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对战淘汰,大厅里最后仍屹立不倒的强手,从最初的近百人削减到寥寥八人。
优胜者们带着疲劳和伤痕,跟着顾仁青走进另一侧的长廊,他们惬意地将败者的呻吟声,抛在身后惨不忍睹的大厅里。默默隐藏在暗影中的佣人们,则开始进行失败者的善后处理工作。
虽然大光头被阿信仅凭气势就完全压制,看起来是最轻易就输掉的一个,但他仍展现了令人为之侧目的实力,所以也被顾仁青选中为名胜者中的一员。
而且他现在就像终于见到崇拜已久的偶像一样,风车般地围着阿信献殷勤。好斗尚武之人通常会对更强者心悦诚服,大光头在见识了阿信的气势后,显然是把这个轻易击败自己的年轻人当成带头大哥。看那架势,恐怕是赶也赶不走了。
而阿信并没有多少兴奋感,在其他人对走廊里价值不菲的名画和瓷器发出感叹时,他则是心不在焉地和大光头搭着话。
从跟着医生赶到法国,然后又连夜来到新普罗维登斯岛这里。所走的行程差点绕了地球一圈,但案情却还是没什么眉目,所以阿信感到很急躁。
大光头吐沫横飞的脸在眼前上下盘旋:“……所以呢,吃了人参的话,千万就别再吃萝卜了,因为萝卜会将人参的药性化掉。当年那些来求我帮忙的黑贩子,都把质量不太好的人参说成是萝卜参呢!哈哈哈哈!唉?老大?老大?你听到了吗?”
阿信的声音有些恍惚:“哦,萝卜和人参要一起吃…不然药性会化掉……”
大光头伤心地一拍脑门:“老大…你根本没在听啊!”
阿信拍着大光头的肩膀笑道:“开个玩笑,别认真嘛~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不过你这海盗对陆地上的草药懂这么多,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啊!”
大光头得意地竖起大拇指:“那当然!老大,你别看我是个海盗,我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家伙都打过交道,所以长了不少见识呢!”
“海盗……”顾仁青的声音突然插进他们的谈话:“既然你是海盗,和巴哈马附近的那些不法之徒是不是有望来呢?他们最近似乎很低调…”他突然停住脚步,尖锐的目光刺向对方:“不会是在计划着什么吧?”
大光头嘿然冷笑:“我也纳闷,顾老板既然知道兄弟的来路,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不怕引狼入室,最后搞得后院起火?”
顾仁青坚定的嘴唇翘起来,露出饱阅世事的沧桑笑意:“呵呵呵呵…我看人很准的,你虽然暴戾,但内心本质不坏,甚至还要比很多虚伪的人善良呢?”
大光头的表情突然僵住,他像被顾仁青的话噎到,有些慌乱地干笑着:“不、不、不愧是生意人,真、真、真会胡、胡、胡说八道!”
顾仁青轻笑一声,眼角飞快地扫了其他优胜者一眼:“而且,你应该不会鲁莽到,被这么多高手围着,还敢轻举妄动的地步吧?更何况…你这位新认的老大,可不像是能容忍你胡作非为的那种人。”
阿信耸耸肩,有些抱歉地望着大光头:“老实说,你刚才出手那么狠,我当时的确是打算把你废掉的。”
大光头有些后怕:“老大,你可别怪我呀!招聘信息说得很清楚:比武淘汰,生死各安天命。战败者改日不许寻仇。所以敢跑到这来的家伙,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喂,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
“对啊,那个人实力不行,怎么扛得起工作?”
“我可是押上这条性命才跑来应聘的!”
“的确如此……”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大光头的话。
阿信有些难以认同,他猛抓后脑:“就算这样,也不至于……”
顾仁青目光深邃,盯着阿信的双眼:“你自己不是也动了要把别人毁掉的想法了吗?”
“我……”阿信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仁青有些不耐烦地说:“所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争论这种事情,既然你可怜那个人,那好吧,他下半生所需的一切,都由我的财团来负责!”他转身走向走廊的深处。
顾仁青把所有人带到一间宽敞的屋子里,然后以便于协作的理由,要求他们换上统一的服装。
阿信选了一套适合的尺码,换上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心里不禁对顾仁青的财力再次发出感叹。(连保镖穿的都是世界名牌西装…这大叔到底多有钱啊?)
