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冬天来了,下雪了
柴新文2018-04-09 17:369,191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一脸幸福的素素,出了电梯,刚走近办公区,就被横着冲过来的办公室小孙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先别进去罗总编!”

  罗素素奇怪地问:“为什么?怎么就不能进去?”

  小孙小声地说:“里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检察院的,来查什么受贿的事情,好像和王磊有关。”

  “受贿?王磊?怎么可能?老莫呢?”喜梅有些莫名其妙。

  “莫总还没来,我刚才微信给他了,他说他今天有事,要去跑几家单位,不来报社,总编,您说咋办?”

  “你慌什么?咋办?问清楚再说呗。”罗素素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有些恼火地说:“这个王磊,怎么搞的!总出事儿。走,进去看看。”

  “噢。”小孙小心翼翼地跟着罗素素进了报社。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正在翻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见罗素素进来,三个人都客气地站了起来,问:“请问您是罗素素罗总编吗?”

  罗素素说:“我是,请问你们是?”

  “哦,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想来找您核实几件事,顺便想请王磊就相关问题到院里接受一下询问。”来人亮了一下工作证后说。

  “好的,你们问吧。”

  “是这样的,前不久,我们接到了多份举报信,举报都市生活报及其它三家媒体记者,在对宝平煤矿发生塌方事故一事进行新闻采访时,收受了两万元的封笔费,在群众中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今天我们就是来核实相关情况的。请问,王磊是都市生活报的记者吗?”

  “是”

  “那么,在宝平煤矿发生坍塌事故时,都市生活报是不是派出王磊就此事去实地进行采访活动?”

  “没错,是的。”

  “那么,他采访回来后,有没有向你们报社负责人汇报采访情况?”

  “这个,”罗素素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汇报过了,这样,请稍等一下,我给具体负责的莫付总编打个电话核实一下。”罗素素拿起手机,拨通老莫的电话:“老莫,你在哪儿?来报社一趟。”

  电话那头老莫含糊地说:“头儿,现在不行啊,我这会儿正在谈一笔广告呢,回不去啊,什么事?”

  “是这样老莫,王磊采访宝平煤矿后,回来有没有向你汇报采访的相关情况?还有收受封笔费的事情?”

  “没有!绝对没有,”那头老莫很干脆地说,“这件事市上领导都很重视,稿件发的也都是通稿,几家媒体都是报道了事故本身,并没有做相关的深度报道,也没什么好汇报的,时间、地点、事件••••••都很清楚,稿件写好交给编辑部审核后就排版上稿了,就这样。”

  “好,我知道了。”

  这会儿,报社刚到上班的点儿,一会儿功夫,办公室的门外就趴满了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个问一个咋了?被问的人摇头说不知道,然后接着侧耳细听。

  放下手机,罗素素心里有了底,对检察院的来人说:“稿件本身没有问题,我们的记者也没有问题。举报信有没有恶意诽谤呢?”

  检察院的来人微微一笑:“是不是恶意诽谤,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有举报,我们就必须要认真核实,查清楚问题。”

  罗素素并不知情地辩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宝平煤矿塌方一事,我们是做了相关报道,但都是严格按照实事求是的原则,严肃客观的对新闻事件本身进行了实地采访后,才做的新闻报道。我们派出的记者,也是有着一定工作经验和职业操守的记者,不可能在采访过程中,有什么收受封笔费的事情发生,仅凭几份举报信就这样对一名记者做出这种推论,是不是有失公允••••••”

  “罗总编,请问王磊来了吗?”来人显然不想啰嗦,不客气地打断了罗素素的话。

  “应该在。”罗素素的话被对方打断,心里有些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压着火问门外的小孙:“王磊来了没有?”

  小孙紧张地用嘴朝着办公区的角落努了努,小声说:“来了,这会儿正发呆呢。”

  “叫他过来,发什么呆!”罗素素气恼地说。

  一会,王磊进来了,怯懦心虚地问:“总编,你叫我?”

