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杳茗起了身，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是让周景程满意的，但是她无比清楚的是，周景程没有那么好对付。于是周景程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郑杳茗，你看到的那些都是什么样子，在我们这个地方，有吗？”
郑杳茗看着周景程，在他的眼睛中，竟然看到了恐惧。
“嗯……您看不见？”郑杳茗瞅着周景程，不知道周景程是怎么认为的。
“当然是看不见的呀。”周景程对着郑杳茗微微一笑，郑杳茗的目光便扎在这个笑容中，拔不出来。
两个人并排走着，到了大殿，郑杳茗看见“药王殿”三个字，就知道这个地方主祀的是什么了。
“嗯，我自然是看不见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在我看来，也不是很恐怖，更不是像小说里面传的玄之又玄的什么东西，有的和我们长得是一样的，有的只是闪着光芒。我不知道这些仙子道的众生有什么能力，只看见大殿里这些神像啊，都闪着光芒。”
“哦。”
周景程有点失望，郑杳茗也为他感觉到悲哀，虽然说通过这双眼睛看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东西，但是其实是看不见的更可惜了。
“然后，我能看见的，除了仙子道的众生，当然是还有饿鬼道的众生，魔灵道的众生。魔灵道的众生也像是人，但是我知道，是一个动物或者东西成精了。至于仙子道的众生，则是都像是人。”
郑杳茗的声音很平淡，叙述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而听到了郑杳茗所说的这些，周景程也是感叹了一声。
“你看见这些东西，是修习了什么法门吗？”
“没有。”
郑杳茗的声音很平淡。
“那你是怎么看见的。”
也许是因为久经考验，郑杳茗对崔玉的身份自然形成一个保护的意识。
“是通过那个微信上认识的人。哎……”郑杳茗复看了一眼周景程，“林无画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他？”
“那是啊。怎么不记得，那次去精神病院救他，大半夜的能吓死个人。”
“哦。”周景程叹息了一声儿，“林无画已经很久没有来帝都了，和郭一程一样。”
“我还是喜欢和您是朋友的状态。”
周景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时候，缘分到了么。不要在意以前的种种，这都过去了。”
郑杳茗“嗯”了一声，只是可惜曾经。
“林无画说，最近要过来，要是来了，你唤我什么都可以。”
“不，我不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好了，我教你东西吧。”
周景程不想再和郑杳茗闲聊什么，时间宝贵。
“好。”
“先告诉你一个中心，那就是‘莫待老来方学道，孤坟尽是少年郎’。这个道理你可知道？”
“知道。”郑杳茗看了一眼周景程，她的文言文水平，这句话的隐喻、暗喻，还有劝善，她自然还是知道的。
“基于这个道理，凡是皈依弟子，无论在家还是出家，应该勇猛精进，证圣成真。这个道理你知道吗？”
“知道。”郑杳茗看着周景程，觉得做师父果然和平常做朋友是不一样的。
“好，那么这就是为什么要修行的原因了，你自己悟了一半，我说了一半。”
郑杳茗看了眼周景程，眼中饱含着对周景程的信任，许久之后，周景程叹了口气。
“首先，入道需要恭敬三宝，我们都是祖师爷的弟子，侍候祖师爷，侍候到开心，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和西方基督教的说法一样，我们都是‘神的仆人’。”
“那我，会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郑杳茗凝视着周景程，不悲不喜，显然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是还有迷茫。
“所以，我教你啊，第一件事，就是影视剧中的磕头上香，从你的表情中看来，你是非常不屑于这些的。”
郑杳茗“嗷”了一声，看来周景程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又有个疑问出来了。
“当时，我们把林侈画从那个地方救出来的时候，您用的是什么办法？”
“这……”周景程一下子被问住了，郑杳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问到了这件事情上来。
然而郑杳茗看着周景程，眼神依旧是各种崇拜的样子。
“不，这些东西，你就不应该知道了。”周景程的声音很严肃，郑杳茗也是唯唯诺诺的，现在，周景程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能忘掉的话，那就忘掉也好。”
郑杳茗无奈的“哦”了一声儿，而后不怀好意的一笑，这一笑说实话还真的有点牵动周景程的心，不是为别的，就是为郑杳茗这个小丫头片子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了。
