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鉴定所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赵晴独自一人在DNA提取室工作。
等做完阶段性的工作，差不多到了晚上八点钟，再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
洗过澡，简单吃了两口冰箱里剩下的东西，赵晴坐在床上略略出神，脑子里萦绕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手机里震了一下，是顾一闻的消息。
顾一闻：“睡了吗？”
赵晴默了默，突然拨通了网络电话，对面很快传来了低沉的那一声“喂”。
赵晴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多少还是有些紧绷，于是从床上走到床边，望着离自己这面最近的一盏路灯，说道：“顾总。”
顾一闻走到阳台的外面，胳膊撑在围栏上看向对面的小楼，夜风将他的碎发吹得轻轻摆动。
听到赵晴清脆而淡漠的声音，薄唇下意识扯动细细的弧度。
今日他一整天都在公司里开会，所以第一次CASE采样却没办法参加，半个小时前刚刚到家。
本来疲惫得快要睡着，但是现在，清醒许多。
“今天抱歉，因为有事不能去。大致的情况已经听孟晗讲了，怎么样，DNA鉴定做的还顺利吗？”
赵晴顿了一会儿，回答：“顾总，今天我……”
她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转而说道：“顺利。”
顾一闻听到些端倪，眼神稍稍犀利了些：“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赵晴忽然问道：“顾一闻，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你会来吗？”
“说不准，我也有其他事要安排，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孟晗也是负责人之一，他去也是一样的。”
电话那头的赵晴安静了。
顾一闻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笑：“难得。”他背过身靠在栏杆上看向夜空，今夜繁星似锦，美如画卷，“你是想让我去吗，我以为你并不怎么想见到我。”
顾一闻想到之前在去S市时，两人回来途中的一路别扭。
赵晴杵在那里有点发呆，溜达着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没出声，然后默默靠在墙边上。
清清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许久许久，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很轻很轻，仿佛点水般转瞬即逝。
“嗯，是不怎么想看到你。”她说。
顾一闻立马咋舌，这女人是故意来找茬的吗？
之前拌嘴还不是都为了她好？
这回倒是倒打一耙！
但紧接着，赵晴却先一步说道：“但，还是希望你能来……结果可能会出乎所有人意料，这是第一个CASE……如果顾总可以亲自见证，可能会更好。”
顾一闻唇瓣抿成一字型。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不足够吗？”
“就没有其他理由吗？”
“没有。”
“……”
顾一闻心口莫名有些发堵，他发现每次和赵晴说话，最后都是自己生一肚子闷气。
他冷哼一声，但视线微沉，又补了一句：“今天，和孟总接触的还算顺利吗？”
赵晴没想到顾一闻突然提到孟晗。
“嗯，顺利。怎么？”她问。
顾一闻默了一会儿，长眸眯成一条缝隙，说道：“没什么。”
“哦，那我没什么事了。”赵晴说道，“去鉴定所再见吧。”
说完，赵晴干脆利索地挂下电话。
滴滴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顾一闻愣了一下。
他看着手机失笑了好一会儿，没好气地将手机丢开。
“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顾一闻转头返回房间，一把拽上了玻璃门。
别墅对面，赵晴攥着手机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平日淡漠无温的脸上，悄然浮现了些许愉悦。
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给顾一闻来个猝不及防的挂电话，兴许是想报复下他前几天去S市时的强硬，又兴许是报复他今天甩开她跟进项目。
她看向插在书架中间的那张医院片子，回想起他回车里质问她是否是“吃醋了”，结果又被她怼回去的铁青脸色，赵晴抿着嘴，又连着闷笑了两声。
但接着，她又有几分失神。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赵晴愣了愣，不经意回忆起了在鉴定所时没见到顾一闻时，那从心尖儿划过的一抹失望。
是对顾一闻？
不，她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类似的情感。
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她下意识的又将顾一闻与脑海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一定是的。
她，是不可能对任何人，心怀期待的。
赵晴长舒一口气，准备去关灯睡觉，但是在路过那张医院片子的时候还是顿了下。
她转过头咬着唇看了许久，终将袋子拎到了储藏室，收进抽屉里。
正对面的一高一矮的两栋别墅，几乎是在同一时熄了灯。
黑夜将它们笼罩其中，只余院中的几盏明灯，还在坚持为夜路人，照亮前方的路。
……
几天后，T市，正公司法鉴定所。
关于仲卓正和康宝的亲子鉴定经过几天来的样本处理，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赵晴正将血样加入试剂，然后将其放入电泳仪，准备进行基因对比。
她坐在屏幕前的圆凳上，仔细看着上面基因数字化后产生的图表，进行概率统计。
当结果出来的一刹，赵晴忽然愣了一下，但又不是很意外。
这时大齐也来到赵晴身边。
“怎么样，所长，仲卓正和康宝……”大齐也很忐忑，他真的很喜欢康宝这个孩子。
赵晴没说话，让他自己过来看。
见到结果，大齐长长叹了一声气：“果然是这样吗……”
赵晴并没有什么表示，只问：“大齐，另外的几分样本已经处理好了吗？”
大齐有些颓废，缓而慢地点点头。
赵晴用鼠标快速地点了几下，屏幕立刻出现了另外的一幕。
大齐小跑几步撑着手看向屏幕，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怎么会是这样，所长？！这到底是——”
赵晴的神情一点也不轻松，默默盯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大齐。
“准备通知吧，就说，结果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