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应该就是他,对吧?”户外用品店的小伙儿小声儿问我。
“嗯,我看不清楚啊,太远了……”
**寺的山门里,第一座殿前的小广场上,山门和大殿之间有巨大的放生池,一座麻石的石桥横跨池上,桥面因历时久远,看起来早已凹凸不平。一个身穿灰色对襟僧衣的男子,手里拿把大扫帚,正在桥上打扫。
淡金色的夕阳在天边下堕,阳光即将落下大殿房檐的那一刻,在麻石地面上留下了那个扫地僧长长的影子。我眯着眼睛使劲往那个移动的人影那边望,可惜我的轻度近视眼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应该就是了,没跑儿!来我放你下去……”
呵呵呵,啥叫放我下去,你们一定懵圈了吧?其实我自己也才清醒了没多久。
早晨在户外用品店认识了那个店员小伙儿,6000元重赏,他一口承诺能带我来寺里找张浩楠,让我下午4:00到店里找他,他给我带路。
当然啦,我下午就到店里跟他集合啦,这家伙背了个背包就带我往山上走。
又到了那破旧的山门口,小伙儿巡视四周,找了个僻静地段的墙角,打开背包,把一套户外绳梯顺着墙头扔了上去,绳梯的一头儿也不知有什么装置,“咔哒”一下就卡住在墙头的另一侧……他把绳梯拽住、顺直了:“来吧,姐,我送你翻墙进去。”
“啥?!”这下是我懵了:“你不说跟寺里人都熟吗?干嘛不走大门要翻墙?”
“呵呵,我的姐呀,我是玩儿户外的,没事儿锻炼就过来翻上墙头看两眼,所以里边的人都熟啊,只是他们不是全都认识我。”
“啊?你……这样啊!”
“你说的那个人我见过好多次,听寺里其他人都叫他闲云师兄。”
“师兄?啥意思呢?怪怪的,为什么不叫师傅或者大师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没事,姐,你上吧,进去就见到了,这绳子结实得很,我们店里专业产品!”他对我一伸手,来,我先上,你在后面跟着……
话刚说完,他就上了绳梯,轻轻松松,几步就骑到墙头上去了,然后回身跟我说:“快点儿啊,姐,你再磨蹭人家就发现啦!”
“呃,好,我上!”尽管已经知道小伙儿不大靠谱,但到了现在,也没啥好说的,我手脚并用,上了绳梯,然后就被小伙儿拉上了墙头。呵呵,人骑在墙上,视角居高临下,我眼前出现的就是看到僧人扫地的场面。此刻在寺庙的第一层院子里,山门和大殿之间有两棵古老的银杏树,树叶已经被山里的秋风吹得遍身金灿灿,山风掠过,听到一片沙沙作响。
“姐,我保证是他!”
“你不说他跑步吗?这位怎么是扫地的?”
“估计他扫完地就跑了,以前一跑就跑N多圈儿,保证没错,你快下去吧!”
“可我怎么下,直接跳吗?”
“转个身,把你手给我,我放你下去……”
哇塞!古代剑侠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换到我这儿可就真够一呛了!费了半天劲儿,最后我抓住小伙儿的手,脚尖贴墙,忽忽悠悠下到了院子里。
终于脚踏实地,我长出一口气。
头顶上传来小伙儿的声音:“姐,你快去吧,剩下的钱,你随便给哈!人就在那儿,事儿得靠你自己了,我先回去了。看好你哦……”
“啊?诶……诶……”
也不管我在地上跺脚,墙上的小伙儿翻身不见了。天啊,今天怎么感觉全都特么魔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偌大的殿前小广场上除了那个扫地的,就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我壮壮胆子,鼓足勇气向那个灰色的僧衣人走过去。
嗯……这是他吗?看身高有点儿像,不过衣服太宽了,根本看不出身材啊!哦哦,好像他还是剃的带点儿头发茬儿的寸头哈,应该并不是真的和尚吧?
他现在已经在大殿前扫院子了,“哗哗哗……”一下一下,动作还挺潇洒的,会是他么?应该是,我觉得是!
现在看清楚了,就是他!
内心一阵狂喜,我朝他跑过去,大叫一声:“张浩楠!”
扫地的人停下了扫帚,侧转身给了我一个僵直的背影,没有回头。
嗯?难道我认错人了?
兜了一个圈,我努力转到那个人的前面。
啊?!是他,真的是他啊!贴着头皮的圆寸头,青黑的发茬儿边缘勾勒着前额优雅的美人尖,剑眉星目,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在他办公室看到的他那样,不是他还是谁?!可是,他现在好瘦啊,下巴都尖了,一张脸邪魅清矍,表情是那么淡淡的,眼神好像离我很远的样子。
“张浩楠!真的是你啊!”我激动得扑过去了。
他被我吓了一跳,闪身向后退了两步,没有被我扑到,却害我自己跌到地上。惨了,地上都是一块块石头,膝盖和手肘的剧痛传来,几乎让我疼得眼前一黑。
我扭曲着脸抬头看他,那人却扫帚挡在身前,给单手趴在地上的我行了个礼:“阿弥陀佛,施主,善哉!”
啊?这是什么意思?这半年,我想象过500百次和他再见的场景,可每一次都不是这样的啊!他,不想认我了?不会吧!
我的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拼命向前爬了两步,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袍子伤心的哭出了声来:“浩楠!是我啊!你别不理我呀……呜呜呜,好不容易我才找来的! 你都不给我一个好脸儿吗?呜呜呜……”
他也赶紧揪住自己的僧袍往后挣,着急的也不阿弥陀佛了,低声嗔怪道:“怎么回事!你干嘛?快放手啊你!”
“我不放手!不是你说一直喜欢我的吗?怎么你却跑来出家啊?! 我知道搬家的时候你来找我,你求婚我却为了面子死硬让你伤心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跟你犯倔了,我都听你的,我愿意一辈子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我觉着自己眼泪鼻涕都流成河了,可他竟然半点不为所动,使劲儿往后躲,急的我直接爬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声泪俱下了:“浩楠,你真的出世当和尚了吗?你当了闲云法师?不要吧,千万别就放下我啊!我就一个人,除了你,再也没人疼我了,呜呜呜!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对你百般挑剔,百般怀疑,我,我就是个变态!可我知道错了啊,求求你别就狠心不理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