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策
青之冠2018-04-10 17:193,237

  仿佛是在为五行道士的离去而感伤,滚滚而来的层层黑云洒下倾盆大雨,将阿信在烟囱里蹭来的一身黑灰洗了个一干二净。

  而站在雨里的医生则被阿信像火炬般,带有强烈意志的目光牢牢盯住,这令他感到很不自在:“阿、阿信,别那么热情火辣地看着我……”

  阿信的声音充满了疑问和不满:“医生,五行道士到底是什么人?继承神之铠的血脉是什么意思?他说的三弟是我生身父亲吗?你也知道我父亲是谁吗?看样子你们认识很久了吧?你一定有很多秘密瞒着我吧?”

  阿信的问题像锋锐的匕首般,狠狠刺进医生内疚的心里。

  医生像嚼了苦虫般,整张脸都皱起来,他曾经在脑中预想过无数次,应该如何面对来质问自己的阿信。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带给他的感觉会如此苦涩。

  医生罕见地露出非常坦诚的表情,他诚恳地摊开双手:“阿信,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时机未到。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这绝不是在故意隐瞒你。这些秘密事关重大,很多人的性命也牵涉在其中,所以绝不能轻易泄露出去,哪怕是对你这个当事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医生一直对阿信很好(除了嘴损),算得上是:引领他走进断罪联盟的授业恩师。

  而现在,一向轻浮猥琐的医生,居然破天荒地这样真挚。面对这位半师半父的人,阿信自然不会怨恨,心里那点本就微薄的恼火也一扫而光了。但这样一来,反而更加好奇了………

  阿信有些不甘心:“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行?为什么?”

  医生耸耸肩:“时机未到~”

  阿信一脸怨念:“给点暗示不行吗?”

  医生眼珠一转,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小声地说:“因为啊……”

  “嗯嗯……”阿信把脸凑过去。

  医生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因为你太弱了!”

  阿信愕然:“啊?太弱?这就是理由?”

  医生摇头晃脑地说:“就算给你玄铁剑,也要有能拿起来的力气才行呀!所谓:欲带其冠,必承其重。要想得到些什么,就必须先具备能与之担当的能力。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没强到可以承受住这些秘密的地步。所以……”他收住话头,笑眯眯地望着阿信,但那从眼神里表露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独当一面之前,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吧~

  阿信默然,他知道医生并没有说真话,他太了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了。

  医生一定是在敷衍自己。但正如他所说,也许真的事关重大,会牵涉到很多人的性命,所以有很多需要顾忌的地方,无法痛快地把一切告诉阿信吧?

  而且,如果是“太弱”这样的理由,阿信虽然难以心服,但也无法反驳。毕竟自己的实力的确不够看,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反而会显得自己才是那个不通情理的家伙,所以只好放弃追问了。

  阿信发出皮球泄气一样垂下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会胡搅蛮缠,但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医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阿信抹掉脸上的雨水:“那…接下来呢?”

  医生抱着肩膀:“接下来?什么接下来?”

  阿信:“案子总还要查下去吧?顾孝华这条线索已经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医生向上斜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哦…接下来,我就撒手不管了,怎么破案什么的,你自己研究吧!”

  阿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医生收回一直站在身后的巨型独角仙和螳螂:“从现在开始,这桩案子你要一个人查下去!”

  阿信歪着头:“为什么?”

  医生也歪过头:“怎么?难道你不想尽快独当一面吗?断罪联盟每天都有很多兄弟姐妹浴血奋战,就算在咱们说话的这个时候,也一定有不少人已经殉职了吧?为什么只有你能和妖魔讨伐师一起行动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总是跟着我办案的话,其他冥律处刑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你?一直都在躲在妖魔讨伐师身后的废物?在其他人独自面对危险的时候,你却受到妖魔讨伐师的指点和保护,难道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阿信吃了一惊,的确是这样!从进入断罪联盟之后,阿信就被安排到医生的身边向他学习。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阿信几乎把这种破案方式,当成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生活了!