  “嗯,王磊,这三位是市检察院的同志,想向你核实一些情况。”

  检察院的人站起来说:“这样,我们也不影响你们工作了,王磊,请你跟我们去院里一趟吧,也没什么,就是问一些情况。罗总编你看怎么样?”

  “好吧。”

  一行人带着王磊走了,罗素素看着门口还在议论的一伙人说:“还不赶紧工作,瞎议论什么?”

  小孙大着胆子问:“总编,王磊没事吧?”

  “有事没事我怎么知道?!”罗素素发火,没好气地说,“不要瞎操心了,管好你们自己,该干嘛干嘛去,还不散了?!”

  小孙吓得吐了吐舌头,一群人慢慢散了。

  一早上全报社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纷纷猜测后果,一时间气氛低沉,人心惶惶。

  接近中午的时候,罗素素忍不住还是给楚森打了一个电话,想把今天早上的事情给他汇报一下,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紧接着是楚森发来的信息:“在开会。”素素只好作罢,用微信简单说了此事。

  窗外,飘起了雪。

  下午,楚森打来电话,告诉素素,说马上要去深圳开一个全国性的报刊总编交流研讨会,估计一周时间,有什么事回来再说。王磊的事他已知道了,不要慌,年轻人做事太草率,做错了他就必须承担责任,说这事影响很坏,市上领导也都知道了,先静观其变吧,等检查院调查的结果出来再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罗素素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卧室里,路光明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等喜梅,今天预约了大夫要去医院复查。手术后的几个月,多亏了刘喜梅的精心调理,身体恢复的很不错,但还是有一些虚弱,稍微动作大些就有些力乏,出了一头虚汗。

  喜梅进来,手里拿着病历还有一些医院诊断书,见路光明像往日健康时穿的一样,一件加绒衬衫,外面一件西装,又一看脸上冒出的虚汗,就着急了:“老路,你看你这一脸的虚汗,哎呀不行,你穿的太少了,你没看外面下雪了吗?不行,赶紧换了。”

  路光明看了一眼窗外,有些逞强地擦了擦额头说:“是屋里暖气热的,呦!这雪下的还真快,早上天气预报说有雪,这会儿还真是说下就下了。没事,你没听人说吗,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不会太冷的,再说,出门就坐车,一会就到医院了,没事。”

  喜梅生气了:“你现在刚好一点,别逞强好吗老路?听话,来,把这个换上。”说着话从衣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件羽绒大衣,还有一顶线织的毛线帽子,一个口罩,路光明看着这些笑了:“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哪穿过这些?”

  喜梅不由分说,拿起羽绒大衣就披在了路光明的身上,路光明见拗不过,只好站起身来。刘喜梅像给孩子穿衣服似的,给路光明套上一只胳膊,然后又毫不客气地拉过另一只胳膊来套上。

  这时,路乔恩和周小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外,看着穿着厚实的老爸,两个人捂嘴偷乐,被路光明看到,解嘲地笑说:“看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街上的那些老大爷,嗯?就差左手架个鸟笼,右手提溜着个小马扎,找个阳光好的地儿晒晒太阳了。”

  刘喜梅边拉衣服拉链边说:“老大爷怎么了,老大爷的生活才美呢,你看公园里的那些老人,过得多舒心,多让人羡慕啊。”

  周小鹿打趣地说:“路爸,等天好点儿,你和我妈就拿着小马扎到公园去,遛弯,晒太阳。”

  “去,瞎起什么哄。”喜梅说着话,拿过毛线帽子戴在路光明的头上,看了看,又把衣服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把口罩往路光明的手里一塞,这才说:“好了。”

  “还是穿暖些好,”边上的乔恩忍俊不禁地投赞成票,“阿姨,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吧?”

  “不用,你们就在家吧,我陪就行了,这会雪不大,路上不难走,我开车就行了。”

  “嗯好,阿姨,那路上注意安全”

  “路爸,加油哦!”

