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大人!那个人从钟鸣寺出来后,中午在碧水河畔的如家酒楼吃的饭,饭后去了龙王庙,现在城中心的龙凤客栈住下了,看样子他还有帮手。”
深夜,河都府衙后院,四棵垂柳早已冒出绿芽,如守卫一般静静的侍立于灯火通明的书房前。
书房内,知府成昆抚着胡须,倚靠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这个白胖的报信官兵。
“好……继续盯着,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成昆面无表情,缓缓的语速中带着一股天然的官威。
“属下遵令!”
白胖的官兵退后几步,推门而去。
报信的正是看守小沙弥的白皮囊,接连的通风报信,让他一天之内见到知府大人多次,竟使其产生了向上攀爬的心思。
他这边一心往上攀附,另一边的成昆脸色却变了几变。
“龙王庙?”
“没想到,此子居然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切入点。
钟鸣寺发生变故以来,消息已经严密封锁,府里都不插手的事,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揭了通告,揭了也便揭了,却真要寻个出处,当真是作死!”
“呵呵!如此也好,省了那么多纠缠,可就算今天这些入城的奇人全加起来,又如何参与神鬼之争?”成昆嘴角歪了歪,原本只是想请人根治那些小沙弥,现如今却有了点意思。
唯一让自己能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都能突破青牛村外的那些鬼瘴之地。
成昆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细细把玩了一阵身前茶具,慢慢放下后,转身推门没入夜色中。
暗夜中,只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龙王爷啊,您若还能有灵,就保佑他们吧,切莫怪成某哦……”
……
金鸡报晓,东方鱼肚白。
根据昨日龙王庙得到的消息,褚禾早早就奔着城南而去。
这里房屋低矮,人烟稀少,显然是贫民区,偌大的街头也没什么人走动。
逛了半日,一无所获,褚禾暗自纳闷:“不可能……昨天那假道士明明是个鬼差,特意指引我到此,现在没有任何异常……”
“关键字是‘鱼’……”褚禾眉头紧锁,忽然又舒展开来。
“碧水河……”几乎脱口而出,褚禾信步前行,直朝河畔走去。
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碧水河畔的微风吹来,让褚禾感到丝丝惬意。不过,和明媚的春光相比,附近的人气却更加冷清。
河道上,零零散散的停着七八条无人的渔船,均随着河水微微的摆动着。
褚禾不由得一怔,河道最宽处不过十丈,尽管有一丝丝的春风,但河面上,并无任何波澜,这就是小二所说的会翻船的碧水河,难不成平地也会起三尺浪?
怪哉!
站在河边,褚禾的视线朝渔船仔细扫去。
不对,有人。
武道人境真元巅峰的气息试探出去,隐隐听到最远处那条船中传来微弱的喘息之声。
忽然之间,微弱的声音变大,变成粗重的喘息和哭喊声。
“孩她爹……爹!你怎么了?”
褚禾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掀起了渔船外面的篷布。
渔船中,一个三十上下的渔民双目紧闭,胸口急剧起伏,仰躺在船舱中,浓重而又强烈的喘息声正是此人发出。
见有人闯入,渔民身边的妇人先是神色一怔,见是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立刻惶恐万分,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渔民的胳膊,另一只如母鸡护小鸡一样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紧紧搂入怀中。
“官人饶命,官人饶命啊……我家鱼二再也不下水了!”似乎大白天见鬼一般,妇人绝望的呼号起来,叫声十分的凄惨。
“咦?鱼二?”褚禾心中一惊,开口道:“嫂嫂莫怕,我并不是坏人,鱼二哥不是昨日还下水打渔了吗?”褚禾蹲下来,一把抓起鱼二的手,眉头紧锁。
“呜呜呜……他……他……呜呜呜……”那妇人见褚禾并无恶意,惶恐之情略减,却依然啼哭不已。
“这……”褚禾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等妇人说完,便仔细查看起鱼二来。
明明手脚发凉,气血却运转正常,五内也无变化。
再看面部,印堂发黑,嘴唇青紫,脖颈处一道乌黑的印子仿佛被绳子勒过一般。
“鱼二哥并没有生病,是鬼气附体了!”褚禾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那……那……如何是好啊……官人,你救救孩子她爹吧!我们母女就指着他一个人呢!”妇人像是黑暗中忽见了一缕光亮,眼神突然急切起来。
“嫂嫂莫急,驱鬼之术讲究个因果纠缠,你且与我说来个中缘由,我方可依法而治!”
褚禾心中一动,明白龙王庙道士引自己来此的目的正是找这鱼二。
同时心中又是一顿抱怨:“有话不直说,即便是托梦也好,何苦让自己费这力气绕到城南充当什么驱鬼师!”
末了倒也清楚,此间乃神鬼世界,特讲究因果纠缠,正所谓神有神道,鬼有鬼条,普通人更是与神鬼泾渭分明,否则堕入因循之中不能自拔,最后落得个不入轮回,那才是凄惨。
褚禾不是此方之人,自可跳出此界中,少了因循之果,方才敢如此大胆来此查探。
随即俯下身抬起鱼二半边身体,又朝那妇人露出和蔼之色,妇人戒备之情又减半分,半晌方才幽幽道:“我家鱼二前日晚撒好了网,昨日天还没亮就去收渔货,清晨鱼就卖光了。回来后很高兴,喝了两杯糟酒后,便倒下睡着了。谁知睡到天黑也不醒,贱妾以为他醉了酒,也未在意,今早却发现变成了这样……呜呜呜……这如何是好……呜呜呜……”说到伤心处,妇人又开始哭泣。
“嗯!只有这些?”褚禾仰头追问。
“嗯嗯!贱妾……知道的……就是这些!”妇人抬起头,不安的看褚禾的眼睛,或是哭久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抽动着,话反而说得吞吞吐吐。
“哦!那就怪了!”褚禾看得出来,妇人并没有将话说全,便长出了一口气,又将鱼二放倒在地,假意露出无奈之色。
以为褚禾要离开,妇人慌得一把抓住褚禾的衣摆,纳头便拜。
“官人莫走……救我家鱼二一命,贱妾愿做牛做马相还……”
妇人靠得很近,经年的打渔生活,身子里早已浸透了浓重的鱼腥味,让褚禾稍稍有些不适。
“嫂嫂,可有宽敞之处,我也好方便施展!”褚禾微皱眉头,船舱内空间狭小,鱼腥味浓厚,鱼二一家可以忍受,褚禾却是无法习惯,并不愿在逼仄的空间内多待,况那鱼二也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