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头昏脑涨的起来,先送小米酒去幼儿园,再去学校上课。
三年过去,我不再只是辅导员,好歹混到了讲师资格,开始给几个班的学生上课,教的是最基础的大学语文。
我上午只有两节课,上完就该吃午饭了。陈小米约了我一起吃饭,我们两个虽然不再住一起,可只要在学校里,有时间总是会一起吃个饭。
陈小米出人意料的并没有结婚,她和男朋友在装修完婚房,准备办婚礼的时候闹崩了,最后一拍两散。
用陈小米的话说,她和王文凯,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结婚时候的彩礼酒席迎亲之类的琐事撕破脸,而是日积月累相处下来发现两人之间家庭上生活上的种种不合拍,最终这个结婚仪式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嘣,他们爆发了世纪大战,双方家长也牵扯进来,差点大打出手,最后选择分开。
陈小米是笑着跟我说她和王文凯闹掰了的,她说,两个人说开了分手之后,她不仅不难受,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从此海阔天空,老娘又重获自由。
所以,陈小米现在还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偶尔出去相亲,谈场简短的恋爱,但总是没有下文。和王文凯的那次谈婚论嫁,好像把她对婚姻的信心完全吹垮了,她变得不相信婚姻。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依然一样毒舌。陈小米端着饭盘在我面前坐下,“怎么了?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想男人了?要不姐给你介绍一个。”
我无精打采的戳着盘中的饭菜,没有任何胃口,脑袋里像是有个小人拿把小锤子在敲啊敲,闹得我头一阵一阵的疼。“我头疼,没心情和你贫。”
“哟,韩北北,你胆子肥了啊,敢跟姐这么说话。”坐在我对面的陈小米移到了我身边:“哎,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个男的真不错,你见见呗。”
我抬头看了陈小米一眼:“不见。”
“啧,韩北北,我可告你,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哈。”陈小米不满的看着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们份上,这么好的事儿能轮上你?赶紧的,给个痛快话,到底见不见。”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小米,我看见江路生了。”
“行啊,不见就不见,别拿他吓唬我啊。”陈小米明显不相信,四周看了看,搓着膀子回了自己座位上。
“是真的。”我从包里拿出那本杂志递给陈小米,“他没死,他还活着。”我翻开那一页,指着江路生的照片给陈小米看。
陈小米狐疑的接过杂志,倒吸一口凉气:“世界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更正道:“不是长得像,他就是江路生。”
陈小米语重心长道:“北北,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江路生已经死了的事实,可是,北北,事实就是事实,江路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已经死了。你醒醒吧,好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个生活在幻想中的人,你不愿意走进现实的世界,你害怕在这个世界里会受到伤害。可是北北,没有人可以一辈子生活在虚幻中,回到现实吧,北北,现实中你还有我们,还有爸妈,还有小米酒。”
我固执道:“我不是在做梦,我知道,他就是江路生,他就算变成灰我也认识,江路生没死,他回来了。”
陈小米叹了口气:“完了完了完了,疯劲又上来了。”一边摇头扒着饭往嘴里送。
我收回杂志,仔细放回包里,接着吃饭。
陈小米不甘心,问我,“好吧,就算他是江路生,你就没想过,为这么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想过回来找你?一次也没有。”
“他肯定有他的苦衷。”我试图说服陈小米,也试图说服我自己。
“韩北北,你别傻了,他要真是江路生,他就是爬也要爬回来找你。”陈小米毫不留情戳穿我道。
“我知道他就是江路生。我不管他为什么消失三年,也不管他这三年为什么从没回来找我,我就知道,江路生没死,他回来了,我要去找他。”我固执道。
陈小米耸耸肩,知道跟一个固执的人没办法讲道理,“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陈小米费力的回忆了下,“华康医药集团执行董事,听这头衔就知道很威风,你打算怎么找他?这种人,咱们小老百姓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我不紧不慢道:“他这个月就会来这里,主持一宗收购案,我去他要收购的那家公司门口守着。”我心里早就盘算了无数遍,就算让我在那家公司门口打地铺我也愿意。
“那要人家根本就不去那家公司呢?”陈小米问道:“反正谈生意的地方多着呢,我听说,像这种大型收购案,私底下两家其实早就你来我往勾勾搭搭上了,公司老总出面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那我也等,我不相信,他既然收购了那家公司,还能永远不出现不成?”
陈小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韩北北,枉费你长了张聪明脸蛋,你怎么就这么笨啊。你不会找人帮忙啊,我记得你那个发小楚什么来着,就是生物制药公司的吧,一个行业混着,无论如何都收得到消息,你怎么不找他打听打听。”
我怎么打听?昨天刚拒绝人家的求婚。今儿个就找人打听前男友的下落,这也太缺心眼了吧。
陈小米听我说完昨晚上的经历,“我就说嘛,世界上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我早就看出他对你是另有所图,你还不相信。”
“能别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么?”
陈小米开始埋头吃饭:“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已经给你方法了。”
我下午在办公室一直没心情,拿着书半天还是那几页,倒是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到底要不要打给楚严?也许他也不知道呢?也许,他知道呢?
不行不行,真打电话给楚严,我成什么人了?我最终还是放下了电话,实在不行,我可以去那家公司问问他们要不要人啊,反正现在公司肯定人员变动频繁,不管什么岗位,只要能到那家公司就成,到时候天天守着还怕没机会见老总?
我没想到机会真的说来就来了。第二天,我又在公交车上碰见了上次给我杂志的那两个小姑娘,这次,我故意站到她们身边,留意她们两个的谈话。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听见她们两个叽叽喳喳聊了一阵子对方的衣服化妆什么的,才转到公司的事情上去。其中一个短头发女孩叹气道:“我们部门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没心思做事,好几个同事已经提前在找下家了。听说华康收购我们公司之后就会大量裁员,还说收购我们公司谈的条件就是要精简一部分员工。特别是那些靠裙带关系进来的。”那短发女孩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得笑容。
另一个长卷发女孩忧心忡忡:“怎么办?像我这种前台肯定是被炮灰的命,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我这个月的卡债还没下落呢。要是换个工作,不知道要多久能找到。”
短发女孩得意道:“你傻啊,先投简历啊,管他呢,大家都这样,先找着看,万一到时候要走也有个退路。”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这样。我们还算好的,起码没走,像公司物业部的大妈已经走了好几个了,说是家里有事不干了,其实还不是找到了更好的活儿。这几天公司连厕所都没人打扫,那叫一个脏。急的物业管理处的陈姐到处找人顶。”
“我说呢,这几天每次到你们那个楼层,总是一股厕所味。你说,她们几个扫地的大妈,怎么跑的这么快。”
“你知道什么呀,对于她们来说,又不用考虑什么事业什么前途的,钱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公司,都好几个月发不出薪水了,说是公司被收购,所有资金冻结,正在盘账,结束了之后就会补给我们。谁心里不是打着鼓呀,她们要走,也正常。”
我就这么站着听了一路八卦,心里有了个主意。
我可以去她们公司应聘清洁工啊,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也只是暂时而已,而且我只做十天半个月的,也只有清洁工最好上手。学校那边正好快暑假了,也不影响。
想到这里,我跟着那两个小姑娘下了车,一直跟着她们到了那家公司。
那是一家叫健明的本地制药企业,我记得小时候有个经常在广告里看到的什么益生菌儿童药就是他们家出的,算是本地比较老牌的制药企业了,从制药厂起家,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被收购的地步。
我犹豫着进了公司,有个打扮入时的前台小姐拦住了我:“这位女士,请问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