  “好,遛弯去咯。”路光明心情愉快地和喜梅出了门。

  到了医院,大夫给路光明做了相应的检查,又询问了一些术后的身体情况还有饮食起居,说:“恢复得不错,比预期设想的还要好,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化疗了,这段时间注意不要感冒了,穿暖点,心情保持愉快,毕竟好心情才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嘛,不要害怕,不要紧张,要放轻松,从现在的情况看,康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听着医生的话,路光明和刘喜梅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告别医生出来到了走廊,迎面碰上陈瑜民正和一位病人说话,见了路光明和喜梅,就急忙走过来:“怎么样老路?”

  “谢谢你啊老陈,还可以,最近感觉还不错。”

  “嗨!谢什么,感觉不错那就好,没事!我给你说啊老路,得病不可怕,心态一定要好,有什么呀是不是?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个小病,翻不了船。”

  路光明笑着点头赞同,喜梅问:“嗳老陈,陶叶呢?这两天再干嘛?”

  “她呀,还不是老一套,准备东西,各种吃的,穿的,用的,噢还有玩的,家里的冰箱都塞不下了,这不,陈瑞要回家过年嘛,她就提前先准备上了,东西多的让人发愁啊。”老陈话里颇多埋怨,但脸上掩饰不住一脸的幸福模样。

  “老陈,回头你们家瑞瑞到了,叫上一起来家玩,乔恩和小鹿正好也都在家,孩子们能玩到一起。”路光明邀请道。

  “对呀老陈,我记得你家瑞瑞是学软件设计的吧,正好和乔恩学的能对上口,来了,咱们两家叫上素素一起坐一坐,吃个饭。”喜梅也热情相邀。

  “好好,没问题,老路,保持啊!继续保持好心态。好了,老路喜梅我要走了,还有病人,就不耽搁了,走了老路。”陈瑜民笑着又急匆匆走了。

  路光明看着陈瑜民的背影说:“我这次病了,多亏老陈给介绍大夫,回头要好好感谢一下。”

  “他?”喜梅笑着说:“不用啦,别说你了,就是普通病人,只要找到他,都一样,能帮就帮,你没听陶叶说,他那家里,一到周末,全是慕名来访咨询问题的病人,老陈是又送资料又看病,全义务的,他家瑞瑞给他的这些慕名而来的病人起名叫‘陈皮粉’呢。”

  “是吗?那哪天更要一起坐坐,聊聊了。”

  两个人走出医院,喜梅抬头看了看天,雪下的不太大,落在地上的基本上也都化了,空气湿润润的,很清冽。

  检查的结果,让喜梅心情很好。

  深吸一口气,笑逐颜开地挽着路光明说:“走!老路,回家!回家给你做你爱吃的清汤鱼丸去!”

  快下班了,陶叶就开始盘算着一会儿下班还买什么东西,儿子再过两天就回来了,得好好补补。同办公室的一位女老师从外面进来,见陶叶正站在窗口看外面,就过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片片雪花空中飘飞,收回目光用手捅捅陶叶:“嗳,想什么呢?”

  陶叶收回目光说:“还能想什么,儿子呗。”

  “快回来了?”

  “嗯,说是再过一周。”

  “那还想什么,这都快回来了,马上就见到了,到时候天天看着还用想?”

  陶叶走回办公桌前,收拾着桌上的书本说:“我在想,这孩子学习压力那么大,回来怎么给他补补。”

  女老师笑了,坐在对面,端着杯子喝水,喋喋不休地感慨:“真是个好妈妈,我儿子啊,我从来不管,都是他爸爸操心,这不?前段时间,听他爸说啊,在学校里都谈上恋爱了,他爸还挺支持,说只要不出原则性问题就没事,让我别干涉。我不让,儿子还说我封建,说他知道怎么把握分寸,还说在大学里不谈一场恋爱,将来就对不起自己这即将逝去的青春,现在的孩子啊就是早熟,哪像我们那会儿。”

  陶叶笑说:“我家瑞瑞哪里知道谈恋爱,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孩子,就知道学习,整天黏着我。”

