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国修炼者当中,习武修道乃是主要道路,可实际上,武道也有许多旁脉分支。
比如军中武道出身的兵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法家,这些旁脉原本都是武道中人,在修炼过程中,或是剑走偏锋,或是另行参悟,发枝散叶自立门户多年后,才渐渐得到承认。
其中的兵家,多为将门虎子,继承大运者均有兵家神通。
更由于兵家神通非军中不可,还有“沙场秋点兵”的助益,麾下兵卒越多,神通越大。
也因此,每逢乱世,便是兵家崛起之时。
各路诸侯也都积极拉拢,奉为神明。
对于那些将门虎子之后,潜心修炼,乱世中报个好身价,才是正常。
“嗷……”
少年虽已将羽箭收了起来,可早有兵气直冲九霄,仙鹤灵敏异常,察出异样,旋即闪电一般的就扑了下来。
“不知死活的畜生!”
父子二人咒骂几句,又不能真的伤了那鸟,无奈之下,中年汉子肩膀一抖,一只黝黑的棍状物事发出阵阵寒光,禁制随后形成,将二人的气息隔绝在外。
仙鹤扑至一半,两人气息皆无,鸟儿找不到目标也知有异,却不纠缠,盘旋一圈后,高吭一声,闪电般朝高台上飞了过去。
“嗡嗡……”
那棍柄受到感应急剧震动,似是心绪不宁一般,中年男子只能一边紧紧抓住,一边默默安抚。
这枪乃家传至宝,神通圆满时,见风可生出一丈三尺七寸,重达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因此,战场上,驾驭此枪时常能以一敌百,世间兵器谱上就有它的一席之地。
“宝儿!此间不占地利,也欠天机,走吧!”
“知道了,爹爹!”
少年行事干净利落,二人就展开步伐,继续攀登。
只是,临走之前,中年汉子转身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蹒跚的两人,闪现在数丈开外,而那汉子再迈下一步时,仍是步履蹒跚,想来如果恢复正常,不知会有多少神通。
“呼……呼!”
两个喘息之后,一声浓重的鼻音传来,随即白芒一闪,祖孙身影显形。
“端得厉害!”
老者摇了摇头:“那人临走前已经发现了我们,只是未点破这障眼法,而且他背上之物,似是失传已久的霸王枪,难道他们就是项家后代?”
“爷爷!我好喜欢那枪!”
少年英气逼人,自然喜欢舞枪弄棒。
“孩子,那枪非凡铁,若无主人允许,反受其害,你当是随意的朴刀长枪?”
随即神情一肃,心中却是想到了道心祭坛。
“本想观礼,只可惜形势愈加凶险,别说兵家,便是那些未成形的妖精都跃跃欲试,要生乱啊!”
“我们爷俩还是速速离去,避免惹祸上身!”
老者的目光神俊,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气息,大体也探了个门清,就见漫山遍野及血凤江水脉中,藏着若干暴戾气息,均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波澜不惊的湖泊。
“哎,这又是何必呢?”
老者轻轻一叹,就和少年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通往血凤江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透过密林,马车的猩红顶子依稀可辨并散发着无上的威严,老者不由浑身发紧,惊惧万分。
“呼……呼……”
喘着粗气,老者一把将少年拉入怀中就要退去,无奈,装饰极为简单的马车,却藏着浩渺的威压,让其动弹不得。
“师傅?”
一声儒雅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只见马车帘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此老者却非彼老者。
乍看上去,老者似风烛残年,细看却温文尔雅,一股浩然正气由内而发,所有威压均由此散发,他似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山林,徐徐道: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
随即慢悠悠的放下车帘又淡然道:“我等儒道门人,讲究宽厚仁慈,其造孽不深,就随他去罢!”
发自车内的声音,悠悠然的传进密林,仿佛春风般化入心田,祖孙如蒙大赦,旋即感激的点了点头,飞快的离去了。
“想当年,青州水患,苍生如鱼,秦异人以龙运镇压青蛟,未念私情,却是一件善事……可惜,屡遭打压,也算寒了他的心……但,这却不能成为其后代造孽的原因,老夫虽风烛残年,却也不能坐视不管。”
老儒话毕,神情肃穆,铁肩一抖,散发的气势宛如万事的担当。
……
高台上面,道心祭坛如火如荼。
在一阳道人的主持下,青州各道院代表先后讲经说法,一时间大道三千,各展才华。
下一个,秦时月施施然来到前面,就见他转动一圈,稽首行礼,也不造作,玉口一张,一篇经文娓娓道来:
“夫欲学道神仙食气之法,常以春二月、三月三日、十八日、二十七日,若甲辰、乙巳、丙辰、丁巳王相成满日,可行气也。夫欲行气,起精室于山林之中,隐静之处,必近甘泉东流之水,向阳之地,沐浴兰汤,以丹书玉房为丹田,方一寸玉房在下三寸是也……”
“……饮水日可五胜,亦可三胜,勿绝也。口中恒含枣核,令人爱气,且生津液故也。”
他忽而辗转,忽而高吭,再而转音,头摇晃而不轻浮,一时间口吐莲花,惹得众道人不住称赞。
“秦家子不愧未青州俊杰,这一篇《云芨七签》甚妙!”
