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词看着大山神情不由动容,可她此时的想法和大山相同,纪楚含摆明了是要针对自己,她现在必须逃!否则就要没命了!
她不管不顾地转头就跑,边跑边回头,此时大山也已经晕倒在地,纪楚含摆脱了挟制,眼中血丝充盈,一身轻功直奔她而来。
江词一边玩命似地逃脱一边转动着脑筋,论逃跑她也是万万跑不动纪楚含的轻功的,靠!难道她好不容易费力活到今天,就要不幸殒命了嘛!
趁着月色,青云山庄的湖心亭坐落于眼前,幽深的湖水散发着墨绿色的光亮,半明半暗。
江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这条湖的壮观美妙,因为她知道,这条湖四通八达,内里含有水道,下游直达护城河,她想都没想,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江词脚踝一阵吃痛,本是水性极好的她突然觉得游水极其艰难,妈的!脚抽筋了!江词内心叫苦不迭,才从鬼门关出来就要进阎王殿了吗?
一开始她还极力挣扎,到最后扑腾在水里耗尽了所有力气,江词意识昏沉,半昏半醒间只觉得随着水流冲到了下游,紧接着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翌日,青云山庄开始流传纪家大少爷纪楚含杀人的传闻,据说他这次杀的是新收的书童,还曾在与冷镜承的对弈中取胜,不知这次大少爷又是发了什么疯,许是嗜血的魔性又发作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况且大山和二虎子的伤势又恰好印证了这一传言,再者江词的失踪更给这件事情添上了一层真实的意味。
大山和二虎子俱都以为江词被纪楚含杀死了,索性什么都不管,直接指正纪楚含是杀人的恶魔,指责他不分青红皂白非要置江词于死地。
而这时的纪楚含正坐在卧房中的檀木椅上,神情凝重而焦急,上前禀报的迎风说道:“大公子,江词姑娘她……未曾找到。”
纪楚含仿佛心脏被谁用力扯了一下,刮得他生疼,他不知不觉间紧紧攥起了拳头,手因用力而捏的发白,
“继续找!派所有人马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沿着护城河的边缘的人家给我一家一家搜,若是找不到她!”他顿了顿,有些怅然和疲乏,“若是找不到她,你们都别再跟着我了。”
迎风心底一惊,他自从记事起就是大少爷的侍卫,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少爷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找回江词来证明大少爷的清白。”
纪楚含闭目不言,迎风以为这是默认,又说:“大少爷,现在外面谣言正凶,都是江词的那两个同伴闹出来的,需不需要属下……”
咔嚓一声,青玉瓷白的茶杯碎了。
迎风吓得登时跪在地上认错。
纪楚含双目通红,“你是不想让我揽上嗜杀成性的恶名不罢休吗!别废话,快给我滚!滚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迎风忙站起身应是,匆匆退下。
待到迎风走后,纪楚含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自从江词失踪已经一天一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若是她真的因为自己毒发的缘故而……不,他想都不敢想,江词,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丽春苑作为本朝有名的妓院,向来是客人络绎不绝,据说这里的姑娘纤腰细腿,温香软玉,冷镜丞不妨被几个朋友拉了过来。
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大多混迹在此等烟花柳巷之地,冷镜丞一向不近女色,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或许能在将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只得前来。
况且,他不久前才输了那次与纪楚含书童的对弈,这点让他十分恼火,出来放松吃个酒,也是极好。
对面几个公子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姑娘,卿卿我我地耳语,独独冷镜丞一人默默地坐在一旁喝酒。
对面是尚书大人家的嫡次子陈向华,他左拥右抱,一脸满足的样子,冷镜丞其实在心里瞧他不上,但却不曾表露。
陈向华笑言:“冷兄你来此地却只知饮酒,放任姑娘们孤单寂寞,岂不有违君子风度?”
