我做到了。
她的眼眸里有微光闪烁，映照着月光，里面含的笑意仿佛笑进了他心里，他不由勾起唇角。
林一涵有些怔楞，刚才那一笑的感觉像极了阿珩……
一个愣神的功夫，房顶空无一人，他已经走了。
……
天亮不久，龙珩窝在九幽阁的大厅，靠在椅榻上盯着手上的双灵戒瞧。
这个戒指能看到的东西，颜沂最清楚不过，走到他身边坐下道：“你这样监视她不太好吧。”
龙珩抬眸横他一眼，“谁监视她了！我……”他顿了顿坦然道：“昨晚教了她飞行术，她今日来就会用上，怎么说都是我教她的，看看以防别出什么意外。”
昨晚他特意问她来的时候，就是好依时间从双灵戒看她的情况。这双灵戒，林一涵当初念咒语能从一个戒指到另一个戒指，龙珩想的话当然也可以。她飞行过程中若出什么意外，他知道的话，还能来得及赶去救她……
颜沂对他的解释淡笑，“怪不得昨晚跟出去这么久，原来是开小灶去了。”
龙珩打量了他几眼，奇道：“你今天倒是好兴致，一大早来开我玩笑？”
颜沂轻摇了摇头，一副淡然道：“我这不是兴致，是有任务在身，”话尾还不忘故意道：“你心念的她今日可是奔着我来的，我就在这跟你一起恭候好了。”
“谁心念的她？”龙珩狡辩。
颜沂看了看他，眼眸忽然变得有些认真，问道：“你是真的排斥她吗？”
龙珩避开眼神，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颜沂道：“那天你说她跟夜卿有缘，这个我不清楚，但她跟你有缘我是知道的。”
龙珩看向他，静了半天，最后别有深意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颜沂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缓了缓笑道：“像这种窥得天机的事说出去可是会折寿，你这般问我不是害我吗？”
龙珩睨他一眼，讶道：“你居然能厚脸皮的想到拿凡间折寿的说法搪塞我，你颜沂怕折寿吗？别说像我这样在冰棺里躺一千年，你，躺上一万年，估计都羽化不了！”
颜沂静笑不语，就算被他知道是搪塞还是不能告诉他，他答应过不能说……
龙珩知道颜沂不会害他，或许他真如颜沂说的跟林一涵有缘。因为自从冰棺醒来他清晰发现自己的心态变化，跟她有牵扯的事一件连着一件，起初没想这么多，以为会慢慢没了交集，可没想到失策的是他的心。他开始慢慢无意识关注她，会忍不住帮她，照顾她，连出体换药这种事他都做了。
不过正是那次出体让他确定君子珩是真的消失了，否则他出体以后，君子珩没理由不占据那具身体。当然，就算占了也没用，原主比他强大太多。
但这一切的一切让龙珩有种被掌控的感觉，连内心都连带着被掌控……他有种不好的直觉。
颜沂看出他的反逆心，或许这水到渠成的发展让他有了疑心，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居然想促成林一涵跟夜卿！颜沂知道，他这样做以后一定会后悔。
“龙珩，”颜沂突然唤道，“不如顺其自然吧，天命这种事，你顺它，它自然不会太为难你。”
龙珩默了默，道：“如果是不好的结果呢？”
颜沂眸里有一抹情绪划过，脑海闪现一些回忆，低声道：“你说的对，有种天命你顺它了，结的坏果只能自己食……”他抬眸看向他，“但你不一样，你会是好结果。”
龙珩不知道他这种认为是哪来的，就算颜沂能知天命，但应该只知凡人。凡人……龙珩突然想到林一涵不是凡人吗？难道颜沂从她那看出什么了？
可当他问颜沂后，得到的回答却是：你们绑在一起了，我如何看的出来。
龙珩追问：“什么叫绑在一起？”
颜沂后觉自己说多了，笼统解释道：“正是因为看不出她，所以我只是怀疑。”
看不出……龙珩想到林一涵昨晚说的奇怪的话，问颜沂：“你知道什么是穿越吗？”
颜沂微愣，“林姑娘告诉你的？”
龙珩摇头，“是她说话时无意中带出来的词。”
颜沂道：“六界之外还有许多不可估量的世界存在，林姑娘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
“你如何知道她的来历？”
颜沂默了许久，缓缓道：“因为我去过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