而其师傅纯阳子更是眉开眼笑,徒弟出彩,他师傅自是得意之至。
“……若行之能久,自觉气从手足通通,则能闭气不息,便长生矣……呃……”
平地忽又起罡风,吹得众道人掩面遮眼,再看却是仙鹤归来,运功抵御有失体面,只能强忍着,却也都忘了听秦时月诵读,好巧不巧的打断了他的思绪,令其暗怒。
此鹤乃天师坐骑,一阳珍爱异常,此时见鹤儿灰头土脸的飞回,不免心下略略挂念。
“小白!”
一阳天师立刻上前抚摸,又暗送法元,安抚了仙鹤后才转身。
“天师!怎么了?”
众道人围上前去目露关切。
“无碍……本次祭坛,暗中窥伺者甚多!”一阳天师冷笑道:“白鹤所察,暗中之人其心可诛。”
“好,下一个。”
秦时月停止了诵读,规则所限,只能黯然退场。
随后,褚菁莲步轻挪,挥洒之间,清风自来,宛如一朵白莲花般绽放在高台之上,引得全场注目。
“也是法师?”
“唐域凤女,果然不同凡响,实不让秦家子半分呐!”
……
一阳道人眸子一亮,全场瞬间静了下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褚菁神态自若,脸上不喜不悲,樱唇开启,奥义无穷。
“这意境……甚好……甚得我玄学之妙!”
只是开头,一阳道人就捋着长须微微点头:“此经有大奥义,难得,难得!”
话毕复又眯着眼睛摇头自吟以感其意:“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经当点为魁首,诸位觉得呢?”
历次祭坛,从来都是众议商定,可一阳天师尊口既开,众道人谁敢无礼,纷纷稽首道:“无量寿,谨遵天师法旨!”
秦时月闻言,银牙暗咬,脸皮不禁一抖,目露凶光。
道心祭坛,本意是祭炼道心,其次才是以法会友的武比,但几界下来,渐渐一些文比失利的就萌生了杀意,还好每次都有众多道院掌院进行护持,才没出现太大的乱子。
不过,文比首名,先入为主,就算接下来武比赢了,也未见能取得首祭位置。
“既然诸位无异议,下面就进行武比,只是术法凌厉,若是畏惧,可不上场……”
一阳道人昂首道。
青州三域中,道院首席弟子十数人,大部是法者巅峰,个别为法师,其中虽境界有别,但也只差毫厘,说不得本次观礼结束后,得机缘就要突破,这等机会,众弟子自然不甘落后,毕竟输在场上还能以修行不深为由遮掩,但不上场,脸面皆无不说,怕是回到道院后,连首席弟子都保不住。
因此,一阳的话结束后,场上的那些法者都硬着头皮,没有退出。
“好!好!那开始吧!”
一阳道人一拂袖,跃上仙鹤后背,也是点了点头。
此时,青石台下方不远的空地处,祭祀礼拜之物早已备妥,不少善男信女正上香叩头,开始祈祷风调雨顺了。
空地上热闹,石台却是无声。
毕竟法师和法者不容半天差池,捉对厮杀时也是法师对法者,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嗖!”
一道白芒闪过,最后一个出场的法者被一道云气挑落。
“承让!”
秦时月一拱手,潇洒之极。
道艺不精,本无可厚非,但最后上场的这个法者种子此时却憋得满脸通红,毕竟五招不到,便被对方的基础法术挑落,这种事情换做谁来,都是沦为笑柄。
“道友高明,贫道自愧不如!”
暗暗恼恨之下,不得不缩到后面,半晌抬不起头。
秦时月乃法师大成,在所有道院代表中,道行最深,此时只是微笑致意,显得十分谦和。
“嗤!”
此刻,青石台边缘传来一阵气剑划破长空过的声音,就见褚菁头顶彩气氤氲,一只彩虹法剑,已落入手中。
“斩!”
七色一闪,化为白色祥瑞,道道祥瑞又化为凌厉的剑招,法显奥义,就将一只黑黄法旗刺破。
“我输了!”
道法合一,褚菁的对子是个以炼器为主的法师五层高手,法器毁了,自然是输了。
只是法旗毁掉的瞬间,七色彩虹已罩在他的脸上,却倏忽见被褚菁收回。
“以法师境,竟能将彩虹法剑收放自如,这女冠,了不得!”
仙鹤的背上,一阳频频点头“看来,首祭的位置就要再此女和秦家子之间产生咯!”
“天师圣明!”
各掌院缓缓行礼,内心也都暗做推演。
“决胜局,青州清平道院明月子对阵唐域云雀宗清灵道人!”
秦时月踏步上前,心中不住的盘算,阴阳剑还欠些女阴,若与此女对拼,却无完胜的把握,思虑至此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此战别无选择……只有使用家传异宝,便是有人质疑,也要等赢了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