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宇看着书案前忙碌的太子,心里不是滋味。今日他与太子一同进宫,太子在太和殿独自面圣,等太子出来时,墨青色的朝服有被鞭打破损的痕迹。
好在朝服颜色较深,不易被人察觉,就是他,也是在太子换衣时才看清楚衣服不仅破损还沾染血迹。
纪宇从小跟在太子身边,知道皇上打太子并不是第一次。可自从皇上子嗣只剩太子一人后,就没再对太子动过手。
今日这顿打,纪宇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那个东陵郡主……
纪宇守到夜深,也没见莫垣陵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便拿来伤药想要提醒他换药。
一直保持伏案批写公文的莫垣陵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纪宇,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她睡的如何?可有起夜?”
纪宇内心深叹,太子有让他留意郡……现在应该唤太子妃才是,有让他留意太子妃,以防她醒了看不见太子。
“太子放心,刚才我去一卿院看过,太子妃睡的很好。”
莫垣陵微微点头,又继续刚才批阅的姿势。
“太子,您的伤……”
“无碍,等我忙完再说。”他头也没抬道。
第二日一早,小郡主醒来时,莫垣陵已经换好朝服在房间里。
“早膳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你洗漱后就让知书知琴带你过去。”莫垣陵笑着叮嘱她。
“那你呢?”
“我来不及了,要赶去上朝。”
小郡主瞪大眼睛,上朝?反应是赶紧拿过衣服往身上套,嘴里喃着:“你怎么也不喊我呢?”
莫垣陵制止她的动作,笑道:“你着什么急,又不是你去上朝。”
“可是……我起这么晚,连早膳都没能陪你一同用。”小郡主有些自责。
莫垣陵看着她,眸光湛湛,声音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调调,“你想陪我用早膳?”着重强调了‘陪我’二字。
小郡主也觉得诧异,明明正常不过的话,她怎么会觉着不好意思呢……
莫垣陵笑了笑,“好,明日,明日我唤你起来陪我。”
小郡主见他一口一个陪我说的十分暧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有些嗔怪的瞪他一眼。
“好了,我真要去上朝了,府里有什么事就吩咐知书知琴去做。”
“嗯。”小郡主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走后,小春就进来帮她穿衣,知书知琴也陆续送来洗漱的物品。
在前往饭厅的路上,小郡主看到府中到处都是人张灯结彩,好不忙碌。
“这是……”
知琴出口解释小郡主的疑惑,“这是为太子跟太子妃的婚礼做准备。”
小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与莫垣陵在北漠的婚礼还未举行。想到这儿,嘴角不禁浮现笑意……
朝堂皇位上,坐着一位留有白腮胡的六旬老者,他身着龙袍皇冠,不苟言笑的看着朝下众人。
一旁太监得到圣意,勾尖着嗓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下一众官员没有动静,就在太监准备回禀圣上时。
莫垣陵突然上前开口:“儿臣有奏。”
老皇上看到他这一举动,脸色越加冷了下来。
“启~”太监一声喊道,这个流程代表莫垣陵可以说话。
“儿臣昨日已将东陵郡主接到太子府,请皇上赐个良辰吉日以举行婚宴。”
莫垣陵说完后,官员们有的开始小声嘀咕。这些官员中对与东陵联姻之事分两派见解,一派觉着没有必要,一派觉着有利国情。
老皇上一脸怒意的看着莫垣陵,心中气愤却因是在朝堂而不好发作,半晌才道:“孤突感不适,此事再议。”说完示意太监宣示退朝,被一两个宫人扶了后去。
莫垣陵知道这是皇上拖延的手段,他并不介意,反正婚宴……迟早要举行。
寝宫内,老皇上拿起架上的长鞭一顿怒甩,将眼前可见的东西全打了个粉碎,“他什么意思!朝上自作主张说要举行婚宴,孤还没死呢!他还不是北漠的皇!”