  “不懂好啊,省的操心了,我现在啊这心整天提着,在这儿,”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嗓子眼儿!生怕孩子一不留神做错事情,好在我心大,唉!——呦!到点了,下班了,走吧别想了。”女老师放下水杯,提起包说。

  “好!不想了,走。”

  报社人心浮动,大家都猜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磊究竟犯了什么事就被检察院带走了?好在第二天王磊就来上班了,大家都过来问情况,王磊却憋着,死活什么也不说。没几天副总编老莫又被叫去了,大家又是紧张的不行。

  原来,王磊到了检察院,一紧张,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并主动交出了收受的两万元现金,还把这一年来和老莫如何到大单位拉广告跑发行,如何配合广告发行采写新闻的事情也说了,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把老莫牵扯了进去,于是老莫又被检方叫去询问。

  老莫一到检察院就抱屈:“新闻敲诈?!同志,这个结论下的是不是有些大啊,我们报社是自负盈亏单位,比不得吃财政的单位,发行量和广告量就是养活我们的基础,我身为报社副总,又主抓经营,我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经营搞上去,这些都要靠好的新闻和报纸质量才能达到。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不容易啊同志!有新闻线索,我们就要采访报道,采访的时候,很多单位都意识到问题了,也都在积极整改,我们总不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吧?容许人家整改嘛。舆论监督嘛,什么是监督?这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对不对,我们是媒体,又不是执法单位,人家整改了,好了,那我们就要正面宣传,正面报道嘛,这有什么错呢?”

  对方看一眼老莫,转了一个话题:“王磊说,当时采访回来向你汇报了情况,你还让他写了检查,为什么你说没有汇报?”

  老莫一脸痛心疾首,遗憾地说:“当时他是做了一些汇报,我不是抱着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思想才没有说吗?一个年轻人,刚参加工作,总不能为了这点事毁了他一生的前程吧。再说,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也写了检查,我就先悄悄压了下来,想先冷一冷,慢慢处理的。——这是王磊的检查,我也带来了,你们看看。当然,王磊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也是很遗憾的,年轻人嘛,立场不坚定,有时候难免犯错,但本质还是好的,我代表报社恳请各位,给年轻人一个改过的机会,”说着干咳了两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一下,“••••••事情就这么个事情,情况就这么个情况,”说完用眼睛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等待回应。

  对方接过检查看了看说:“好吧,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既然是这样,你先回去,过几天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老莫走出检察院,坐进车里,从口袋里取出烟,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口,重重地吐出一口烟,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扔了抽了两口的烟蒂,发动引擎,一踩油门,车迅速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王磊的处理结果出来了,说王磊在宝平煤矿发生塌方一事进行采访时,收受宝平煤业公司给的两万元的封笔费,在群众中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鉴于王磊能够认识到错误,又主动交出了收受的钱款,且态度良好,免于刑事追究,交由单位处理。紧跟着,市宣传部,还有新闻出版局的文件就到了,措辞严厉,要求开除王磊,报社进行全面整顿。

  这天,报社全体开会,罗素素宣布了文件内容,然后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语的王磊,有些痛心地说:“••••••王磊,作为一名新闻记者,要时刻牢记新闻记者的责任与使命,你这次的事情不仅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也给我们报社带了很多负面影响,我希望,••••••你以后不论从事什么职业,都要吸取这件事的经验教训,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然后,看了看旁边的老莫问:“莫总,你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磊抬眼看着老莫,眼里满是期待,但老莫皱着眉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表示没啥说的。

  “那好,那就散会。”众人散去。

  王磊被开除了。

  办公区一片寂静,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同王磊告别,只好各自干着手边的工作,两只耳朵竖起来,默默地听着王磊收拾自己东西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和不安情绪。

  几个年轻记者,互相挤眉弄眼,用眼睛对话,意思不言而喻,都是想让对方率先站起来送送王磊,但没有一个敢站起来。倒是王磊,收拾好东西后,抱着整理箱和大家道别:“各位,再见啦。”

  大家一听,都站起来:“王磊,没事常来啊。”

  王磊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李阳走过去,遗憾地用手拍了拍王磊的肩头说:“兄弟,以后打算怎么办?”

