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人有些无聊，赵晴见到桌上又几张别人不用的废纸和签字笔，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画画了。
忽然来了一阵兴致，双手将灰色滚轮椅往前拽拽，开始托腮绘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动了动，一个年轻女生从里面出来，小跑着不知道去做什么，一分钟后，她笑眯眯地将一盒曲奇和一杯牛奶放到赵晴的桌上。
“顾总说给您的，说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女生带着深意的笑笑，指指会议室里，然后一溜烟儿又跑了回去。
赵晴抬眼顺着刚才女生指得方向看去。
顾一闻没看她，仍专注地和里面的人开会，时不时会在面前的本子上写下什么。
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是最耐看的。
赵晴看了顾一闻半晌，起了个小心思，唰唰在纸上动手。
嘴角忍不住划出一丝笑。
正画得开心，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呵呵……在做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晴这回是被彻底吓到了，反射性以最快速度将纸张拢到一起，回头，原来是莫逸天。
看他拿着水杯，一副悠闲的样子，应该是来茶水间“体察民情”的时候，偶然间路过这里所以询问下情况的。
他还是一派的逍遥样子，眼睛带笑，没有一点儿架子。
“没什么，只是在等顾总，随手画点东西。”赵晴说道。
“等顾一闻啊……”莫逸天的脸上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他让你等的？”
赵晴点头，拿起牛奶杯，也想喝一口。
莫逸天看着赵晴略微涨红的小脸儿，又看看玻璃门那边的顾一闻。他正专注地开会。
“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家伙到现在也没能好好谈上一场恋爱。”莫逸天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话题有点突然，赵晴不知怎么回答，只用拇指摸了摸杯子边缘。
莫逸天接道：“平心而论，他算得上是个优秀的男人，相貌、身家、事业都优秀，而且品行端正，受女生青睐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是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他却一个女朋友也不交，连暧昧的女生都没有，但凡又人表现出对他有兴趣，他都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哪怕女生时候会哭得呼天抢地，他都毫不动摇。很多人说他在这方面，无情的很。”莫逸天望着会议室里的顾一闻笑了，喝了一口水。
赵晴也看了眼顾一闻，想起初见时他的毒舌样，一点也不怀疑莫逸天的话，可又忍不住替顾一闻辩解：“感情这种事上，不喜欢就果断拒绝，拖泥带水，才是对对方最大的不尊重。我觉得，这不是无情。”顿顿，又接，“顾一闻是个好男人，值得别人去喜欢、去珍惜。”
“别人……吗？”莫逸天静静喝了一口水，“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个人，赵所长会如释重负吗？”
赵晴困惑，转头看向莫逸天。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带了几分审视，也带了几分肃穆。
赵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也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该考虑的事，只用一贯淡漠的口吻说道：“这是顾总的私事，不应该问我。”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莫逸天轻笑，眼神略深，“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赵晴很自然的回答，也和往常一样。
“也不曾有过片刻的惦记？”莫逸天又问。
赵晴刚要开口说“没有”，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几日惦记顾一闻伤势的情况，也会想起她偶尔会看手机，然后看着他的头像发呆，来消息都会误以为是顾一闻消息的情况。
脱口的话变得迟疑，她垂下眼，还是喃喃回了一句：“没有。”
声音明显没有方才那般冷静。
“那真是可惜了。”莫逸天故作惋惜地喝了一口水，“如果有的话，那可就是喜欢上了呢。”
赵晴心头突然一震。
第一反应，是否定。
她不可能喜欢别人，也不可能会惦记别人，她相信，就算她有过片刻的想法，也一定也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双与她梦境中相似的眼睛……
忽然间，赵晴觉得哪里不对了。
她清楚的记得他手心的温度，清楚的记得他身上的香气，记得他在她耳畔留下的声音，甚至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而这一切，都与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有的话，那可就是喜欢上了呢。
“不，有很多情况可以促成这种反应不是吗？就像是心律不齐，还有其他一系列的……”
“又或许，是心理防御机制。”莫逸天看似随意地说道，“人总是会欺骗自己，找各式各样的理由。但其实这种事很简单，只要排除一切的借口和杂念，问问自己的心，就可以知道，究竟是喜欢了，还是不想想承认。”
看到赵晴愣在那里，莫逸天立刻接了一句：“哦，别介意，我是想起了最近公司在策划的一部电视剧，里面也刚好在探讨了这些问题，所以顺口聊聊。”
“嗯？嗯……电视剧……”赵晴喃喃说着，突然站起身，“那个……莫总，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别的事，就不等顾总了……如果他开完会，帮我和他说一声抱歉。”
说完，赵晴立刻从他身边走过，几步后又匆匆回来，抓上落下的包，再次低着头走了。
莫逸天拎着杯子，边喝着水，边笑眯眯地望着赵晴的背影。
然而，莫逸天口中的有趣，玻璃门那头的顾一闻却没办法品味。
一抬头就看到莫逸天在和赵晴说话，二抬头赵晴就走了？！
恰好最后一人发言完毕，顾一闻做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总结后，立刻宣布散会。
他首先推门出来。
果然，座位上空空如也，连包都没有。
顾一闻眉心狠蹙了一下，凛望莫逸天：“赵晴人呢？”
“走啦。”莫逸天随意地回答，同时回应着从会议室走出的同事的问候。
“走了？”顾一闻右眉挑的极高，见同事们纷纷投来目光，便以看似礼貌优雅的姿态，悄然将莫逸天强行拉到旁边，沉声道，“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哦。”莫逸天喝着水，随口说，“我说她喜欢你呗。”
“你威胁她？”顾一闻眉心再度蹙起，纵使知道莫逸天可能是好心，但却不愿任何人对赵晴有所干扰，简单来说，护妻心切。遂长眸一凛，不满道，“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转身便走，但胳膊去被莫逸天给拉住了。
“别去了。”莫逸天说道，“我可没说什么不礼貌的话。只是我觉得，你现在最好给她一些时间去消化一些事情。”
莫逸天对着赵晴坐过的桌子抬了下颌。
顾一闻将手臂抽回，困惑，朝莫逸天所示方向走去，看到桌上出了一杯牛奶之外，还有一摞纸。
他缓而慢地拿在手里，先看到的是好几张以“基因”为主题的娃娃，很丑，但是很逗趣。
他早便知道赵晴会画画这件事，没什么稀奇。
顾一闻仍旧拢着眉心，继续往下面翻看。
待翻到最后一张，顾一闻的手蓦然停下。
纸上，是一幅她为他画的素描。
那么远的距离，她不可能看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她记得有关他的细节，每一个细节。
他静默着，静默着，望了好一会儿。
抿住唇，像是一个孩子，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