冷镜丞推开搭在他身上的女人的手,胭脂水粉好不刺鼻,他心中嫌恶,却道:“非也,陈兄兴致高,在下却意不在此。”
说话间,丽春苑的后院似乎有一阵骚乱,陈向华叫来门前的小厮询问,小厮只作不解。
冷镜丞正想出去透透气,便说:“你们先喝着玩着,在下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丽春苑的后院多是来此一品香泽的贵客厢房,此前还是白天,没什么人。冷镜丞走到后院,看见几个女人拉拉扯扯的,只当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摇摇头就要离开。
却在听到一道声音时身形立马顿住,
“我可是清清白白人家出来的!你们,你们这些人不能逼良为娼!呜呜呜——”
是她!下棋赢了他的那个书童江词。冷镜丞回头一看,江词正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紧紧簇拥着,其中也有丽春苑的老鸨,“哎哟,姑娘您可小点声,别扰了我们这儿的贵客!”
冷镜丞心中微讶,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实在是不符,这人的声音与那书童一模一样,而且那日她嚣张的模样与现在被人捉着还不断挣扎的表现实在是与别人差了太多。
冷镜丞自是不敢相信,没想到纪楚含的这个书童居然是个女人。昨日青云山庄流言纷纷,说是江词被纪楚含追杀生死未卜,原来她竟是沦落到青楼了。
那边江词气不打一处来,“我偏要吵到他们,你们逼良为娼,人人唾骂!”
老鸨勒令几个姑娘把她的嘴堵上,又挟制住她的手臂,“哎哟~姑娘,知恩必当图报,我从河边把你救活了,你岂能不报答我呢?”
江词气的满脸通红,嘴却被手帕堵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低声,冷镜丞在远处观望,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丝质罗裙,脸上涂抹了一层淡妆,清丽多姿,倒真有几分女子的意味了。
犹豫半晌,冷镜丞才将将上前,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姑娘们马上住了手,老鸨一见是他,立马陪着笑脸说道:“冷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和下人们说一声就行了,您是贵人,怎会来此?”
冷镜丞没接话,只定定地看着江词,江词挣脱了束缚,急忙把口中的帕子拿出来,看到冷镜丞正盯着自己瞧,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上次他在众人面前输给自己还失了面子,万一借机报复,可就完了!
“我要这个姑娘,给我备一间厢房。”
江词太阳穴突突地直跳,那边老鸨喜不自胜地接过冷镜丞手上的银票,急忙吆喝着给他准备上好的房间。
江词又被一群人架着离开,“喂!我还没同意呢啊喂!”
然而没人理她,江词被像个垃圾一样随意丢在织锦云缎的床榻上,金色的纱帐搭在两边,房间布满红色的灯笼,好不暧昧。
江词吃痛低低咒骂了一声,捂着磕到的手臂看着眼前的冷镜丞。
他把门关上,面上带着一层冰凉的笑意,慢悠悠地向她走来。江词有些害怕,“你……你要干嘛?”
他走到圆桌前,在檀香的圆凳上坐下,江词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冷镜丞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女人,更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江词没好气地搭腔,“我在这里简直是生不如死!这个老鸨,仗着救了我一命就要我去帮她接客!”
冷镜丞不由轻笑出声。
江词想到两人之前的对弈,总是担心冷镜丞会耿耿于怀,便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方才他好像花了一大把银票,不会又要针对自己吧,杀人灭口?据说高手总是介意自己的敌人存在,更何况还是冷镜丞这样的阴险小人。再或者……
江词想到门外那副耳鬓厮磨的场景,皮肤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双手呈交叉姿势,护住自己的——呃,不存在的上围。
冷镜丞看穿了她的那点心思,毫不客气地嘲讽一笑,“你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本少爷还看不上你!”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女人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江词被噎得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辩驳,“但是我有脑子啊!我下棋还赢了你!”
谁料冷镜丞一记拳头砰的一声落在圆桌上,江词冷不防吓得心口突突直跳,完了,她好像戳到他的痛处了。
江词暗暗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赔笑,挪动着步子,“呵呵,那个,冷大少爷,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江词理所当然:“回青云山庄啊。”
冷镜丞冷笑,“你莫不是忘了就是纪楚含要杀了你,现在你却还要回去?”
江词脚步一顿,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青云山庄都传遍了,纪楚含再度杀人,赫然是那个朝夕相处的小书童,而今小书童下落不明,众人猜测,她多半是死了。”
江词说:“但是我没有死。”
冷镜丞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端起手中的夜光杯恶狠狠地说:“你不回去你就是死了,改头换面地重新生活,纪楚含杀了你,你不回去正好坐实了这个传言,从此他必定身败名裂,这是他应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