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焦急的脚步声回荡在石径小路里,然后通过两旁的墙壁放大,传播到四周,仿佛无数幽灵在身后追赶。阴冷的迷雾扑打在脸颊上,石板路上潮湿的气息顺着脚踝席卷全身,阴柔的寒意包裹着正在追寻歌声的两个人。
“阿信,那间就是阿菊的家!歌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周心怡迫不及待地拉着阿信跑向一间带着仓库和花圃的农家小院。
阿信脚下不停在跑,心里却迟疑不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一直朦胧地萦绕在心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迷雾后虎视眈眈,令他倍感不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一定是脑子迟钝了。嗯!需要优质睡眠……”
这时,周心怡已经拉着他跑进院子里,轻柔的迷雾在花圃中缓缓起伏,整洁的房屋仿佛从没有人入住过,撩人心弦的诡谲歌声缓缓从仓库里传来。
“一定是阿菊…她最喜欢在仓库里和我捉迷藏了!”周心怡怀着急冲冲的欢喜跑向仓库,伸手去推虚掩的木门。
一直潜伏在阿信心中的幽暗异样感像潜伏已久的恶兽般咆哮而出!
他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安:“阿信!你是傻子吗?!在几百米外的缓坡上听到这歌声时,你就应该立即警觉!普通人的声音能传播两百米就是极限了!更何况小孩子用这样平缓音调的唱歌?歌声绝不可能如此清晰地传到几百米之外!这里有问题!!”
“别!”
周心怡奔向仓库的动作在阿信眼里仿佛慢镜头一样变得无限延缓……
阿信惊骇交加地想阻止周心怡……
但是已经太晚了!
“吱呀!”
随着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周心怡一头冲进仓库的阴影里!
“开什么玩笑!”
阿信的心脏如同惊慌失措的拳头般冲击着胸膛,他一咬牙,硬着头皮跟着跳进阴森的暗影中!
周心怡在黑暗中焦急地摸索着:“阿菊?阿菊你在哪里?我是你心怡姐啊!”
黑暗中传来天真的笑声:“姐姐…来啊来啊…来抓我啊…嘻嘻嘻……”
此时此刻,幼童原本纯洁可爱笑声在阿信听来…是如此的阴森诡异!
阿信的眼睛很快适应了仓库阴暗的环境,他看到周心怡背对着自己,全身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硬。
阿信快步走到周心怡身后,压低声音说:“这里有古怪!咱们要马上离开!”
周心怡猛地抓住阿信的手,阿信忽然发现:她的手异样冰冷,而且颤抖得非常激烈!
“阿…信!那是!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周心怡惊恐之极地拼命发出尖叫,仿佛想要把心里所有的恐惧全部用尖叫赶出去一样!
在接二连三的危机后,无比的疲惫感将身体占据,阿信对于恐惧感早已麻木了,他的精神彻底虚脱了!
但是,这仍抵挡不住那股凛冽彻骨的寒意带来的震骇!
阿信看到了……
他知道: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仓库里潜伏着什么?
“嘻嘻…姐姐来抓我啊……”
仓库仿佛永远凝固的阴影中,稚嫩的容颜如同大理石般苍白,带着不应属于小女孩的险恶。阿菊妖异的笑脸仿佛一团惨暗的鬼火,随着诡异的“唰唰”声在阴影中没有规律地浮动着。
一条赤羽凶蛊簌簌抖动着全身的羽毛盘旋在半空,狡诈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那里有的只是阿菊的头而已!!
阿菊的头颅像糖果一样被赤羽凶蛊含在嘴里,蛇信插进她脖颈撕裂的地方,就像插了根会蠕动的数据线一样。
这才是真正令阿信和周心怡魂飞魄散的原因!!
