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二位客官,您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褚禾刚下车,门口伙计弯着腰,小碎步不停的向前移动着,一双眼睛眯缝着,只上下打量了一眼,就知道,眼前是个世家公子,不敢怠慢。
“住店!”
褚禾也不啰嗦,手一点:“将车马照看好了,瘦了的话,我可要找你!呃……再找一间清净一点的房间!”
“放心吧您!”
伙计是明白人,媚笑着叫了另一个伙计将车马拉倒后院,就给褚禾安排了客栈的顶层独立阁楼。
阁楼里,大开大合,三间不同的卧室却是这家店最清净,也最豪华的房间。
“公子,热水打来了!这个阁楼啊,四面都有窗子,您站在窗口,就能将青州城的大致景色尽收眼底。”
褚禾褚豹一人一间卧室,余下的就摆了一张桌子,准备上菜使用。
小二见褚禾在窗前瞭望,轻轻上前打着招呼并介绍着,褚禾就从思绪中转了出来。
“好!你下去再将你家三样招牌菜上齐,外加三个时鲜小炒,一壶状元红,凑齐六个菜,米饭馒头多上!”
舟车劳顿,褚禾道武双修,虽不累,可擦洗身子却仍感到神清气爽,更有褚豹稀里哗啦的在撩着水,一身臭汗也洗了个干净。
听到褚禾点餐后,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好嘞!公子您先歇着,这边马上给您上!”
不到半个时辰,陆续的饭菜上齐,小二又筛了一壶酒,手脚麻利的给褚禾满上,就笑吟吟的躬身道:“公子,饭菜齐了,有吩咐的话,您言语一声!”
说完话,转身就要走,被褚禾一把叫住,赏了一两银子,乐得喜不胜收的连连点头,倒退着出了房门。
“褚豹!你来陪我一起吃。”
看到恭敬的侍立一边,口水不断下咽的褚豹,褚禾摆了摆手。
“谢少爷!”
路上的干粮虽能果腹,可眼前却是热乎饭菜,褚豹早就两眼放光,只是看着少爷就有些拘谨,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自己竟有些放不开了。
这时听到褚禾吩咐,才惶恐的凑上前,坐下恭让少爷先吃。
褚禾又摆了摆手,这才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这家的招牌菜是五香酱猪肉,肉质酥烂,酱香十足,褚豹哪里吃过这等精食,夹了三片一口放在嘴里,就砸吧起来。
褚禾却不着急,另外两道胡椒浸生蚝,白切贵妃鸡也都是浅尝辄止。
毕竟鸿运楼为自己准备的秘制菜品比这要强多了,大事在前,美食已不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了。
“嗝……”“
风卷残云之下,褚豹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道:“少爷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此时夜幕降临,外面已是万家灯火。
这边厢吩咐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自己就来到窗口,察看青州运势。
他开启天眼,就见青州城上空,两股玄气此起彼伏,颇有些气象,城中则有道道白芒升腾而起,汇聚成势,其中红黄相间,是为城运。
“不愧是巨擘存在的州府,比起唐域的纯红白之色要强上许多。”
褚禾捏着下巴,思索着:青州管辖唐域秦域,从规模建制上就有先天优势,但观其整体走向,就知此州民望不错。”
民心所向,才是人间大道。
秦家先祖秦异人治理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有功于社稷,聚拢了民心,朝廷让其做了一任州牧,子孙世袭爵位,荣宠非凡。
不过,朝廷自有用人之道,秦异人得一任州牧后,便归隐青州,死后又立了庙宇,成为护佑一方的巡游神。
而秦家后人凭借祖荫在青州深耕,成为一方巨擘,潜规则上讲,朝廷就会对其略加制衡防范。
如此一来,一州之内必然有制衡巨擘的存在,从大势来讲,现任州牧不见得能与秦家相交甚好。
这或许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现任州牧叫岳云,据说此人号称岳青天,上任以来做了很多好事,颇得民意!”
从青州城运来看,两股玄气你争我抢,就预示着此中必有故事。
清官得民意,但却不一定能得巨擘的欢心,再配合运势,这两家必然有着争端。
毕竟秦家乃地头蛇,势力一大,就想有相匹配的特权,如果岳云是贪官那就好说了,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自此青州便家天下了。
“这却是结合市井传言与看到的运势推测,或许并不准确,不过,巨擘与州牧定然是青州的两股最大的势力,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褚禾收摄了心神,回到床上,盘膝打坐,心中计议已定,明日就去察看两家具体运势。
……
深夜,万家灯火俱灭,仍有几处灯火通明,其中一家就是秦府。
秦家族业太大,夜间也有值班管家处理业务。
内院书房,家主秦忠刚刚处理完一天的事物,此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瞧着下面陈情的儿子秦时月。
秦忠身着玄色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一身肃气,一点星目不时的眨着,不怒自威。
“父亲!这就是事情经过!”