有几个宫女太监躲闪不及,身上都被鞭上了血淋淋的口子,但在此时都万不敢吱声。
一位伴驾时间最长的老太监见龙怒稍缓了些,才手势示意几位宫女太监小声收拾。接着送了一杯参茶过去,“皇上圣体为重,千万别伤了身子。”
老皇上年事已高,再加上因刚才怒竭透了不少力气,此时喘着几声粗气都显吃力。
老太监名叫袁德,他将参茶放下,搀扶皇上坐到龙椅上,“皇上消消气,什么啊都比不上皇上的身子重要。”说完将皇上手中的鞭子双手接过,放回了原来的架子上。
“逆子,孤怎么会有他这样的逆子!”老皇上叹道。
袁德是个能识脸色的老狐狸,站在一旁小声道:“太子文韬武略,将朝中各方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平日里对皇上更是尊敬有加,今日惹皇上生气定也是无心之举。”
老皇上冷哼一声,“哼,无心?孤看他特别有心。跟孤说去东陵以联姻为幌探敌,他倒好,竟真将人给带回来了,还导致原先计划作罢!孤不同意这场联姻,他竟无视孤意,在朝廷之上直接向孤要日子。好啊他,真是孤的好儿子,故意在众臣面前上奏,是不给孤言他的机会。”
袁德听着皇上的牢骚不敢抬头,小心劝阻着:“太子……或许还有别意。皇上想想,这东陵的郡主落到我们手里有益无害。还有这联姻,是两国之事,人也已经接来,皇上若不愿……到时除了不好与东陵交代,其他两国也会看笑话的。”
老皇上自也是看得见事件深浅,思绪一番后眸光狠厉,“东陵……孤的北漠迟早将它吞下!”
袁德忙鞠躬附和,“皇上说的是,北漠有皇上跟太子两位天选之人,东陵早晚是囊中物。”
袁德安抚好老皇上后退出寝宫,跟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差人去将多禧宫的丽妃娘娘请来陪皇上。”丽妃最近正得宠,有她陪皇上能消不少气下去。
“是。”
“还有,派个信得过的去太子府捎个口信,就说……一切都好。”
……
东陵。
珩王府收到一封给林一涵的信,信封里跟了一样东西,竟是当初林守泽用来认她的玉佩。
林一涵眼神微眯,带着些凌厉。这玉佩她给埋在了燕姨坟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而且信上约了仙泉寺,说有关于当年林府颂晴夫人的事愿意告知。
本来这种约见的事茯苓为了林一涵的安危会十分小心谨慎,但,“小姐,此事有关颂夫人,要不就让茯苓替小姐走一趟。”
林一涵将信跟玉佩往桌上一放,道:“这两样东西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引我出去。”
“那怎么办?”在茯苓眼里,颂夫人是小姐的亲娘,小姐应该不会放任。
林一涵确实没打算当没收到没看见,笑了笑道:“今日你跑一趟相府,将这两样东西亲手交给林守泽。”
茯苓也觉着这样做再合适不过,应声赶忙去办了。
从相府回来后,茯苓带了林守泽的话,“老爷说这事小姐可以不用理会,安心养胎,一切交给他处理。”另外还有一些林守泽差人送来的补品。
林一涵看了这些补品一眼,面上没有什么动容,吩咐下人把东西全部送到库房。
自从她怀孕的消息出来后,林守泽前前后后送了不少东西来,也上王府看望过她几次。君子珩看得出她不怎么愿意见他,便有时候故意说她还在睡或者刚休息用来打发。一来二去,林守泽来的也就少了。
“茯苓,给我准备几尺白布跟剪刀过来。”林一涵道。
“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林一涵微笑,卖了个关子,“你拿来就知道了。”
茯苓将白布拿来,林一涵看了看尺寸,约莫是够的。见房门关紧后,就开始脱衣。
“小姐这是……”
林一涵脱得只剩个里衣,将白布剪下一部分折叠,放在自己肚子部位,再用另外的白布缠上。她唤茯苓:“来帮忙。”
茯苓忽地想到小姐要做什么,过去边帮忙边道:“小姐这是在做……假肚子?”
“没错,外人都知我这孕事有些月份,总得要做做样子。”
做样子……茯苓想到什么微微皱眉,“小姐要出去?”
“嗯,”林一涵点头,“出去看戏。”说着眼底染上一丝趣意。
得亏她骨子里有不少宅系属性,不然待在王府的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早就憋死了。现如今有意思的事找上门,她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可是我们这么出府,王爷要是知道的话……”茯苓有些担心道。
林一涵摸了摸肚子,心里衡量着大小够不够,嘴上道:“王爷好像出去了吧。”
茯苓点头,“是,王爷确实不在府里。”
君子珩经常出府,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是就连府里下人都不知道自家王爷有没有出门的那种。
不过他通常走之前都会跟林一涵说一声,话意是有事需要处理。林一涵或许是因为信任,或许是因为懒,从来不问他去干吗。有一日她睡着正熟,被他唤醒,醒了之后只是跟她说一声自己要出去。
林一涵要不是困的没力,真想给他一拳,她闭着眼道:“王爷啊,你不用每次出去都跟我说,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君子珩每次报备是本能,可见她有时被自己“叨扰”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便道:“好,我若不在府里,你想找我就叫叶羽去寻。”
林一涵连连点头,应下后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