  王磊苦笑一下说:“还没想好呢,再说吧。走啦••••••”

  大家目送着王磊走出报社,互相看看,有人小声嘀咕:“唉!踩雷了,就这么挂了。”

  边上马上有人把食指往嘴唇上一放:“嘘!”

  周围的人立马住嘴,埋头工作。

  总编办公室,罗素素疲惫地站在窗前,看着连续几天都在飘飞的雪花,心中充满了惋惜和内疚,年纪轻轻的一个记者,就这么离开了记者岗位,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楚森的声音:“亲爱的,还好吗?”此时,能听到楚森的声音,让罗素素沉重的内心感到了一丝温暖,同时也突然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顿时有了底气。素素明白,自己的内心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她是多么希望有个男人的肩膀让自己靠一靠啊,于是,小女人般的“嗯”了一声,说还好,就是有些累,心累。

  楚森在那头笑了:“累了?嗯好吧宝贝,明天我就回去了,看我能不能为你分担一些?嗯还有,就是多听听音乐,听佛教音乐,或者轻松地音乐,手机里应该有,你搜搜,戴上耳机,这种音乐能使人放松心情。”

  罗素素笑了:“佛教?哈,你是要我遁世吗?好吧,我试试。”

  另一间办公室,老莫皱着眉也站在窗前,两眼看着窗外出神,手里夹着的烟点着但并没有抽,而是燃出了一节长长的烟灰,手一抖,烟灰断了掉在了地上。

  王磊抱着整理箱走出大厦,回头看了看自己工作过的报社大玻璃窗,八层——那个曾经承载着他满满的新闻情结的地方,现在,或许以后都不可能再回来的地方,眼眶湿了。

  第二天,楚森回来了。一下飞机,直接到了报社,安排完手头几件急需处理的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罗素素,说我回来了,问这段时间会议日程安排的紧,所以期间只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不会不高兴吧?

  罗素素说,怎么会不高兴?知道你开会,所以也是有意不打扰你,没有给你打电话。

  楚森告诉素素,说他在深圳开会期间,大家参观一家当地的制衣厂,看到了一款特别漂亮的婚纱,会议间隙,特意跑去买了下来。

  素素还被王磊事件困扰着,有些心不在焉,懒懒地问,婚纱?

  楚森在电话那头听出了素素的敷衍,也不计较,兴致勃勃地接着说,对,一万八!素素,我想你穿上一定好看,所以就买了下来,哎,晚上一起吃饭,回家后你穿上试试,让我看看,我可是按着你的尺寸买的,估计不会不合身的,——不过也没关系,如果哪个地方不合身,可以告诉他们,包换,直到满意为止。还说,有几个一起开会的报社老总,听说他快要结婚了,都纷纷祝贺还嚷嚷着要讨喜酒喝,说到时候再远也要飞过来。我告诉他们,现在八项规定,你们敢喝我还不敢办哩哈哈,素素我给你说啊,我都想好了,我初步打算婚宴放在我的老家去办,农村热闹,简单,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说呢?楚森滔滔不绝地说完,心情很好地等待着素素的反应。

  罗素素却被一个一万八激蒙了,一下子精神了,问:“这么高调!哎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还有,一万八买件婚纱,楚森这还是你吗?你是不是疯了,要这么夸张吗?你就不怕别人说话啊!”在素素的心里,婚纱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去婚纱店租一件也可以,实在没必要花钱再买。

  “高调怎么了,别人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再说给我心爱的人买件婚纱就是高调了?”楚森那头笑了,继续卖关子说,尺寸嘛这事保密,晚上见了面再告诉你。然后有些孩子气地说:“亲爱的,结婚是大事,只要你喜欢,穿着好看,我愿意。”

  罗素素被他的话逗乐了:“你愿意?那你穿吧。”

  楚森在电话那头发狠:“故意逗我是不是,小心大灰狼哦,会吃人的。”

  罗素素叹一口气道:“大灰狼,我现在哪有心情逗你玩啊。”

  “呦!看来情绪欠佳啊,那好,晚上见面聊。”

  “嗯,晚上正好我还有一些事要告诉你呢,唉!这几天报社每个人都胆战心惊的,工作的积极性都不高,老莫也被检察院叫去询问过,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楚森,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哎你说,这老莫不会再有事吧?”

