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愣住了,桃枝也愣住了,站在屋子中央的沈亦晗更加愣住了。
沈墨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狄安安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沈墨想了想,“我给你找的小跟班。”
他话音刚落,便收到了来自沈亦晗充满怨念的目光。他甩了个眼神示意沈亦晗稍安勿躁,后者不甘不愿的低着头,听着沈墨继续说到。
“你整天招摇过市,身边又只有桃枝一个小丫头,很容易被人打死。我特意将亦晗借给你,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
打下手?
她是刑警,最擅长分析人物。
只凭借沈亦晗的身手也能看出来,这人在沈墨手下断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人物。再加上他那个充满怨念的小眼神,沈亦晗此人,与沈墨关系匪浅。
沈墨将这样一个人安插到她身边,目的不言而喻!
“沈墨,你当我是傻的吗?”狄安安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不屑,“你以为我还看不出来吗!你把这么个人物安插到我身边,根本就不是来给我打下手的!”
狄安安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个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桃枝奇,奇的是自家小姐这是开了窍。
沈亦晗喜,喜的是自己未来的老板娘似乎不是什么绣花儿枕头。
唯有沈墨,他的心里突然多出了一丝不受他控制的窃喜。狄安安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无欲无求真的是让他觉得自己是护着一块儿木头。这下突然听到狄安安说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沈亦晗派到她的身边,他的内心,突然热乎了起来。
“就承认了吧!”
他听到自己的心中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墨的脸颊上,晕出了一片绯红。
那就承认了!
他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那我就实话跟你说……”
“你是派人来偷师的!”
狄安安义正言辞,怒视着沈墨,连带着对沈亦晗也表现出什么好脸色。
她环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仿佛看着两个企图窃取她劳动成果的劫匪。
“承认吧沈墨,你就是派这个小兔崽子来偷师的!”
因着长期的备受压迫,狄安安的身板比正常人要瘦小不少,此时她站在沈亦晗和沈墨的身前,仿佛是一只瘦弱的山鸡,突然站到了狗熊身前!
但这只山鸡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反而挺起她如柴的胸脯,像是要不计后果的和眼前这只大狗熊打上一架!
狄安安对于“偷师”这种事并不是十分抵触。只是当想要从她这偷师的人是沈墨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拱起一场无名火。
哼!
你沈二爷说要把人往我身边塞,我就要乐呵呵的接受吗!
我偏不!
“二爷啊!别白费力气了。我狄安安的看家本领,可不是来个人就能来学会的!”
狄安安说的很是骄傲。
沈亦晗在一边忍不住插嘴:“老板娘,我也好歹是二爷下面叫的上名的手下。您这样看不起我,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们二爷的脸面您也不心疼,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说什么呢!”狄安安还没说话,就听到桃枝尖锐的声音炸了起来。“什么老板娘!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就是,你在这瞎说什么呢!”
狄安安作为一个外来人,对于“老板娘”的说法也不在意。但是当沈亦晗的老板是沈墨的时候,她这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
“本小姐怎么就得和沈墨那个登徒子扯上关系了!他哪来的迷之自信?”
感情这是对沈墨表示的不满啊!
沈亦晗偷眼看着沈二爷,并且暗戳戳地在心里给二爷记了一笔。
明明是你让我来打入老板娘身边,这最后却还折在了您身上。这责任,我可不要负!
“既然这样,那亦晗……”沉默的许久的沈墨终于开口,“咱们就不要勉强人家了。”
沈墨突然觉得自己满心欢喜的将沈亦晗带来,到了却被浇了一盆冷水,说他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不过掉过头来想一想,他和狄安安也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最多就是他帮狄安安偷了京兆尹府的大印——这还是他自己自告奋勇上去的。
狄安安趴在桌子上,难得的施舍给了沈墨一个眼神儿。
“别介,”她摆了摆手,“我又没说不收这个徒弟。至于他学不学得会,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这还实在是个惊喜!
别管狄安安是为了什么突然要收下沈亦晗,把沈亦晗塞进狄安安身边,不就是他这次跑来的本意吗!
“可是小姐!咱们府里人这么多,咱们最近在那群下人眼里,又有点子鸡犬升天的味道,他这一下到咱们院里来,是不是太扎眼了!”
