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转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瞿泽云倒像是作威作福惯了,眯着眼皮,神色如常的看我。
那位李总又凑上来,脸上挂着十二分的笑:“抱歉,瞿总,是我管教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他是对瞿泽云说的,脸上裱着谦逊,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我在商圈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我身上泼脏水。李氏我记得还是靠年前的游戏合同发的家,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想下位了?”
瞿泽云声线发冷,眼里闪着寒光。
“可别这么说,瞿总,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我一次,回去我铁定好好教训这个娘们!”李总大抵是被他的话吓着了,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婉婉。
瞿泽云将目光转到我身上,似乎在问我打算怎么处置。
我期了眼李总虚伪的笑,对他油光的脸没有半点好感。
再看看婉婉,先前还嚣张跋扈,现在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说白了,她的一切都是这个李总给的,而从李总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儿的疼惜跟怜爱,反倒在触及自身的利益时,那副不惜将她塞进马桶的嘴脸,真是有够恶心的。
“骂人的事我不担,可的确是我先喷的水,晚会儿我赔你一套吧。”
我动了动眼皮,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总之就想快点了了这件事。
婉婉的情绪却比我想象中要亢奋许多,一张精致的脸蛋快拧成了麻花:“谁他妈稀罕你的衣服?你赔得起么?付小幸,你的钱都他妈是陪男人睡换来的,得意什么?咱们彼此彼此,我求你别在老娘面前装清高了,恶心!”
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瞿泽云的影子便像阵风般的,双手一撂,面前的整张桌子都向着李总那边倒去。
哐啷一声,玻璃杯跟红酒落地的声音,还有方葵夸张的惊呼。
婉婉那张脸已经白到不能再白了。
瞿泽云粗粗的喘着气,额间的青筋岔开,气压低到让人窒息。
“道歉。”
就这么两个字,吓的婉婉差点栽倒在地上。
“快、快他妈道歉!”李总油腻的额头上多了层汗,用力扯着婉婉的胳膊,跨啦一声把她甩地上,粗厚的手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血一般的指头印。
“你听清楚没有!老子要你道歉!快!”
婉婉大抵是懵了,被这么出其不意的一吼吓的两眼冒泪,方才的刻薄须臾溃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贱,我是个烂人,对不起……对不起。”
瞿泽云却一个字没说,脸冷的像冰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我喘了口气,惊魂未定的扯了扯瞿泽云的袖子。
他转头看我,我略微摇头。
婉婉的哭声像老旧收音机里的鬼叫似的,穿插在我两之间。
停滞了几秒。
瞿泽云吸了口气,连眼神都吝啬给到他们:“滚吧。”
李总如获大赦:“谢……谢谢,谢谢。”
然后扶起被吓蒙的婉婉,连拉带拖的冲门口走。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婉婉的脸,两眼空洞的模样怪叫人不忍。她比我年轻不少,纵使能混上这个位子该有的本事不会低,可终究是不善对付这种场面吧。
何止是她,连我都吓了一跳。
刚转眼,身后便传来了明令的喝止。
我惯性回头,看见了万程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他拦在李总的身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来这是想提醒一下李总,贵公司的全部资产在十分钟前被划定成危险资产,警方已经在陆续搜捕盘查,你还是暂且别过去的要好。”
他说完,抬眼的瞬间,目光似有似无的跟我的碰撞了一下。
下一秒,李总就跟天塌了似的,彻底崩溃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跟婉婉有的一拼。
能做到他这个高度,哪一个不会是手上沾点黑。可连全部资产都圈画成危险,背后用上的实力光是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
下意识看了眼肖阳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站在了方葵身后,后者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看上去被方才一幕吓得不轻。
我鼻尖一酸,刚把眼泪逼回去,肖阳屿如冰的视线就冲我这边转来,脸色晦暗。
心口一窒,后一瞬,一堵宽厚的胸膛就拦在我面前。
瞿泽云眯着眼,看我:“进去休息会儿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捏住我手腕,阔步向宴厅最深处走。
等我从肖阳屿那个冰凉的眼神中回过神,就到了商务房门口。
“这是酒店?”我下意识退了一步。
瞿泽云撒开手,拿出张黑金色的卡滴了一下,门啪的弹开。
“前部分是酒店,后部分是宴厅会场,怎样,还不错吧?”
他走进去,拉开那层轻便的窗帘,外头夜色浓重,一眼期下去,能看见不少深夜中闪烁着霓虹灯光的彩色星点。
我跟着探进去,扫视了一圈,“是还行,你旗下的?”
瞿泽云扬起下巴,冲我招招手,我跟他保持了大概有半米宽的距离,在落地窗前俯瞰地面。
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从混凝土地面仰视时,明明高到令人望而生畏,现在站在高楼上俯瞰,却又渺小到好似蝼蚁。
瞿泽云回答我上一个问题:“这座楼,包括下面这片地产,都是我的。”
我呆了两秒。
“你不是做国外游戏市场的吗?改行房地产?”
我确定对他的身份信息没有记错。
瞿泽云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沙发,语气慵懒:“前几年跟杨家弄了个游戏合同,他占了我三分之一的股份,作为等价交换,这一块的房子就划在我名下了。”
我摸了摸受到刺激的心口,“几年前这块地应该还刚开发吧?那个时候你就肯拿自己的股份去换这块地皮,眼光够长远啊。”
A市的房价年年攀高,在相对的地方而言,几年前不用按揭就能买一套房的钱,几年后在同一块地兴许连厕所都盘算不到。
而瞿泽云脚下的这块地皮,就属于我说的沙子变黄金的例子。
他勾了勾嘴角,眯着眼,像只狡猾的老狐狸,看我:“所以,我也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玩笑怔傻了,一瞬后,同样狡黠的还回去:“是不错,可惜你还喜欢着宋天柠,不然还真想介绍给我朋友试试。”
瞿泽云怔住,像被洞穿了心事一般,烦躁的松了松领带,“怎么看出来的?”
我剔他一眼,一脸‘小屁孩还想跟姐斗’的表情,“眼神啊。瞿总,你看我跟看她的眼神明显味道不一样好不好?”
瞿泽云怔了怔,俊俏的脸蛋上浮起一丝不同寻常的红。
我想挪椰两句,恰时门口噔噔两声被人敲响。
折过去,是万程。
他的眼睛像把刀子似的剜在我身上,一瞬后挪开,转到瞿泽云脸上:“瞿总,肖总找你有笔合同要谈。”
我悻悻瞅了眼瞿泽云,他却比我想象中的要放得开。
“那走吧。”出门前,他顿了一下,折回来看我,“在这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
眼底划过一丝戏虐,像是特意做给谁看。
我懵了一下,看着他俩沉着步子离开,才转身想在沙发上坐坐。
呲啦一声,头顶悬着的白色灯光倏地暗下,房间门也咚的一声被关上。
我提了个神,除了月色能照清床上的丝绒被,其余都黑漆漆的一片。
毫无预兆的,单只沉稳有力的手心捞在我小腹上,粗凛且沉稳的气息散漫在耳廓。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卯足了劲要用胳膊肘捅后边的人,下一瞬,耳垂的热气中掺杂了低沉且沙哑的声音。
“小幸,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