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晗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赵晴，视线又瞥向了坐在她旁边的老人，结合刚才两个小女孩儿说的话，孟晗大致已经明白了情况。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下，对赵晴点头示意。
之后，孟晗先拜托赵晴帮忙看了下那两个小娃娃，自己带着看护将老人送回家。
大约半个小时后，孟晗才匆匆赶回来，打通赵晴电话的时候，她正带着两个小娃娃在麦当劳晃荡。
挂了电话，孟晗一边走着，一边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找着她们的身影。
视线划过儿童一角，瞥见了三人，赵晴正笑着给她们讲故事，两个小姑娘笑得前仰后翻。
两个娃娃每人拿着一个哆啦A梦的小玩具，应该是儿童套餐的礼物。
温暖而不烤人的阳光，从玻璃窗映射到他们身上，像极了一张定格的文艺电影，让人心怀暖意。
孟晗向来清淡的眼神，有一瞬捉摸不定的动容。
他放慢脚步，将手机收回，然后默默来到了两个孩子的身边。
赵晴看到他，正在讲的笑话戛然而止。
两个小娃娃也跟着回头，看是孟晗，便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了豁了的小牙。
“爸爸，爸爸！”两个娃娃争先恐后地起来窝进孟晗怀里。
“小糖，小橘，有没有给姐姐捣乱？”孟晗耐心地问道。
像姐姐一样很懂事的小糖说道：“没有！我们很乖！”
小橘连连点头，应和小糖。
孟晗弯着嘴角，不偏不倚地一手抚摸着一个小娃娃的头，然后轻推着她们，坐到了里面的座位上，自己则顺势坐在外面，防止两个小娃娃自己跑丢。
“谢谢你，赵所长。”孟晗的语气比一开始时冷静了许多。
赵晴叼着可乐吸管儿喝了一口：“没什么，她们很可爱。”
赵晴说着，对小娃娃们绽放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
小娃娃们也跟着笑起来，咯咯的让人高兴。
一转，赵晴又关切地问道：“对了，您母亲……”
孟晗苦笑了一下：“我母亲前两年患了阿尔兹海默症，一开始只是记忆力减退，偶尔会认错人。后来因为连带着出现低血糖现象，所以严重了，逐渐开始出现些幻觉。”孟晗叹了声气，“近来……我母亲总是回到抗战那个年代……”顿顿，“我母亲是个老兵。”
赵晴明白了，但与其说是明白，不如说是验证。
想起刚才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可也只能是简单地点点头。
一阵无声，无声胜有声。
这阵安静，持续了大约得有半分钟，孟晗才像想起什么一样，匆忙掏出手机，说道：“对了，赵所长，我把这顿饭钱转给你。”
赵晴伸手按住孟晗的手机：“一顿麦当劳，是我请孩子的。”
孟晗坚持：“一码归一码，赵所长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赵晴猜想，孟晗大概和自己是一个类型，能不欠人人情，绝对不欠。
赵晴不再坚持。
“滴滴”两声，款到了，赵晴没急着接，这时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孟总，今天您没去公司吗？”
赵晴只是随口一问，孟晗正在帮小糖擦嘴的动作却渐渐迟缓了下来。
他攥着手里那团纸，许久，才正视赵晴：“顾总没和您说吗？”
赵晴将嘴从吸管前挪开：“说什么？”
孟晗的神情有些黯淡，眼底写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可是又不激动，只是仿佛早就预料到的那种平静。
“今天顾总他们开会，讨论如何处置我的问题。”孟晗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这一次，赵晴是真的愣住了，眉心紧拧，反应了好一会儿。
孟晗看到赵晴困惑，清浅笑了下，解释道：“上次《话说幕后》节目录制，是我将准入证亲手发给那个进来捣乱的人的，在此之前，还接听过竞争企业负责人以及猎头公司的电话。”
赵晴大概将事情捋了出来：“管理层觉得……你……”
“他们怀疑，我是被买通故意这么做的，所以正在内部调查。关于《幕后》的开发，可能会暂时由别人接手。”孟晗也不避讳，索性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赵晴听着，琢磨了一下，可牵扯云深国际内部事宜，又不好去表达什么观点，只能反问：“那……孟总，真的是因为……”
孟晗将视线挪到玻璃窗外面：“我没有。”他转回头望向赵晴，目光坚毅冷静，“我确实一度认为，赵所长并不适合这档节目。”他声音略淡，似乎怕直言惹怒赵晴，但在发现她依旧睁着清亮的眼睛，丝毫没有任何不快时，才放心继续说道，“但是我所有的判断，都是对项目的评估，没有夹带任何私心与喜好。这个节目，无论如何都灌注了我的全部心血，我又怎么会做让我心血付之东流的事？”
赵晴注意到，在孟晗说道“心血”二字时，眼底是浮现着隐隐怒意的。
“既然不是孟总所为，可以找到证据，和顾总还有其他人解释一下。”赵晴说道。
孟晗反射性地发出一声轻笑，再度看向窗外：“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有污点的人呢？”
关于这句话，孟晗没再解释，只是双眼蒙上了一层黯淡。
赵晴见状，也便不问了，默默又喝了一口可乐，将话题又转回：“但，我想，比起过往，让他们想不通的，应该是为什么一向严谨的孟总会出这样的差错。”
孟晗的眼眸微动，看回来，而后又看向正在吃薯条的小糖，默了默，忽而问道：“赵所长……关于鉴定……”
赵晴抬眸看向孟晗，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孟晗动了动唇角，最终又将问题抿了回去，莞尔：“没什么。”
说完这句，孟晗便不再说了。
小橘默默吃着薯条，小糖则是一会儿看看赵晴，一会儿看看孟晗。
突然抓上纸巾，踮起脚，在孟晗的嘴角上擦了一下，咧嘴笑笑：“爸爸，嘴角沾上东西了。”
小糖笑开，像是一个灿烂的太阳。
孟晗接过纸巾擦擦嘴角，疼爱地摸了下小糖的头，清淡的眼底，浮现着他从未向他人表露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