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沙河下游,岸边烟火袅袅,恶臭冲天。
“你醒了?别动,你伤势很重,我请人检查过了,嗯……能不能活,只能靠你自己了。”魁梧大汉说着,舀了一瓢水,递到他嘴边。
“咳咳咳……”他一口饮下,猛地咳嗽起来。
“剑,我的剑呢,请把剑给我。”
临死不忘自己的剑,剑修当如是。魁梧大汉不禁肃然起敬,想起以前听过的种种传说,只觉得剑修的下场就该如此悲情。
“是我们从河里把你捞起来的,没有看见你的剑。你还能记起是谁把你伤的这么重吗?”魁梧大汉见他情绪激动,安慰道:“剑可能在你落水的时候就丢了,怒沙河虽然很大,但是你若能记起你落水的河段,也有可能找回你的剑。”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不,我怎么可能忘记,我……”索要剑的人,正是秦无道。他失去了一段记忆,从他离开荒土那一天开始,记忆全无,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记忆从他与猎杀团厮杀开始,然后突然断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秦无道处于极度震惊中,心力交瘁之下,喷出一口血,昏厥而倒。
“老大,他死了吧。”
见秦无道吐血而倒,麻溜和一群人围了上来,那开心样子,巴不得秦无道早死。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滚!都给我滚。”魁梧大汉怒道。
“老大,不是我说的,这人来历不明,留着他,说不定有什么麻烦?”
“这话谁说的?”
“是我,老大。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很危险,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麻溜能识文断字,扮演军师角色,威望很高。他说的话,只要不是太离谱,大家都宁愿相信。
“胡说八道,都给我让开。”魁梧大汉抱起秦无道,走向木舟,正打算去找人为他疗伤,只见河面忽然波涛汹涌,浪花滚滚,一艘货船从上游直冲而下,掀起一阵巨浪。
“妈蛋的,赶着去投胎呢。”木舟险些被巨浪掀翻,魁梧大汉骂骂咧咧,很是不爽。
正在这时,秦无道好像察觉到了危险,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魁梧大汉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不要走,哪里都不要去……”
“什么?你说什么?”
“我死不了,不要离开……”秦无道说完,双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
马不拐码头,从上游直冲而下的货船,在此停泊靠岸。
王志诚站在货船之上,望着岸上热闹的集镇,眼中跳动着嗜血凶狠的寒光。
“给我搜,挖地三尺,宁杀错不放过。”他说着,一挥手,一群裁决司的爪牙跳下货船,如狼入羊群,凶猛地一塌糊涂。
三十多个血衣卫,皆是练气境修者,每人手持一张照片,冲向人群,肆意抓捕荒土遗民,询问是否见过照片上的人。
“见过没?”
“没有。”
“那就去死!”
顷刻间,此地惨叫不止,尸横遍地,血流漂杵。
“回禀大人,此地没有线索。”
“走,去下一个地方!”
货船再次起航,一路上血债累累。一个又一个集镇被裁决司屠戮一空,一张张照片散落在这片区域的每个角落。
“老大,你快看,我早就说了,这个人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的。你偏不信,现在好了,一旦有人知道他在我们这里,我们就死定了,死定了!老大,现在杀了他,还来得及啊。”麻溜惊吓过度,颤颤巍巍,身躯打着摆子,就跟中风似的,就差口吐白沫了。
魁梧大汉昨天夜里就已经知道了秦无道的身份,他不想秦无道死,所以昨天晚上他去集镇买药了,赫然发现,平时热闹非凡的集镇,竟变成了鬼镇,满地尸骸,不见活人。
随手捡起一张照片,目光掠过,不禁大惊失色。照片之人,正是他们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剑修。
“怎么了?怕死啊,怕死你就滚。”魁梧大汉好像中了邪,非常顽固,不听人劝。态度极其强硬,听不得别人说秦无道的坏话。
“老大,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什么人?一个外人,你竟然让我滚,好好好,算我麻溜瞎了眼。我走,我这就走。”麻溜气疯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老大心里却不如一个外人重要。
麻溜愤怒异常,立刻收拾东西,正打算离去,只见平时与自己走得很近的几个人迎了上来,围住他,不停地劝说他留下。
“麻溜,消消气吧,老大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看他脑子进水了。非要害死我们不可。”
“老大不糊涂,亏本的买卖从不来做。那个被通缉的小子,一定大有来头,否则不会被人追到荒土来。”
闻听此言,麻溜一怔,竟有片刻的失神。当即思绪如电,揣摩起老大的心思和用意。
“有道理有道理,老大痴迷武道,一直想去文明世界报考武道学院。这些年积攒的钱财,连最三流学院的学费都交不起。”麻溜揪着脸上的胡须,陷入沉思。
“麻溜,别揪了,都出血了……”
有人心疼麻溜脸上的胡子,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吗?都揪出血来了。
“别废话,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麻溜啊,别跟老大做对,没好下场的。”
“是啊,听人劝吃饱饭,你到底怎么什么,非要那小子死!”
“你们懂个屁!福祸相依,危险越大,收获越丰。那小子的命非常值钱,他落在我们手里,嘿嘿,算他倒霉。老大英明!我麻溜再修三世也只配给老大提鞋!”麻溜好像明悟了,体会到了老大的苦衷。顿时肃然起敬,对老大赞不绝口。
众人见麻溜决定留下来,都送了口气,至于老大有什么想法,他们并不关心。
当天夜里,秦无道醒来,吃一碗肉粥。恢复了一些元气,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说两三句话就要大喘气。
当他得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禁好一阵长吁短叹,他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竟让裁决司深入荒土也要将他缉拿归案。
“秦公子别激动,请躺好。臧某当初救你时,在你衣服里发现了一些东西。”魁梧大汉名叫臧伟,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被水泡的皱巴巴的文件,还有一块形状特殊的玉石。
“古藤学院。这是……”秦无道精神一振,就要撑起身子,刚一动,哇的一生,秦无道喷出一口血,身体虚弱到了极致。
“别动,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你的这份文件,我找人看了,这是一封西北古藤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只要签上名字立即生效,秦公子,您真的失忆了吗?”臧伟不愿相信堂堂荒土天骄,竟要遭受如此可怕的折磨。
秦无道的大名早已名传天下,远在荒土的人也有所耳闻。牲口之名,如雷贯耳,斩杀新秀战榜排名第六的天才云飞,正面怒怼天王世家庄战天。诸如此类的事迹,让他成为了荒土遗民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