所有事情交待完毕后,顾仁青在办公桌上拿出了一叠文件:“这些是事先准备好,由顶级律师事务所负责受理,并有法律效力的遗嘱文书,你们可以把自己的遗产分配问题在这里就写好!”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表情里带着阴暗的笑意。大光头则冷笑不止:“嘿嘿嘿嘿…这份薪水果然不好拿呀!”
只有阿信感到很意外:“什么?遗嘱?太凶残了吧大叔~又不是马上就会死掉,为什么要在这写遗嘱?”
顾仁青的面目变得有些扭曲:“因为这已经是第四场招聘,你们是第四批合格的应聘者!之前的那些也不乏高手…已经一个不剩……”他双眼仿佛鬼火般,凝重而焦虑的声音仿佛在灼烧喉管:“全部在这里被杀死了!!”
所有不由得都怔住了,屋子里仿佛刮起一阵寒风,这些人虽然做的是搏命求财的行当,但也从顾仁青的行为上感知到了一丝寒意。
“什么?!之前还有三批?”
“而且还全都被杀掉了?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是有组织的?”
“整整三批人全都被灭了?敢在巴哈马联邦的首都这么嚣张…不是顶级高手,就是特等疯子!”
“所以……”顾仁青的脸阴森而僵硬,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屋子里所有的人:“这是一份极其危险的工作!你们之前的那三批,在入职后的第一个晚上…就丢了性命!如果你们有人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屋子里寂静无声,似乎这里的时空被停止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去向警方求助,这里一定有蹊跷。而且,既然三批保镖都被杀掉,为什么他本人却反而平安无事?难道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这和他儿子顾孝华又有什么关系?嘿……看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窗外的阳光下,阿信充满斗志的双眼射出野火一般的光芒……
奢华且明亮的顾家的庄园,静悄悄地沐浴着黄昏的海风,安静的宅院里能清楚地听到从远处沙滩传来游人的笑声。
望着如此安逸迷人的画中风景,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三次匪夷所思的凶杀。
顾仁青的话并没有吓退优胜的应聘者,这些人大多自恃强悍,不相信厄运会那么巧偏偏降到自己身上,更何况顾仁青开出的聘用薪金实在令人太动心。
而且顾仁青的话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对这些整天在死人堆里打滚的家伙们来说:能在一国首都并还是旅游胜地的这里,做出这么大的手笔,这么厉害的同行不见识一下怎么行?
靠在窗前的阿信,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时钟的表盘上,而且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越是等待,时间就会过得越漫长。
比起有些焦躁的阿信,其他人看起来似乎都很平静。
(他们很镇静,是因为心态不一样吗?)
雇佣兵的意志都很坚定,他们基本上都是些退伍的特种部队成员,“送死”这种行为在他们的职业里是很正常的工作内容,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性命。在那种充满血与火的世界里,没有过人的胆色和精神,就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
这些人经受了黑暗世界的残酷洗礼,已经无法轻松地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世界,所以只好四处游荡着,寻找能够体会到存在感的下一个战场。
阿信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人的背上笼罩着寻找死亡的沉重黑影。
相关的事宜交办理完毕后,顾仁青将上了年纪的园丁和女佣安排到了其他地方过夜。
现在的顾家庄园里,只留下身强力壮的佣人和招聘会脱颖而出的保镖们把守着。
而这些高手的主要任务,不是守护这栋价值不菲的私人城堡,不是庄园里争奇斗艳的古董名画,也不是身家百亿的巨商顾仁青,而是一间在庄园深处大门紧闭的的房间。
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除了顾仁青本人之外没人知道,而他这位保镖们的雇主本人也亲临现场,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房门的前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阿信的目光从时钟上收回,他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满怀疑窦地望着岩石般僵硬的顾仁青。
(既然能让顾仁青这样紧张,并为此牺牲了三批保镖,里面藏着的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不过奇怪的地方也太多了……)
顾仁青感知到了阿信的目光,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年轻人,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阿信向顾仁青投去疑问的目光:“真的可以吗,大叔?”
顾仁青默然不语,他用自己坚定的目光回答了阿信。
阿信问道:“既然对方的目标是这间屋子里的某样东西,那为什么不把它转移,而是放在这里等着对方攻过来呢?”
顾仁青有些疲乏地闭上眼睛:“我的确按照你说的去试过,但是没用,无论转移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阿信眯起眼睛,他又问:“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对方又是什么来头?”
顾仁青猛然睁开困兽般的双眼:“屋子里…是我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