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信还是不相信，这只是一个赌注。
郑杳茗曾经的曾经，还没有这样的机缘能够看到六道的时候，就想过自己到底是做一个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当然，这样的烦恼一般只是她自己所烦恼的，没有很多同龄人能和郑杳茗的这个烦恼一样。
后来，直到遇到了崔玉，这个疑惑才被解答出来。
“你说你当时做读书人的时候，还是敬鬼神日月的。若是你死后发现神仙什么的都不存在怎么办？”郑杳茗问崔玉，当然这个问题很搞笑，因为崔玉已经死了。
崔玉想了想，回答说：“若是什么都不存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一点损伤。但是如你什么都不信，若是死后，那个世界应该如何？”
“哎，那就是十八层地狱，慢慢熬吧。”
郑杳茗看着崔玉，两个人就这样笑着，然后这一天，就过去了，这个故事也翻篇了，崔玉没有再提，郑杳茗也没有再提。郑杳茗每次想来，一者是思念崔玉，一者是看着如今的光景，大不如前。
兰小壮刚刚问道她，如何看待用一世的辛苦换取以后的平安，如此想起和崔玉之前的种种，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若说鬼神，我一年前还是不信的，但是如今，都已经看见了，还有你们这些修仙界的人，如今当然是相信了。但是我觉得，活在当下，有这一世的快乐，就应该做这一世的事情。如此而已。”
郑杳茗看着兰小壮，如此回答，而兰小壮看着郑杳茗，则是有点担心。
“你就不怕，下辈子混得不好？”
“我不怕，我当然不怕，一点点都不怕。但是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更可怕，那就是孤独。我也不曾知道，孤独是什么东西，我以为我的高堂尚在，我以为我的朋友也在，这就是不孤独的。然而如今父母反目，曾经的闺蜜也远走他乡。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相信谁。相信我，成为饿鬼也不可怕。我曾经与一个叫做郭成林的人是好友，他就是饿鬼道的。他曾经很想成为鬼差。但是却被崔玉的一些话给劝退了。我想着，本真我是他的依靠，可是那日因为崔玉的一些行为，让郭成林再也不相信我了……哎……”
“郭成林又是谁？”兰小壮抓着郑杳茗的手，诚然，这个时候郑杳茗的手已经是彻骨冰凉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亲密关系像是又进了一层，可是郑杳茗知道的，这种表面上的又进了一层，其实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郭成林，是我当初刚刚接触六道微信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他是饿鬼道的一只鬼。当时正在备考鬼差，后来我认识了崔玉，崔玉也过来找我玩，有一次崔玉用了我的手机，给郭成林发了消息。他给郭成林说，当了鬼差又能怎么样，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的往上熬吧。还不如早行超度之事！来生做一个富二代，等他在此下来的时候，要什么没有。诚然我觉得崔玉说得对，如果我下去了，超度也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但是……崔玉是背着我做这些事情的。我不知道，直到一次微信版本更新之后，六道微信也能显示历史聊天记录了。我才知道了这回事。但是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崔玉。也许……我们之间都是有私心的吧。”
“这件事就是崔玉的不对了，明明那个饿鬼道的人是你的朋友，而他却肆意调拨和破坏，这样的人，你怎么能让他做你的朋友，乃至于成婚。”
“后来，我才知道……”郑杳茗冷笑了一声儿，可能是对自己的嘲讽吧，“我才知道，其实什么有的没有的，都是崔玉喜欢我而已。崔玉想要霸占我，所以想到了这个方法。”
兰小壮叹了口气，看来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非常残酷的。
“我不知道，崔玉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如今，你也应该看清楚了，如何选择……也都看你了。”
兰陵坐在一边已经很久了，听着自己的哥哥和郑杳茗说着他听不懂的事情，还真的有点恍惚。
“所以……你们分手了？”兰陵试探性的问，郑杳茗感慨果然兰陵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听不出来，像他这样的人，活着也不可谓不快乐。
“这个世间，又百媚千红。若是我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东西，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定然是早求超度。再来享受一番，其实想想这个世界对我们倒是真的不公平。为什么人伦道的人，就要失去记忆，而你们，却有永生不老的法子。”