  楚森沉默了一会说:“嗯好,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晚上,楚森和罗素素约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饭。素素滔滔不绝的给楚森讲这一周来报社的情况,讲王磊的离开,老莫的被询问,还有新闻媒体的责任以及媒体记者的操守,最后痛心地问楚森,你说,王磊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怎么就能把持不住,收受贿赂呢?然后又自责道,钱虽然没有花,但至少已经说明了一点,我们的年轻媒体记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失守,还是源于我们这些资深媒体人对他们没有正确的引导,没有及时的纠正他们哪怕一点的小过错造成的,致使像王磊这样的年轻人,最后行差走错,唉!其实我们是有责任的,没有带好他们。

  楚森默默地给罗素素倒了一杯茶,看着她,一直没有插话。直到素素一股脑儿的说完话,目光无助又内疚地看着他时,楚森才端起面前的清酒一口喝下:“是啊,我们的确是有责任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都是我们不愿看到的,——好在,王磊这样的年轻人毕竟还是极少数的。还有老莫,也是正常的询问,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你看你,这才几天没见,你就累成这样,我会心疼的。”说着递过手里的酒杯,说:“你也少喝点,酒能舒缓神经,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放心吧,有我呢。吃完饭咱们回家去试婚纱,看看我的眼光,穿上,让我看看。”

  罗素素接过酒杯轻啜一口,清酒顺着喉咙下滑到胃里,一股淡淡的酒力涌上心头,素素的神经霎时舒展了不少,许是楚森的一句有我让素素几天来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了,素素的内心充满了信任与安全感,笑容也浮上面庞,问:“哎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我很好奇啊。”

  楚森自信地说:“我看你有一次淘宝,说过你的胸围是九十八,我就记住了,很久以前,我还当记者的时候,采访过一个服装公司老板,他说过,女人的胸围就是一个女人的标准尺寸,买衣服,胸围合适,其它的什么肩宽,衣长等等吧,都不会出太大问题。再说,我手机里有你的照片,买婚纱的时候,我给人家一说,人家都是专业人士,一看你本尊的照片,立马选出你穿的尺寸来,还说保准合身。”

  罗素素吃惊地打量楚森:“你真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女性置衣专家啊,我今天可是要刮目相看了。”

  楚森得意地谦虚:“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说罢爽朗地大笑起来,素素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吃晚饭,两人回到楚森置办的新家里,洗了澡,两人各端着一杯红酒斜靠在沙发上,气氛温馨浪漫。

  楚森晃着酒杯感慨:“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品着红酒,就这么坐着,静静地,享受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夫复何求啊!”然后目光温柔地问素素:“亲爱的,你不打算穿上婚纱,让我这个准老公欣赏欣赏?”

  素素放下酒杯,一扬下巴自信满满地笑道:“好,就让你欣赏一下,什么是国际范儿,等着。”说罢就进了卧室。

  楚森在后面很享受地追了句:“哎我给你配乐啊。”用手机搜出结婚进行曲,音乐响起。

  一会儿,罗素素穿着洁白的婚纱款款走出,龙骨撑起的长裙随着步伐摇曳生姿,楚森放下酒杯,上下打量,由衷地赞叹:“真漂亮!”走过去,弯起左臂,素素伸手挽住,两人好像真的行走在红毯上一样,庄重的走了几步,还是素素憋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楚森则深情款款地用双手捧着素素的脸端详着,喃喃地说:“素素,我爱你。”然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继续阅读:二十七、一辈子打拼,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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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也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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