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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兰鑫难过的确是因为外婆，不过外婆的感冒已经痊愈了，身体也很健朗，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
程兰鑫大半年没回去，这次一回去，发现外婆比之前见到时又老了许多，突然升起了一丝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伤感，特别是自己现在还活得这样失败，静下来想一想，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程兰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座位时，发现原本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个人。
“店长？”程兰鑫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谭易昇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事到这个地方一趟。”
看见回来的程兰鑫，谭易昇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怪不得邵元经常说他怀着一颗老妈子的心，现在看到他的员工伤心难过，他居然忍不住过来想开导她一下。
“哦……这样。”程兰鑫点了点头，在谭易昇身旁坐下，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鼻音，“挺巧的啊，居然是旁边的位置。刚刚火车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谭易昇没回答程兰鑫的问题，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回去一趟，还好吗？”
“嗯，挺好的。谢谢店长给我批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外婆的感冒已经痊愈了。”程兰鑫咧开嘴笑了起来，“好久没好好陪外婆了。”
听到程兰鑫说外婆没事，谭易昇松了口气。
“以后多给老人家打打电话，有空就回去看看吧。”谭易昇说道。
程兰鑫点了点头，低下头看着大拇指，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之前顾着训练，我都很少回去，外婆总是一个人在家，应该很孤独吧，但是她还是一直催我赶紧回汇城，怕自己耽误了我的工作。外婆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看得出她很疼你。”谭易昇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辈的亲人，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人世了，而父母又对他很严格，他几乎没有感受过家人的疼爱。
不知道是火车上特别能引起人的倾诉欲，还是离家途中遇到熟人的安心感，程兰鑫突然很想跟谭易昇说说自己和外婆的事情。
程兰鑫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是啊，外婆特别疼我。我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外婆跟我说我爸妈离婚，我爸跑了，我妈带一个孩子太辛苦，所以把我留给了外婆，自己改嫁了……但后来我听村里的人说，其实我妈是直接把我扔到田边让我自生自灭，是外婆把我偷偷把捡回去了。”
“外婆和我妈关系很不好，我妈是那种特别叛逆的女生，年纪轻轻就跟我爸私奔了，外婆气得要跟她断绝关系，所以我妈就算把自己亲生女儿扔了，也不想回家找自己的妈服软。”
“其实外婆一直很想她，当时说断绝关系，也不过是气话，但我妈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过我外婆一眼。我有时候半夜醒来，会看到外婆拿着我妈的照片在哭……”
“外婆经常说我长得像我妈，其实我根本不想长得像她。因为外婆每次看到我，就会想到那个从来不回来看她照顾她的人，外婆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谭易昇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程兰鑫。他微微垂下眼帘，表情平和而认真，是在耐心地听着她说话。
火车车厢里有些吵，对面坐着的大伯大妈在嗑着瓜子看剧，电视剧的声音有点吵，但程兰鑫的内心却比平日还要宁静。
“外婆没读过书，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靠做点手工制品维持生计，本来自己一个人生活就挺不容易的，却还把我拉扯大了。她跟我说，如果我想读下去，就算花光所有的积蓄，都让我去上大学。”
想到这里，程兰鑫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啊，上课根本听不进去。我记得有次，我做功课做到哭，因为根本不会做，然后一边哭一边说自己辜负的外婆的期待。外婆说没办法，读书这种事是要看天赋的，我们兰鑫长得这样好看，读不了书也可以找个好人家嫁过去，让老公养着你。”
“可你却没去找个好婆家，自己跑到汇城闯荡了。”谭易昇笑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温柔如水。
“嗯……我外婆其实也没想着我一定要找个婆家，只是想我以后能有个依靠，少些忧虑吧。我说想到大城市闯，她也很支持，之前每次我赢比赛，她比我还开心，我想她一直这样开心下去，所以我告诉自己要一直赢下去，可惜……”
程兰鑫长长地叹了口气，鼻子又泛酸了：“我都不敢跟她说战队解散了，怕她担心。”
一只宽厚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按了两下：“没事，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彩虹嘛。”
“我觉得店长你很会安慰人。”程兰鑫抿着唇笑了两声。
“是吗？”谭易昇愣了一下，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是有时候做事太偏激。”
谭易昇疑惑：“比如呢？我做了什么偏激的事了？”
程兰鑫：“你之前送过外卖吧，好几次偷吃了我的鸡腿……就因为我迟迟没有去拿。”
谭易昇想了想，也想起来了，扑哧一笑：“原来那个人是你啊，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因为我很讨厌被放鸽子，而且鸡腿冷了也不好吃，为了不要浪费食物，我就吃掉了。”
谭易昇记得之前当外卖小哥的时候，有个女生经常不按时出来取餐，每次打电话催，都说五分钟后到，结果五分钟又五分钟，还是看不到人。
这让他想起了每次等邵元的经历。邵元那个混账也是，每次一碰到游戏就会忘掉跟他有约。
所以谭易昇宁愿自己吃掉鸡腿，把外卖钱搁在指定地方，还给程兰鑫。毕竟他做外卖小哥也不过是想体验下生活，又不差那点钱。幸好的是，程兰鑫也一直没有投诉他，让他顺利做到主动提出辞职。
“我在甜品店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巧……”
程兰鑫和谭易昇一直聊到火车抵达汇城火车站。
明明离开的时候觉得火车走得太慢，过去的路程太远，可回来的火车却像提了速，她还没跟谭易昇说完，就要告别。
两人走出了火车站。
谭易昇拍了拍程兰鑫的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啊，店里缺了你，大家都变得很忙。”
程兰鑫点了点头，没有了在车上刚见她时的伤感：“店长你也早点休息。”
谭易昇目送程兰鑫上了公交，才转身离开。
他低头看着摸过程兰鑫的头的右手，目光变得深沉。
他突然想起了她的妹妹榕榕……
榕榕是个爱哭包，碰到一点小麻烦，就爱又哭又闹，别的人都拿她没办法，唯独他每次一哄，她就会止住哭声。
他问她为什么只听他的话。
榕榕说：“因为哥哥很会安慰人，所以榕榕每次听到哥哥说的话，就不会再想哭了。”
看来时隔多年，他的这个技能还没有退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