兰小壮想了想，确实也如郑杳茗所说，但是也不一定为郑杳茗所说的这么准确，其实每一道都有自己的冥冥之中所暗地里定下来的规矩，这些规矩相比之下，人伦道又是何等洒脱。
“没有什么，都是定数。因为生为人伦道的人，悲凉也好，快乐也罢，多少没有使命。不一定你要做什么，也不一定你一定要做什么。但是如果在修仙界，如果你没有灵根，这种事情又不是罕见的，你就没有了作为人的可能性，只会被嫌弃，而没有人权。但是人伦道不一定，你不一定非要去学什么，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郑杳茗……你还觉得，人伦道不好吗？人伦道比我们更多的就是自由啊。”
郑杳茗摇了摇头，她并不这么认为。
冰激凌师看几个人正在说话，没有打扰，安安心心的用精致的小银刀刮出来一点点香草酱，然后混合到纯净的牛奶冰激凌中，这牛奶冰激凌也是手工制冷，使其凝固的，所以整个过程非常的辛苦，根本不能量产，再加上昂贵的配饰和郑杳茗对这个冰激凌价格的虚高，所以才能供应的上来。
“不聊这个问题了，实在是有点太沉重了，压得我说不出来话。”
郑杳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冰激凌端上来了，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三杯，上面还有一个用金粉做成了小天使，几个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看上去真的好吃啊。”郑杳茗说着，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因为下午吃了一个，所以等到兰小壮来的时候，她又馋了。的确是这个冰激凌能让人不砸招牌，果然是原料好才是真的好。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冰激凌的感觉，郑杳茗感觉还真的有点温馨。
“准备了四个人的料，都用完了。”
兰小壮说，看着郑杳茗示意她是不是多吃了一个。当然了，郑杳茗也不否认自己多吃了一个，毕竟这么好吃的东西，谁都喜欢。
“我是多吃了一个，不过是下午等你们的时候才吃的，所以……你们是不是想打我啊？”
“没有没有，怎么敢打你呢？”兰陵调笑道，“你这么霸气，不打我们就是好的了。”
“啧！”郑杳茗想要反驳，却发现也是无话可说……好吧，兰陵说的竟然是这么有道理。
吃完冰淇淋之后，几个人就开始说正事了。
“郑姐，你看一下自己手里的客户名单，觉得还满意吗？”
“我很满意。这里面，中层的官员还挺多的，下面的小官员也不少。看来苍蝇老虎的，还真是一年比一年多啊。”
兰陵听着郑杳茗的调侃，有的梗他还真的听不出来。不过郑杳茗很快就不在意这些了。
“这些人中，三百年前就当官的有谁？”
“我已经标好了。是有至少一颗星星的人，就是三百年前就在任的。”
“好的，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筛选，筛选这些人中，曾经在地狱道当过官员，然后后面调任在仙子道任职的人，这些人是第一批进入会所的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崔玉有牵扯，咱们一定要正确到这些绝对多数。”
兰陵和兰小壮异口同声的答应了郑杳茗的要求，冰激凌融化的速度非常快，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融化的差不多了，看来真的是一瞬之间的美味。
“赶紧吃冰激凌吧。不要再说这些了。”兰小壮说着，自己先吃了一大口，郑杳茗感叹了一声儿。
“怎么，你还感叹什么？”兰陵问道。
“原来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人也一样，事儿也一样，东西也一样，风景也一样，其实冰激凌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什么不一样，你吃了就一样了，都是便便。”
兰陵说着，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冰激凌，而郑杳茗看着它最后化成了一滩水。两个人大叹可惜！
“郑杳茗，虽然说这个东西你吃的是第二杯了，但是也不要浪费啊！”
“我不是浪费……”
郑杳茗自嘲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映照在水晶杯上，有些蜡黄，也有些衰老，更有死相。
“好了，以后都按照我的安排进行活动吧，咱们这个事情说大也不大，但是被外面知道了肯定不好，崔玉现在是戴罪之身，总之咱们要先让这些人享受到快乐，之后抓住他们的把柄，最后再让他们为咱们做事。当然了，他们也都是非常小心的，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们起疑心。否则咱们这个咖啡店，也都危险了。没有赚还好说，要是万一是动用他们手里的权力，估计咱们就真的死一百次都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