赤羽凶蛊居高临下地盯着阿信和周心怡,凶厉的眼睛泛起一丝得意,它蠕动着蛇信,阿菊的脸随即露出妖气逼人的笑容:“嘻嘻…姐姐…来陪我玩嘛……”
阿信之前对于赤羽凶蛊只是匆匆一瞥,原以为不过是一种会飞的凶蛇而已。
从阿菊能发出笑声的头颅以及那根连接断颈的蛇信分析,赤羽凶蛊有类似于虎伥妖一样,能将受害者控制的能力!
阿信全身的细胞都尖叫起来!
一条全身羽毛的大怪蛇,烟火缭绕的嘴里含着一颗正在向你欢笑的女童头颅,这鬼气森森的景象实在令人恐惧到发狂!!
“苍天啊!你就尽情地玩我吧……”
阿信呻吟一声,他举起身边一只木箱狠狠丢过去,然后拉着处于昏迷边缘的周心怡飞快地向仓库外跑去。
“嘎!”
被砸中的赤羽凶蛊痛吼一声,张着火盆大口向阿信猛冲过去,阿菊的头颅在它嘴里猛然发出一阵凶暴的刺耳尖叫:“呀!!!!撕碎你啊!!!!!”
阿信抱着周心怡横向跳开,赤羽凶蛊鲁莽地撞在门梁上。
轰隆一声,仓库里积累的灰尘冲天而起,木门被撞的碎裂四散,整个仓库顷刻间倒塌下来,砖瓦和木柱没头没脑地砸下来,赤羽凶蛊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狂乱地在废墟里扭动着身躯。
“哈!中计了吧?活该!”
阿信抱着周心怡跳上屋顶,蜻蜓点水般在房屋上腾跃而去,但身后嗖嗖的破风声紧随而至,他心里不由一凛:这么快?!哦!差点忘了这东西会飞!屋顶对我不利!
阿信跳进一间院子,躲在牛棚的草垛后面。
“阿菊…连阿菊也……”周心怡满头大汗,模模糊糊发出梦呓般的声音。阿信只好捂住她的嘴,透过干草的缝隙向外观察。
赤羽凶蛊盘旋在房顶,巨大的头四下张望,浑身的羽毛速震动着,发出极为不祥的声音。它盘旋一阵,搜索不到阿信的身影,就张开嘴,露出阿菊惨白的头颅。
阿菊的的脸上又露出妖异的笑容:“姐姐…姐姐…你在哪啊?出来和我玩啊……”令人悚然的声音回荡在迷雾缭绕的宰相村上空。
阿信全身恶寒肆虐,居然懂得用声音做陷阱!没想到这妖物居然如此狡诈险恶!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恶毒的能力?!
赤羽凶蛊接连不断发出呼唤,但是并没有将阿信引出,它烦躁地盘旋一阵后向别处飞去了。
“呼…总算飞走了!”阿信松了一口气,再看怀里的周心怡,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赤羽凶蛊飞走的方向:“阿菊还只是个孩子…连阿菊也要害…禽兽…我要报仇!我要一定杀了它!一定!”
阿信心情沉重地抚着周心怡的长发,轻声道:“别难过…放心!我绝不会轻饶凶手!”
周心怡失声痛哭:“可是…可是为什么乡亲们都不在!难道他们都被害了吗?”
阿信也早就注意到了,宰相村现在像个鬼村一样,到现在没有发现任何村民,唯一的阿菊还以那样惨酷的方式出现!
村民们…集体失踪!
阿信知道:幕后的黑手在悄然进行着什么重大的阴谋……
而且…很顺利……
目前为止!
虚弱的阳光被重重迷雾过滤后,零零散散地撒落在宰相村。从太阳在天上的位置来推断: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但宰相村里灰蒙蒙的雾气反而变得更浓重,就像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希望阳光照进来。
周心怡经过刚才极度恐怖的遭遇后,全身虚脱地靠在草垛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懒得用,她实在太累了。
阿信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大脑在发出声音:“村民们集体失踪了,他们遭遇了什么?还有那条大怪蛇,难道这是暴君俱乐部干的?哦!会不会是都躲了起来呢?”想到这,他轻轻触碰周心怡:“心怡,宰相村有可以避难的地方吗?”
