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楼下好像来了好多人！”
沈加欢下意识地看了眼傅寒。
他坐在窗前，看上去表情很凝重。
那群记者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居然大老远跑到了南城。恐怕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傅寒在南城了。
本以为远离那个圈子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没什么关注度了，谁知道那些记者为了跑这个新闻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
邻居们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外面的情况，这边算是南城比较偏远的地区了，小地方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多媒体记者，这么大阵仗，还有摄像机，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呢。
良久之后，傅寒站起身来，沈加欢抓住的他的手臂，摇摇头说：“没关系，你不用出去的。”
“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也总归要面对。”傅寒倒是一副释然的模样，“况且躲在这里像个孬种一样，放心吧，我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那些记者想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他为什么离开了傅氏？还是想要深挖更多傅寒的秘密？
为什么这群人的快乐和兴趣永远是建立在别人不愿启齿的痛苦之上？
沈加欢拉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回头望着沈加欢。
那个眼神很淡，却又很深。
他没有拒绝，拉紧了沈加欢的手，推开了阁楼的门，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邻居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在看热闹，一群记者正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赶忙把话筒和摄影机对准了两个人。
又是闪光灯。
沈加欢微微眯起眼，傅寒搂住了她的肩膀，小声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傅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会来到南城？”
“请问傅先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傅氏？”
“傅氏的新任总裁和你是什么关系？听说他是傅家的私生子，是真的吗？”
“傅先生！你离开傅氏是因为沈加欢小姐吗？！”
“傅先生，请你说两句……”
面对铺天盖地的问题，沈加欢不能地想要逃。她以为在南城就能永远远离那个让人作呕的圈子，也不必再面对这样的刨根问底，可沈加欢没想到，这些梦魇如影随形。
傅寒面对着镜头，依旧神态自若，依旧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抿着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傅氏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傅氏的现任总裁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呢？真的是傅家的私生子吗？”
“以后都不会回到傅氏去了吗？”
“傅先生……”
依旧是回答不完的问题。
傅寒望着面前的记者，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离开傅氏了，关于傅氏的任何问题，我都不会再有所回应。”
“之前在微博上疯传的那一张照片上傅先生穿的可是一百多块钱一双的地摊货，不知道傅先生对此作何感想呢？”提问的是个牙尖嘴利的女记者，说话一点都不饶人。
傅寒冷笑了一声，说：“我作何感想，需要向你来汇报么？”
“看来傅先生已经没有了总裁的头衔，没有了总裁的财富，总裁的脾气，倒还是在啊。”
“我有，一分钱也不会分给你。我没有，一分钱也不会向你要。”他哼道，“那么我有或是没有，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面对媒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态度，她都习惯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女记者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是问一问罢了，傅先生又何必这样生气呢？”
“我也只是回答一下罢了，你又何必心虚地觉得我在生气呢？”
他这个口才当个总裁真的是屈才了。
女记者不依不饶地说：“傅先生不用跟我置气，我所问出的问题都会广大人民群众所关心的问题，想必傅先生应该比我更了解大家所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傅寒嗯了一声，道：“可没有规定，我必须一五一十地回答你的问题。”
“傅先生这样傲慢的态度，不怕成为大众网民茶余饭后的笑料么？”潜台词是，他已经不是傅氏集团的总裁了，没什么耀武扬威的资本，他凭什么这样说话？
沈加欢笑了一声，说：“对别人的私生活如此好奇，总想要去挖掘别人的秘密，为的不过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这样的行为……哦不，为了这样的目标而拼死拼活的你，岂不是更可笑么？”