书房门口,一个束着青云冠,着冰蓝色劲服,眉眼间与秦忠像极了的男子,约莫二十左右,面如冠玉,神采奕奕,话毕肃立一旁。
秦时月乃秦忠三子,抓周时抓了一只象征权柄的玉如意,自此颇得秦忠喜爱,又凭借聪慧有加,五岁就已经学完了其他兄弟十岁的学业,接触道法后,又勇猛精进,十八岁时就已傲视群雄步入法师境,生生的夺走了嫡长子的接班地位,在青州地界也是有名的俊杰。
不过,秦家势大,感念秦时月阅历尚浅,秦忠却是不敢对家族事业丝毫放松,对这个儿子虽宠爱,仍严厉异常。
是以秦时月早已被定为下一任族长,可在父亲面前,仍然规规矩矩,不敢有任何差池。
“简直是乱弹琴!褚家的事未经我许可,他竟擅做主张……”
秦忠虽怒,可语气相对平淡,说的也是“他”,并未将矛头指向儿子。
这一番心思,尽显其心境沉稳,自有乾坤。
但是,秦时月知道,淡淡的语气之下,父亲随时能发出雷霆之怒。
有着靖忠子爵的爵位,掌管着秦家祖业的父亲,秦氏的族长,万千人之上,就算是一个眼神也能让下面人受到恐怖的威压。
“孩儿已重重责罚了他,是不是……”
秦明月知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却自作主张留了他一条生路,也有着成熟的考虑。
毕竟养一只狗容易,但杀了狗,却还要再花时间驯养,此番恩威并施,却也照顾了家族利益。
旋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嗯……难得你考虑得周全,颇有胸襟,虽是他们胡来,但却是为秦家办事,既已严惩,又没造成后果,就按你的意思罢了!”
儿子渐有人主的气质,秦忠甚为欣慰。
围绕道心祭坛的计划已经制定完毕,不容有失,此时若因一时得失斩杀下人,就显气量不足,日后谁又敢替自己办事。
成大事者,必有大人气量。
秦忠看着儿子,微笑着抚了抚三尺胡须,频频点头。
“父亲高瞻远瞩,儿子敬服!”
秦时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过转瞬又想到褚家凤女之事,心中就若有所思。
“至于褚家小女,借着祥瑞,晋身法师,却出乎我的预料,而她出关后击败了安排好的棋子,被任命为云雀宗首座弟子,代表云雀宗参加道心祭坛,更是始料未及之事。”
秦忠看着儿子,又神目低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站得高,眼界自然就高,儿子对褚菁的心思却浅薄了。
秦时月就有些不解,他知道,法师境虽难突破,但褚菁也是自幼聪慧,凭借一道祥瑞,自悟突破,他还是怀着佩服之心。
但见父亲轻叹一声,他知道此事极为重要,当下轻轻问道:“父亲,她参加岂不更好?”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秦忠晃了晃头,看着墙上的青州山河图,凝神片刻,转身忽道:“我儿是否知晓,这血凤江在我们老家秦域又称作火凤江?”
“这……”
秦时月自幼通读道典,学识渊源,地理典故知之甚多,脱口道:“《诸神番外篇》记载:一只神凤游历人间看到江边一美男子,一见钟情,幻化为美人与其厮守,天帝得知后震怒,降下神罚,凤血染红江水,血凤江由此得名,但在秦域,人们通常将血看做是火,因此秦域也叫火凤江,说的是一个事情!”
“典故民俗你都了解,不错!不错,但你只知其一。”
秦忠神情一变紧接着又道:“先祖异人,神通广大,当年治理水患之时,察觉此江龙凤呈祥,属大贵气象……当然,龙运嘛……”
秦忠眯着眼睛,话没说全就直接略过:“……现在,就只剩下凤运涤荡,所以青州治下的唐域秦域如江南般多产美女,又被选入宫中,这就是天泛凤格。”
“而这些人,只不过沾染了一丝丝凤运罢了……”
秦忠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目大放异彩:“而真正的凤命,却一直酝酿崛起,如今唐域祥瑞降临,再与秦域党氏小女对比,两者均符合真凤降临之兆……”
“……双凤出世,若要阴阳调和,真龙必要出世,否则,与乱世不符!”
秦时月聪慧无比,父亲此时点明,正好印证了之前猜想。
“真的是褚菁,没想到传说中的血凤转世是真的!”
“先前到是传说,但祥瑞降临,却真真切切,如若此女为我所用,那么,秦氏就是天命所归,我儿可要把握好时机。”
秦时月激动万分,叩拜道:“孩儿定当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