“这香是这么烧的，你先用左手点燃三根，然后用手扇灭火焰，之后先中间，再插到右边，之后再插到左边。这就是三宝香了。”
郑杳茗“嗯”了一声，仔细的记着周景程对自己说的一切，倒也不是多虔诚，只是对自己想要学习的事情，郑杳茗都保持着专注力。
过了一会儿，郑杳茗随着周景程的样子学了一遍，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很快结束了这些学习之后，周景程便又交了郑杳茗一些基本的礼仪，整整一个早上，郑杳茗从被迫跪香到学习完成，到了十二点。
这个时候打吃饭的时候，郑杳茗跟着周景程来到斋堂，大家都已经吃饭了。可以说郑杳茗对哪里都不熟悉，但是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
走到了斋堂里面，大家吃着饭，不怎么说话，郑杳茗坐在周景程的对面，周景程还没有坐下，郑杳茗又赶紧站了起来。
“这里的规矩其实没有那么多，多了就不自然了，违反了设置规矩的本意。”
“是。”郑杳茗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坐下还是站起来了，不过还好一点，就是周景程还想教郑杳茗一些东西。
“我今天最后教你的，是吃饭的规矩。在庙里吃饭，粮食来自于十方供养。
所以不能浪费。这是第一点。饭粒掉在地上要捡起来吃掉。如果是剩饭，那么第一次跪香，第二次就饿着，不让你吃东西了。”
“好的，没问题。”
“这个规矩你以前应该也知道，但是我没有详明说过，所以不知道也没有什么。”
“是。”
说完了，周景程就坐下了，坐在郑杳茗的身边。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吃饭，你看我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
郑杳茗赶紧去盛饭，看着周景程吃饭的样子，郑杳茗怎么说呢，算是第一次。他还是那个恬静而淡雅的男人，有着郑杳茗所不知道的那种气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看着周景程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
但……郑杳茗更加确信悖论的事情是不可以的。
两个人便这样沉默着，也不说话了。吃完饭后整齐摆放的碗筷，还有那碗壁上尚且存留的油渍，还有那木质大圆桌上陈旧的痕迹，道观的一切都给郑杳茗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静好，也好。
随后郑杳茗站起身来，她收拾了碗筷，当然还连带着周景程的，她走出了这个屋子想要去往厨房，而沿途的青色鹅卵石路上，竟然罕见的开始长青苔了。
这一切，真的是她所求的吗？
走到厨房，倒是现代的不锈钢设计，郑杳茗把碗筷什么的放到了不锈钢水槽里，将一切清洗干净。等郑杳茗把这一切做完之后，周景程赫然出现在郑杳茗的身边。
“师父？”
郑杳茗看着周景程过来，有点好奇。
“上午教你的东西都讲完了，要不要给你讲讲别的。”
“比如呢？”
“过经。早晚课什么的，不知道你……”
“我是一个庸俗的人，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皈依，您觉得我有资格学这些吗？”
郑杳茗当然知道，周景程把自己称为正统的道士，而郑杳茗也确实看见过周景程曾经在帝都白云观，给自己展示过的冲破眼帘的星宿闪烁。他的确是看不见那边世界的存在，但是这不重要，他的修行是够得。
“那就学吧。”
周景程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郑杳茗叫住。
“师父，我……一直有很多错误，您会为我的错误背负责任吗？”
“会，甚至会因为传法不善而丧失得道成仙的机会。你怎么突然间这么问。”
郑杳茗想起自己和崔玉的过往种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周景程说。
“没什么，我就是想给自己提个醒，不要以后给您添麻烦。”
“好……”但周景程看着郑杳茗的表情，实则是并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不放心，而是从内心中感觉到一种恍然的，郑杳茗一定是闯什么祸了。
“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给我说。”
郑杳茗看了一眼周景程，随后又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开始刷碗了。周景程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知道郑杳茗犯了什么事儿。
走出厨房的门去，外面的太阳正大，周景程叫来荣法。
“荣法，跟你新师弟搞好关系。她有点不对劲……”
“好。”
荣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瞅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郑杳茗，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