周心怡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有的有的!村子里的周氏祠堂下面有地道,也许大家都躲进地道里去了!”
“周氏祠堂……”阿信并不觉得意外,但凡古老一点的村子都会有自己的宗室祠堂。
“对!我们村子的祖先里出过49个宰相,祠堂就是用来供奉他们才被建造起来的!”
“那祠堂下面为什么要建造地道呢?”
“我只是听三叔说过一次:那地道是遇到灾难时,给乡亲们避难用的。不过,地道的入口平时都是锁着的,我从没见有人进去过。”
“祠堂在哪?咱们去看一看,是不是有在里面避难的村民!”
“嗯!祠堂就在村口的池塘边上,刚才路过的时候太匆忙忘了指给你看。”
“啊…姐姐…找!!到!!啦!!”
突然,一股腥风扑面而至!赤羽凶蛊从草垛里探出头来,狡诈的眼睛得意地盯着猎物!
“哇!怎么又回来了?!”
阿信的五脏六腑陡然扭曲,他惊心动魄地怪叫一声,抱起周心怡跳出牛棚。
被吓呆的周心怡喃喃道:“它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它会透视吗?”
周心怡的话仿佛闪电般劈进阿信的脑海!他不禁想狠狠打自己的头:“蛇这种动物是天生的杀手,很多蛇类能感知猎物发出的热量,继而追踪猎物。我真是太迟钝了!难道刚才它飞走只是在故意戏耍我们吗?这东西太凶残了!”
阿信抱着周心怡像惊惶的兔子一样在交错纵横的小巷中疾奔游走,石板在脚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如同恶鬼的嘲笑声紧紧跟随在身后。两旁的院墙上铺陈着密密麻麻的暗绿色爬山虎藤蔓,潜伏在下面的浓雾起伏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幻化成什么可怕的东西拦住去路。
身后阿菊声音也越来越尖锐凄厉。
“姐姐!”
“姐姐别丢下我呀!!”
“姐姐快来和我玩呀!!”
“姐姐姐姐!你再跑我就吃了你哦!!”
“啊!啊!啊!我一定要吃了你!!”
小巷蛛网般曲直不定的石径的确抑制了赤羽凶蛊会飞的优势,但天生的热能追踪能力令阿信一直无法摆脱这紧追不舍的怪物。
赤羽凶蛊久追不获,渐渐暴躁起来,它昂首嘶吼,不再随着阿信的脚步在石径上曲折追赶,而是凶悍地将挡在面前的所有院墙全部撞碎,直接冲向阿信所在之处!
浓厚的灰尘冲天而起碎裂的砖瓦飞上灰蒙蒙的天,院墙倒塌的巨响仿佛要把整个村子翻过来!
周心怡猛地挺直腰,发出变调的惊呼:“阿信!那怪物直接冲过来了!它发疯了!!”
阿信温吞吞的眼睛里满是烦躁:“它不是发疯,而是很聪明!唉!要是能在身上浇一大盆冷水就好了!不然迟早会被追上!”
“冷水?村口就快到了!池塘的水很冰的!”
“哦!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你真聪明!”
“哇!追上来了!阿信快跑啊!!”
“姐姐啊!!姐姐啊!!吃了你啊!快来和我玩啊!!!”
阿信身后凄厉无比的嚎叫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运足脚力跳到墙头,用最大的力量向着村口方向跳跃过去。
“姐姐你要去哪?留下你的舌头给我好吗?”
赤羽凶蛊发现阿信的身影,它声嘶力竭地翻腾着庞大的身躯飞过来。
阿信利箭般笔直地冲向村口,浓重的迷雾拍打在脸上,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池塘散发出的那种潮湿扑面的气息。
随着浓雾翻腾,池塘的轮廓渐渐清晰,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