  虽然阿信经常会感受到,其他冥律处刑人向自己投来复杂的目光,但他一直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直到刚才被医生一句话点醒:断罪联盟的确会为低阶成员安排导师,但都是些经验老道的灵行者。

  从来没听说过七大妖魔讨伐师收过徒弟。

  阿信是唯一一个被妖魔讨伐师指导的人!

  为什么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这不是最最特殊的待遇吗?

  在其他兄弟姐妹们,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被各种阴谋和危机包围,甚至为了正义付出宝贵生命的时候。自己却因为在强大的妖魔讨伐师身旁,从而轻松渡过各种危机……

  难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难道……

  不应该感到羞耻吗?!不应该对那些英勇牺牲的兄弟姐妹们感到无比愧疚吗?

  “是啊…我还真是不要脸呢!”阿信的脸蓦地通红,他真想抡起棒子狠狠砸自己一顿。阿信有些不敢去看医生现在的脸,他怕承受不起那其中蕴含着的责备,虽然医生并没有多少责备他的意思。

  阿信羞愧难当地望着医生:“医生,我——噗!”

  医生忽然吊起眼角,猛地在阿信脸上捶了一拳:“臭小子!你在这浪费什么时间?!既然想独当一面,那就快给我长出热情火辣的翅膀飞起来啊!!”

  阿信连退几步,挨了医生一拳后,心情变得轻松不少。他皱眉问道:“医生,为什么只有我被妖魔讨伐师指导呢?是不是和我的身世有关呢?”

  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阿信耸肩:“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查案了……”他转身要离开,但却又停住脚步。

  面对着黑影幢幢的夜晚,阿信第一次体会到从没有过的茫然。没有医生的智慧、经验和力量,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踏在哪一个方向?

  他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哈!脑子里像被清空了一样…这就是这些年跟在医生身边的学到的吗?真是废物到家了……”

  阿信深深地领悟到:依赖他人的力量,是多么可怕的习惯!

  这时,医生充满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喂!小朋友~老爸不在,你可不要怕的哭出来哦~~”

  听到医生的话,阿信忽然想到了柳轩,他露出充满斗志的表情,转身融入浓重的夜色,远远地留下一句:“哈!别小看我啊!还有,你才不是我老爹呢!”

  医生望着阿信渐渐被黑暗包吞噬的背影:“你老爹呀,当年可是相当的热情火辣呢……”

  和医生分道扬镳后,阿信在不远处的街道找到一间家庭旅馆。

  在旅馆老板充满惊讶的目光追随下,这位来自东方的深夜来客,像只刚上岸的水鬼一样,带着满脸夸张的睡意,拖着湿漉漉的衣物,还有沾满泥水的鞋子走进了房间。

  阿信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开始,阿信就像大懒猫一样趴在了窗前——他在挑选房间时,特意向旅馆的老板要求了这间房。因为这里的窗,正好远远对着那座属于顾孝华的庄园。

  按照酒馆里的阿贝尔所说,他接连几天都看到一只大鸟在那座庄园里飞进飞出。

  如果在这里监视庄园的动静,说不定会发现在顾孝华的博客里出现过的——那只可以化身成美女的夺命魔鸟。

  在那里,女佣的尸体恐怕仍保持着那副恐惧的样子趴在地上,她的内脏应该已经开始腐烂了吧?而地下室里,顾孝华恐怕已经化成一滩肉泥了,会有大群的蝇蚁聚集在上面吸食他的血肉吗?

  顾孝华在这里应该没什么朋友,而且从酒馆里的人们对他的评价上来看,这家伙的人缘也不是很好。他的居所没有访客,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所以一直没被发现是很正常的。至于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佣,她很可能是出国务工,恐怕要等到家人察觉到失去联系后才会被发现不对劲吧?

  这种被灵异世界的暗影所笼罩的凶杀案件,很难被正常世界发现。更何况断罪联盟的情报部,一直在暗中将各种可能暴露灵异世界存在的蛛丝马迹抹除。

  冥律处刑人负责侦破案件,情报部的邮递员们则负责传递信息,并对案件所造成的影响进行处理,令其不会被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下。

  所以,只要有情报部的辅助,暂时不必担心庄园里的惨案会被发现。

  但是一连过了三天,庄园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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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律处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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