“无妨,亦晗虽说现在就走马上任。但到了晚上,还是回我府里住的。”
沈墨连忙解释道,他怎么可能让沈亦晗住在狄安安这,要是这兔崽子撬了他墙角可怎么办!
他才不会给他人做嫁衣!
“嗯。”狄安安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
其实要是非要将沈亦晗留在京兆尹府,她也无所谓。但是毕竟这院子里只有她和桃枝两个人住,沈亦晗一个大男人,这样住在他们这,也确实不太合乎情理。
“哦,对了!”狄安安突然坐了起来,看向沈墨的眼神中带着光,“这沈亦晗拜我为师,上我这来学习。总要交学费的吧!还有这每天一日三餐的伙食费,再加上平时在我这院里要使用的茶杯桌椅的费用,总计三百两银子。沈二爷,给我们这些贫苦人士结一下吧。”
“你说要多少钱?!”沈墨还没开口,一边的沈亦晗先跳了起来,“你知道三百两银子能让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多久吗!他们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三百两银子!”
沈亦晗一开口,桃枝也憋不住了。她早就看不上沈亦晗这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
“你爱学不学,不学就滚。我们家小姐又不是闲得慌,还真没精力匀出时间来教你。”
“你!”
“我怎么?”桃枝挺起胸脯,双目瞪圆,“你想说什么?”
沈亦晗咬牙,腮帮子都鼓出来一块。他是被二爷带来的,二爷给他的任务呢,又是要打入敌人内部,为二爷套取情报。实在不宜现在就与桃枝这丫头吵得热火朝天。平白无故地在自己未来老板娘的面前丢了面子。
可是三百两银子?
那可是三百两银子,能够让一个普通的农家生活一辈子的银两!
沈墨同样觉得疑惑。
三百两银子他不是出不起,可是狄安安身为京兆尹府的大小姐,虽说住的破落点儿,但那也是和其他的权贵家庭相对比的。和普通人相比,住的院子也算是“豪华”。她一张口便是三百两,目的何在呢?
桃枝倒是不管自己小姐的要求在旁人眼里是怎么个情况。她只知道,自家小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小姐总是对的!
沈墨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三百两,不是不能给你。可是你要这三百两做什么?”
“不做什么,有几家受害者日子挺难过的,我想着……”狄安安说了一般,突然顿住,“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墨一噎,但好歹也是知道狄安安要三百两银子的目的是什么。
他给沈亦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掏钱。
“二爷,这银子,就这么给他们了?”
沈亦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二爷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小气。上次在人家缪凤阁吃了饭,饭钱却是坑了人家廖爷的。这件事可是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出了名了。这一下子竟然要拿三百两给这位京兆尹府的大小姐,还是要用来安置那些孩子被拐的人家。这不符合二爷的一贯作风啊!
“嗯,赶紧把钱给人家。不过……”
“不过什么?”沈亦晗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没什么,等回去再说吧。”
沈亦晗得了吩咐,从怀中掏出三张一票,一股脑地塞在了桃枝手里。
桃枝看着手里的银票,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仔细地看着自己手里这三张薄薄的纸,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这银票上的印鉴,可是大骁最大的钱庄,汇通钱庄的印鉴。
桃枝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
“小……小姐……”她看向狄安安,眼中充满了无措。
“收好了,明天咱们去钱庄把银票换成现银,我先给你买你上次看上的那支簪花。”狄安安笑道,而后继续坐了回去。
桃枝连忙将这几张大额银票揣进怀里。
沈亦晗见她这副守财奴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而桃枝对着声嗤笑视而不见。她并不在乎沈亦晗怎么看她。小姐说了,这些银子是给那些受害家庭的。她得好好地收起来。
狄安安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呆滞,又有些落寞。时不时还要叹上口气,
沈墨很不习惯这样的狄安安。他开口问道:“嘿,老野猫,你怎么搞得这么憔悴不堪的。”
狄安安的心里确实很憔悴。
刘白氏的失踪让她断掉了唯一的一条线索,她的案子毫无进展。在这么下去,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案子破掉,带着桃枝离开京兆尹府这个大牢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