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言,本就信心受到众人影响的赵淑萍顿时就变得哑口无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先前被老三爷一顿教育的那些人还有原本就觉得此事不太对劲的人此时也渐渐从谢文君的话里琢磨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难道刚才是李老三家婆娘胡乱说的?
那个谢文君并没有偷银子?
可如果她没有偷,那这些买这些东西所花的银子是怎么来的?李老三家婆娘说的可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一时之间,众人举棋不定。
赵淑萍看着众人皆是一副犹疑的模样,心下顿时窃喜。
哼,就算那些人没有立刻倒戈向她这边又怎么样,同样还不是没有立即去沾谢文君那个小骚狐狸的边,她相信,只要她抓住机会,一定能搞的定!
又或者,退一万步来讲,像她那种人在这李家村一点根基也无,这村里人现在无非就是图个新鲜并不知她底细,可经过这么一闹再加上以后时间长了,他们一定会看清楚她那那副恶心人的真面目!
一想到谢文君那骚狐狸迟早被她拉垮,赵淑萍忍不住窃喜,表面却还佯装生气地大声质问道:“哼,谢文君我劝你还是少狡辩了,而且你说这句话,怕不是说你自己的吧?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对于你的来历和发贵叔家的情况大家可都是清清楚楚的,你说那话的意思不是偷的难道你手里这些东西是捡来的么?你当大家都是傻子脑子被驴踢了不成?!”说到后面,更是声声凛冽,直将人逼得无法反驳。
如果这么逼迫的是别人的话,可能结果确实如此,但是此时此刻被赵淑萍如此质问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谢文君!
想要抓住村民们不知事情真相的盲点就往她身上泼脏水么?
好,很好,如果让赵淑萍那种小人如愿以偿,那她就不是谢文君了!
细心如谢文君,早就从赵淑萍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上得知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再看一众人经过她这么一激,顿时也有不少人附和:“是啊是啊,老三家婆娘说的对啊,如果不是偷的,那银子是怎么来的?而且你们发现没有,那个谢文君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怎么说话,难道是被说中了所以无话可说?”
“今天要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不是那么好过的了。”人群中有人叹气。
“那银子要真是偷的,那可不得出事啊,咱们李家村,可不能容忍小偷小摸的人啊,不然到时候大家要是再丢了个什么那可怎么办!”
“就是,要是丢了东西,谁负责啊!”
“谁负责?当然是谁把人招进来的就谁负责喽?”
顿时有人赤裸裸地讽刺道:“你是说李承那傻子?快别逗了,他一个傻子,能负责什么?而且也不看看发贵家穷成那个样子,能负责个什么?把不得把房子给卖了吧?”
不出片刻,就有不少人被带偏了主题,早就将事情重点忘在脑后。
见状,人群中的老三爷紧皱眉头,朝身边的八九岁大的小孙女小花悄声道:“小花,快去你发贵二叔家,就说文君丫头惹上麻烦了,让他们赶快来人!”
原本在看热闹的小丫头还有些懵懵懂懂并没有立刻动身,老三爷顿时又地低声嘱咐了一声,小丫头才匆匆忙忙而去。
村民们正起兴,因此,也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是不是已经得了大人的叮嘱而匆忙去报信。
这边,谢文君见众人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又看赵淑萍那副明明高兴却还要佯装成卫道士模样,无声地冷笑一声,随即面带微笑一步一步走近赵淑萍,在只隔了大约半米多的距离后,停下,望着赵淑萍,直到把她看得心慌了,才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问道:“我刚才就已经不止一遍地提醒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了银子,那么我请问你——我偷谁的银子?什么时候偷的?偷了多少银子?是银稞子还是铜钱?当时又有什么人在场?谁看到了?”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带炮地问出来,直接让赵淑萍还有其他人愣在当场。
明明谢文君脸上笑容依旧,可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却如同罗刹?!
“你,你……”罪魁祸首赵淑萍更是惊吓得说不出话,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被问得烦了,直接连脑子都成了浆糊,下意识大吼道:“我怎么知道!”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但已为时已晚,谢文君才不给她反驳喘息的机会,继而趁热打铁继续追问。
“好,大家都听到了,自己也说的你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么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的银子是偷来的?!”
