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主席台上，顾老爷盯着陈飞，像是一只老狐狸，说不出的意味。
冲着我来的？
陈飞看了台下的顾西一眼。
之前顾老爷就不满顾西和自己整天呆一起，这次顾西重返队伍，多半也是瞒着顾老爷的。
顾老爷要是一直坐在这里看比赛，那刚才最后一场自己跟顾西的对话，他岂不是也听到了？
看他的样子，这是要活剥了我的节奏啊！
想归想，陈飞还是大大方方伸出手去：“你好，我就是9527。”
不料顾老爷双手不动，还是以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望着陈飞，把他的手晾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顾西冲了上来，“我说了，比赛打完我就会回去的！”
看见女儿，顾老爷才微微一笑，身上的那股威严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不是来看你比赛嘛，打得不错。”
“行了，赶紧回去吧。”顾西拉着顾老爷就想走，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她不敢想象自己父亲和陈飞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对话。
“西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史努比问。
顾西顿了一下，却还是说；“不了……你们先去看新版本吧，晚点有机会我再来找你们。”
说完，她拽着顾老爷往台下走，还捂住了顾老爷的嘴，像是生怕他再对陈飞说什么话。
“顾西！”
陈飞忽然喊。
顾西愣住。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没有。
“我带你拿到冠军了。”陈飞看着顾西的眼睛说。
“所以呢？”这句话是顾老爷说的。
陈飞几步走到台阶上，站在顾老爷面前，顾西想要拦住，但陈飞无比坚定。
“陪玩小队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陈飞说。
“所以呢？”顾老爷淡淡笑着，“你是来向我要奖金的？”
“不，我是来辞职的。虽然没签合同，但如果你要说我违约，之前的工资和奖金，我也可以全部还给你。”陈飞说。
顾西完全怔住。
“噢。因为你刚拿了一个冠军，一百万啊……”顾老爷拍了拍手掌，“财大气粗。”
“我知道一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比赛冠军也不算什么，甚至于我，也不算什么。”陈飞说。
“你对自己的认识很准确。”顾老爷眯了眯眼。
“但顾西她要选择什么样子的人生，跟谁一起玩，是她的自由。”陈飞接着说，“即使你是他的父亲，我想也无权干涉。她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这就是你想说的么？”
“嗯。”
“那你想不想听听我的评价？”顾老爷还是眯着眼。
“请说。”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不错，你是有点本事，但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让你鲤鱼跃龙门，从地上站起来，最后爬到天上去？”
“天真！”顾老爷忽然瞪眼。
他身上的气势一下变了，刚才还是个随处可见的老头，现在却仿佛变成了征战沙场的将军。
“西西想干什么，想跟谁交朋友，我是管不着，我也不会干涉她的自由。但对你这种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以为我看不出来？以为耍点小手段，就想要攀龙附凤，一步登天？”
“痴心妄想！”
顾老爷伸出手指顶在陈飞的肩膀上：“我坦白说，你，配不上我女儿。”
“爸！”顾西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在家里心神不宁，最后还决定重返赛场，再一次和陈飞站在一起——尽管她曾经被陈飞“欺骗”。
这已经触碰了顾老爷的底线，在他眼中，顾西根本就是着了陈飞的迷。
于是，顾老爷不再用什么阳谋，他今天来这里，就是要采取最激烈最雷霆的手段，当面揭穿陈飞的“真面目”，让他离开顾西。
“哼，一起玩游戏的朋友……你敢说，你对我女儿没有非分之想？”顾老爷咄咄逼人。
“嗯……”陈飞想了想，“说真话，我是对顾西有点好感……”
顾西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一片空白。
他是在表白吗？
在这种时候？
他到底在干什么！
就连顾老爷也没想到陈飞会是这样的回答。
在他的预想中，面对自己的气势压迫，陈飞会紧张心虚，顾坐而言他，最后狼狈退败。
这是顾老爷在无数次谈判和重大决策当中锻炼出来的气势，执掌顾家大半辈子，什么场合顾老爷都没怕过，他自信能轻易看穿一个人，也能轻易击破对手的心理防线——尤其是像陈飞这样“心术不正”的年轻人。
但陈飞看上去好像全无心虚害怕的神色，他甚至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自己的手指。
他只是回答了问题。
答案坦诚得可怕。
“就觉得顾西挺好的啊，独立自强，长得好看，还会打游戏……”陈飞继续说着，“这样一个女生，谁不喜欢呢？”
顾西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底涌到了头顶，耳根到脖子全都红了。
他在说什么啊！
顾老爷还是老江湖，迅速回过神来，继续保持不怒自威的气势：“你敢说你不是觊觎顾西的美貌和背景？”
若是真和顾西在一起了，以顾家的背景，起码少奋斗个几十……不对，几辈子都有了。
“美貌我好像已经说过了，但你要说背景。”陈飞直视着顾老爷的眼睛，“没有。”
简简单单两个字，但陈飞的神情和语气，却让顾老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认真的。
顾老爷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更让他不解的，是陈飞的坦荡洒脱，不卑不亢。
就算是那些名门之后，自己摆出气势，他们也多少会变得拘谨和不安。
但陈飞才多大，怎么会有这份从容和淡然？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该不会自己看走眼了吧？
顾老爷竟有些无法直视陈飞那认真的眼神，他退了一步，附到王松耳边低声问：“你确定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王松已经很久没见到顾老爷露出这副神情，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忽然。
“臭小子，比赛打完了，也不说来问候师父我一下！”一个沧桑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