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霍晓明果然如约而至,他一来就苦着脸:“元医生,上次在你这里睡了一觉之后,我晚上怎么都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次,你不会还让我睡觉吧!”
元玦笑了两声,安抚他说这是治疗的副作用,然后才道:“这几天我们研究了一下你的病情,觉得你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源应该是那天经过打谷场的时候,太过恐惧所致。所以如果解决的话,还得从这里解决。你回忆下,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经常经过的那片打谷场的样子。”
“回忆打谷场的样子?”霍晓明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那都已经是我很小的时候见过的了。应该……应该很空旷吧!”
“空旷?”元玦眉毛一挑,“在你的记忆里,打谷场很空旷?”
说着,他看了眼拿着画板坐在一旁的周小厉,后者立即在素描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空旷的广场。
不过,周小厉刚画好,却见霍晓明摇了摇头:“我是记得我舅舅说过,说是那时村里通了路,很多村民都把要打的谷子铺到了公路上,这样只要来往的汽车多压上几遍就可以了,而且还省心省力。所以,打谷场一下子闲了下来,后来,村子里想在那片地方盖房,但因为大家意见不合,这才搁置了。那会儿这个打谷场应该是成了小孩子们的游乐园,我那时小,外婆又管得紧,所以没怎么去打谷场上玩儿,后来跟我爸妈离开了老家,就更没机会了。上次我舅舅嫁女儿,我跟着爸妈回去喝喜酒,发现那边的空地上早已盖了房,说是有人把面粉厂开到了那里,而打谷场则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样呀。”元玦皱了皱眉,“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片打谷场长什么样了,全是靠着记忆里听到的长辈们的话,来进行架构。所以,有可能你印象里的打谷场并不是你们村子里原来那座,对不对?”
霍晓明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您说的没错,那件事情之后,我连空旷的广场都怕,更何况那里,我真是一秒钟也不想想起来了。不过,虽然那里我的印象模糊了,可我外婆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好几次,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外婆的脸在我眼前晃,她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响在我的耳边。尤其是在通过空旷的广场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就像是她就跟在我身边,像以往那样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叮嘱着什么……”
说到这里,霍晓明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看向元玦:“元医生,我知道这么说不合适,只是,只是我有时觉得,我外婆她根本就没走,她……她一直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着……”
说着说着,霍晓明的脸色更难看了。
听到他的话,元玦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而这个时候,却听一旁的周小厉突然说道:“我小的时候,村子里的情况同你说的差不多,所以,你老家的打谷场虽然不常用,但是,也会有些谷堆的吧!毕竟在公路上打谷子是违法的,也是危险的,现在已经不允许了,就算那会儿监管松些,可毕竟不可能所有的粮食都堆在公路上。”
边说着,她边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转过来给霍晓明看:“是不是像这样?”
霍晓明立即向她的画板看去,却看到空旷的场地上,几个谷堆正高高的堆着,依稀就是他小的时候见过的那样,于是他想了想点点头:“好像,就是这样的。”
“很好。”周小厉笑了笑,“那谷场的周围是什么?上次听你说,好像还有马路牙子,那马路牙子的两旁一定是种着树的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
霍晓明想了一下又点头,于是周小厉立即又在谷场的周围画上了一圈大树,而且边画着她边说道:“既然那打谷场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那周围的树一定很高大,即便后来新修通了公路,但是新路肯定是在原来的小路的基础上修建好的,所以大树的树干一定很粗,你说公路上还有路灯,那肯定是在两棵大树中间的间隙里设置的,对了,你说打谷场还靠近你们村里的坟地……”
边说着,周小厉边在画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功夫,一张呈现打谷场样貌的素描便画好了。她再次将手中的画板翻过来给霍晓明看。这一次,霍晓明的眼睛似乎亮了亮,点头道:“好像……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好的,那您坐在我身边,我们把这幅画完善下吧。”周小厉说着,拿出了水粉色,笑着对霍晓明说道。
“啊,好的!”霍晓明听了,虽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坐到了周小厉的身后,然后周小厉边同他小声商量着,边给这幅画上起了颜色。
就这样一个多小时后,周小厉终于把这幅打谷场的画画好了,在她引导霍晓明帮她画画的整个过程中,元玦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最后,周小厉将画画完,他才问道:“怎么样,你家的打谷场是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又看了几眼画板上的画,霍晓明脸色苍白的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我记不清楚谷堆之间是不是有彩旗连着了,在我的老家,好像也有过,但是我记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