“你……”赵淑萍气结,整个人因为愤怒和羞愧而有些发抖,半响,才干巴巴地蹦出一句话来,“呵,你少在这里狡辩了,大家的眼睛可都没瞎呢!”
“确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知道,这是事实,对吧?那么,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凭什么在我好好走着路的时候就恶意相拦,又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我偷银子而我在为自己洗清冤屈就被你说成是狡辩?”谢文君冷笑道,“怎么,还是说你赵淑萍只要看他人不顺眼就能来一出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去肆意编排他人?”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来,赵淑萍只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晕头转向。
但这些让赵淑萍听着不寒而栗的问题,在原本还云里雾里的一众乡亲们那里却听出了明明很委屈但却强忍着的坚定。
而这一番话里,也将事情的一个大概经过道明,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顿时就有好几个之前就比较看好谢文君的村民忍不住了,纷纷附和。
“说得对啊!老三家婆娘自己都没有看到,就把好好的人给拦路上了,确实做得不对,而且还诬陷人家谢文君偷了银子,确实不像话啊……”
“就是啊,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还在那里乱讲,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拿咱们大家伙说事!”
“哟,你们猜听信老三家婆娘嘞话,要是我,我才不信嘞,那种经常扯小话的人,信不得哟!”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背着手说道,“之前还诬赖我家福子偷他们家的苞谷嘞!”声音还不小,顿时这话就被不少人听了去,差点被把赵淑萍气死。
谢文君却差点就破功大笑了,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赵淑萍的仇家啊,而且还是这么个小老太太。
事情演变到这种程度,赵淑萍再也站不住了,脸黑得都能和砂锅底媲美了,恼羞成怒道:“他大奶,这种时候你老人家的就不要在这里转移话题了!”
“我转移话题?”老太太不怒反笑,“我转移什么话题了?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心知肚明我告诉你赵淑萍!你的为人我老太太也是一清二楚的!”
赵淑萍自知理亏,也不再和她纠缠下去,转而将着重点放在一众以各种各样眼色看她的村民身上,对于谢文君刚才所说的那些全盘否定,打死不承认:“乡亲们,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都是熟人,而她谢文君不过就是一个刚来几个月的人,咱们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啊,不然哪天吃亏了可怎么办啊!”
“哦,就因为我在村里住了没多久,所以就可以任人随意欺辱污蔑么?”谢文君冷笑一声,道:“哦对了,提醒一下,正因为相处得久,所以才更知道一个人的真实情况,那么自然,如果对方是什么烂人的话,这乡里乡亲的,也是很清楚的吧?”说完,她看了一眼先前和赵淑萍吵起来的老太太。
这番行为,不用过多解释,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下子,众人再一回想平日里赵淑萍的所作所为,时常不是和这个扯小话就是和那个嘻嘻哈哈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此一想,竟然对她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再者,在场的许多人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来的,之前又不清楚状况,这才听信了赵淑萍的话。
顿时,可现如今再听说这些,只觉得自己成了垫脚石,这下子,一个个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都不再相信自己,赵淑萍心也慌张起来,最后直接放出底牌,质问谢文君:“好,既然你说你不是偷的银子,那你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来大吃大喝?哦对了,我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李发才被赌坊的人关起来,还是你用一百两银子赎出来的?真是奇怪了,以你一个孤女的身份,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谢文君看着赵淑萍那么有恃无恐的姿态,差点没忍住笑。
真是愚蠢,难道她就那么肯定自己这个外来人真的身无分文?
可笑!
而这种愚蠢的人早已掉入坑里还不自知,反而还沾沾自喜,这种人是怎么在这乱世活到现在的?
默不作声地看着赵淑萍演这出独角戏,谢文君故作心虚地反驳道:“我也很奇怪一个和我明明只见了两次面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我的银两,怎么你是我娘么,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
噗——
人群里顿时有人破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之前和谢文君打过照面听说过她种种事迹的人更甚。
想不到一向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讽刺起人来,竟然也是一手。
那之后,众人皆大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然而,虽然被气得不轻,但对于赵淑萍而言,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哼,就知道这小骚狐狸是个虚火的!