她一向很讨厌在大众面前成为焦点，可是既然都站在这里了，她也就没什么好再畏惧的了。
她不愿意傅寒再去受到任何伤害。
“沈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女记者道，“你说得对，我可是为了工作拼死拼活的人，而不是总是妄想着能嫁入豪门，最终摔得粉碎，麻雀最终还是麻雀，这样，岂不是很可怜吗？”
于是现场就变成了女记者和傅寒和沈加欢的对弈。
沈加欢自然知道女记者是在讽刺她，她也不慌不忙，淡淡地启唇道：“是啊，你的工作就是深挖别人的私生活，所以你注定只能做娱乐记者，永远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走。就算我是麻雀——”她冷冷地望着女记者，一字一顿地说，“那你也不得不跟在麻雀的屁股后面走，不是么？”
沈加欢字字珠玑，女记者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道：“我和傅寒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着，她捏了捏傅寒的手，仰起头，唇角是温暖的笑意。
这群记者没想到大老远跑到南城来，结果什么都没有问到，反而蹭了一鼻子的灰，不过刚才的那些对话倒也足够添油加醋写一篇报道了。
不过深层的原因没有挖出来，那些娱乐记者一个个都捶胸顿足，遗憾得要命。
沈加欢回到房间没多久，隔壁的老奶奶过来敲门。
“楼下有你找你啦。”
沈加欢一愣：“是谁？”
“是个女孩子。”老奶奶说，“不是刚才的那群记者，那群记者都已经走了。”
女孩子？是谁？难道是公司的同事？
沈加欢满腹疑惑地走下楼，结果在楼梯口，和老奶奶口中的那个女孩儿毫无预兆地打了个照面。
沈加欢站定，有些惊讶地说道：“是你。”
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挽枝。
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很低调。
她说：“好久不见了，沈加欢。”
沈加欢勾起唇角道：“好久不见，是因为我不想见你。”
宋挽枝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说：“加欢姐，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在埋怨我么？”
“这里没别人。”沈加欢道，“傅寒听不见，你不用装。”
宋挽枝睁大眼睛望着沈加欢，过了很久，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睛眯成窄窄的一条线，这个动作像极了一个人，韩傅祺。
“那我就直说了。我来这里找你，因为我看到了微博上的报道。”
“所以呢？”
“你想就这么毁掉傅寒的一生么？”宋挽枝发问。
沈加欢一时间毫无反应。
宋挽枝又说：“他是天之骄子！他是多好的生意场上的人才，可是你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绑架了他，就算你吃得了苦，你不去考虑么，他凭什么要去穿一百块钱一双的地摊货？他是傅氏集团的总裁！他是傅氏集团名正言顺的唯一的总裁！他凭什么跟着你吃苦？那才是属于他的东西。”
她没有办法去反驳宋挽枝的话，因为在心底里，沈加欢是同意这些话的。
这段时间她的确也有过这样的思考，究竟为什么傅寒要放弃那个高高在上的头衔？明明……明明在他的心里，傅氏集团很重要才对。
“说完了？”沈加欢问。
“沈加欢，你可以讨厌我，可以对我有敌意，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我说的话都是对的。在南城，这样的破城市，你以为傅寒真的会开心么？就算暂时他会开心，他能开心一辈子？当他连物质生活都保证不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做男人的尊严。”
沈加欢握紧手：“这次说完了吧？”
“我不会让你因为自己的自私毁掉傅寒的。”
“不牢你费心了。”沈加欢转过身，道，“我和他现在过得很好，你说的毁掉，是个假命题，不存在。”
她走的飞快，头也不回。她生怕自己只要慢了一点，宋挽枝就能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到一丝半点的端倪。
她没有办法否认宋挽枝的话。
傅寒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过傅氏，就算是远在南城，他也会时刻去关注傅氏的动向，股票的跌涨情况，他每一天都在关注。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骨子里的傲气一丁半点都没有减少，所以在别人的手下打工，他也一定不会快乐。
沈加欢有的时候想，要是她没有那么了解傅寒就好了，她就不会知道，现在的傅寒……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所以她问：“傅寒，如果，我是说如果，和我在一起，傅氏会毁掉，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看着她，目光柔柔的。
沈加欢永远记得那个眼神。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瞒不住你，因此我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傅氏在我的心里很重要。”他说，“在我与你重逢之前，傅氏、工作，是我的全部。可就算这些很重要，跟你比起来，却还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道：“我宁愿失去傅氏，也不愿意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