无声地笑了笑,赵淑萍讽刺道:“哼,谢文君,你少在这里胡乱扯了,依我看,你那些银子就是偷来的,要不然,这来龙去脉你怎么说不清楚?!”
当场寂静,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无比好奇。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说不清楚?”谢文君不怒反笑。
见状,赵淑萍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她真有那么多银子?
不,怎么可能!就凭她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孤女!哼,装作有恃无恐的模样,待会儿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此,赵淑萍就更放心了,看谢文君怎么看怎么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顿时阴狠道:“如果你说不出来呢?怎么办?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滚出李家村,少在这里祸害人了!”转而,又问一众村民,“大家说,如果真是个偷鸡摸狗的烂人,留在咱们村里,到头来,岂不是把全村的人都害了!”
这种涉及到自我利益的问题,这次统一得到了村民们的同意,就算有个别觉得过分了的,也是一人难敌众口。
“可以,但倘若我说得出个所以然来呢?你又当如何?”谢文君笑眯眯地直视着赵淑萍。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如,如果是那样,算我赵淑萍给你赔礼道歉!”
谢文君笑:“只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么?那我把你杀了,然后在和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你!你强词夺理!”
“这样吧,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好,我答应你,离开李家村,但是——如果不是,那么,你,赵淑萍,给我赔礼道歉,并且承诺,从今以后,见着我就绕道走,如何?”谢文君沉声道,“不过,像这种大事,还是找村长来当着吧。”
虽然还是吃了嘴上的闷亏,但只要一想到谢文君很快就要滚出李家村,家里那死男人再也不会整天叨叨,这点小亏算得了什么!
随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也有村民悄声离开去叫村长。
日头渐渐西斜,这一场闹剧,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而因为此事的特殊性,几乎整个李家村的人都被惊动了,包括一向不怎么与外人往来的周子清。
而李承一家人,更是在被李小花告知谢文君出事后就慌忙赶来。
“姐姐——”首先到的是李承,一见到谢文君,就赶紧跑过来。
“我没事,等会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谢文君摇摇头,说道。
其他几人也都上得前来,先是询问一番,见谢文君确实没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因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有些心急。
也就是在此时,村长也到了。
当下,赵淑萍就狗腿地走上前去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谢文君站在一旁笑笑,也不打断她。
等赵淑萍终于说完了,她才礼貌地朝村长李龙书点点头将刚才和赵淑萍的约定说明清楚。
“嗯,你说吧。”
随后,谢文君便将之前对李婶金氏解释银子来源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完了又补充道:“村长您时常去镇子上,应该知道王老板铺子的生意如何,赚这点银子,不是难事吧?”
“嗯,王记果铺我知道,之前买过一次他们铺子里的仙女桃,虽然不便宜,但那天我去的时候,可徘了好久的队才到,生意确实很好。关键是,味道还很不错啊!这不,你婶子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吃一回呢!”听完谢文君的一番叙述,李龙书不住地点头,说着说着又是惊叹,“想不到你竟然和王老板是朋友,那不知文君姑娘你可不可以帮个忙,你也知道,他们铺子里有那个什么贵宾卡……”
“当然可以,改天我去镇上的时候跟王老板说一下。”还不待李龙书说完,谢文君就立即答应。
但两人的这一番交谈,可让众人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想将谢文君置之死地的赵淑萍,更是呆愣。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村长和那小骚狐狸竟然还聊起天来了?!难不成村长也被她给迷住了?!
越想越心惊,当下也顾不得是不是插话了,连忙道:“村长,你可要为咱们村的人做主啊,别让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害了咱们整个村的人呐!”
“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我看,是你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这乱嚎吧?你可知道那铺子一天能赚多少钱?百十两银子都能赚的,会不能买点肉吃?!”文雅你,原本正和谢文君聊得正投入的李龙书顿时就拉下脸来,呵斥道:“你这无知妇人,还不赶紧给文君赔礼道歉!”顿时令人不寒而栗。
“这,这……”赵淑萍压根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下一瞬,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心有不甘,但村长已经发话,也不得不照做,最后只得低声下气地和谢文君说了几句不甘不愿的话,完后背着背篓抬脚就要走,却被谢文君清脆悦耳的声音扯住:“别忘了以后绕道走啊!”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最终哪怕心有不甘,也只得埋头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谢文君,你给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