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从密室里出来,正巧碰到绵志从外面回来。他的神色很奇怪,一见到她,眉毛攸然地一跳,扶住她两条胳臂说道:“你知道苏彩异的尸体吗?你有没有见过?”
她甩脱他围上来的手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天早上我去山上见过苏彩异的坟墓了,我把她的坟挖开了,你说的对,里面没有她的尸骨,即使她的尸体已经腐烂掉了,可是不至于连一根白骨都找不到吧。甚至连她身上穿的那件红嫁衣也不见了……这真是令人太不可思议了……”因着语气的激动,他的眉毛微微地上扬。
“我不是说过吗?我见过苏彩异的坟墓……”她简短地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真没想到他果真去挖苏彩异的坟墓了,看来苏彩异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
“你说你是在梦中见到的……那么你有没有见到过她的尸体……她的尸体现在在哪里……”他激动难耐地攫住她的双肩。
“我当然见过她的尸体。”她瞪大澄亮的眼眸灼灼地逼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睛里泛出异样的光芒,“她的尸体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就放置在一具水晶棺材里……”
“密室……”他的眼睛发直了,颓然地放开了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她的尸体在密室里……你怎么知道……”
“我做过那个关于她的梦……还见到过她的尸体……”她的眼睛再次炯然发亮,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声调高亢紧绷,“她的手上还带着一枚硕大的粉红宝石的戒指……”
他的眼睛睁得圆溜,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那枚戒指是我送给她的……你的梦为什么这么真实……你能不能带我去……”
“我说过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我不知道这间密室在哪里。你知道吗?”她的话题攸然地转到他的身上来。
“密室……我从来不知道在我们家还有这种密室……”他讶异地说道。“艾家有密室吗?你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的。那个梦我记的很清楚,苏彩异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她的样子栩栩如生……她的右脸颊下面靠近下颌骨的地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我没有记错吧。”她的嘴唇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目光轻轻地一瞥,从白色蕾丝窗帘缝漏进来的淡淡光亮正对着梳妆台上那面椭圆形的镜子上,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脸,她恍惚间仿佛见到了镜中的那张脸正是苏彩异的脸,她微微地扬起弧线优美的下巴,那颗褪色的灰痣赫然地印在下颌上。子悠抬起手,指尖触到下巴上那个长痣的地方,可是再一看,她的下巴光滑紧致,并没有东西长在那里。
“对。”他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着头,“苏彩异的下巴那里的确有一颗小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艾家有什么密室,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她似笑非笑地眨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生动的脸:“我还见过她,发现她的胸口处……”她富有光泽的白皙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润,在自己的胸部处比划了一下,“在这里有一个窟窿……血已经凝固了……”
他听后,乍然变色,白净的脸孔露出惶恐的神色。
“苏彩异是怎么死的?恐怕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暴病身亡吧。”她两眼耽耽地注视着他,那从眼中射出来的寒冷的光仿佛要把他整个身体都穿透。
他的脸部的肌肉瞬间抽缩了一下:“不是的……她的确是得病身亡的……她从小身子骨就娇弱……”
“她是被人杀死的!”她眨了眨长长睫毛的眼睛,那对眼睛幽黑深不可测,将他逼得无所遁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苏彩异惨死的情景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放。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她的心房,她倒在血泊之中,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眼皮微微地阖拢,可是她的嘴角还是微微地往上牵起,那是她的冷笑。她对他失望透了,在结婚前一天晚上,她曾经苦苦地乞求自己跟她一起离开艾家,可是他放不下,艾家是他的根,他离不开这个家。他后悔极了,如果知道她死得这样凄惨,他一定会抛弃艾家所有的东西跟人,头也不回地跟她走。
“苏彩异的确是被人杀死的!”他望着子悠的眼睛,这一双眼睛竟如此与苏彩异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那么爱他。
“是你杀的。”笑容攸然地在她优美的嘴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缀在唇角上的冷笑。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不是我杀的!”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反倒显得出奇的冷静。
“不是你,那会是谁?”早就知道他会矢口否认,她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角。
“总而言之杀她的人不是我!苏彩异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会杀她?我杀她的动机是什么?”他整张脸变得峭刻冷峻起来,眼眶的周围微微地染上一层红晕。
“因为她知道了你们艾家不为人知也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你要将她杀人灭口。”她迎着他那对黑漆漆的眼眸,睁着微微上翘的眼睛。
“不!苏彩异不是我杀的!”他显得格外的镇静,顿了一顿之后说道,“即使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告诉你,我不是杀害苏彩异的那个凶手!”
“你敢发毒誓吗?如果你敢发誓,说假如自己就是杀害苏彩异的那个凶手,那么这一辈子都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且断子绝孙!”
她的话使他怔楞住了,瞬间一片寂然。她竟然让他发这种毒誓。可是看她的神情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清了清喉咙,竖起三根手指头说道:“好,我发誓,我艾绵志要是杀害过苏彩异,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白头偕老,而且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她听了他所发的誓言,心里嘣嘣直跳,紧紧地捺着嘴唇。念头不断地在脑际的一隅闪现。自己在梦中见过那个男人,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的五官,样子,姿势都像极了绵志。难道自己真的是看错了?难道凶手另有他人?
“你相信我的话了吗?”他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面色严峻地说。自己身边的枕边人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话,而且还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失望与寂寥一点一滴地浮上自己的心头。
她仍不吭声,但是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苏彩异真的在密室吗?”他又忽然问道。“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她呢?”
“她都已经死了。即使让你见到她又怎么样?”她的心情此刻矛盾交综。而且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慢慢地袭上心头。“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死是不是跟你娘有关?”
他怔了一下说道:“我想见见她,哪怕是生还是死,只要能再见到她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苏彩异的死与你无关,请你不要再问了。”
“为什么你那么害怕被人知道?怪不得,苏彩异一死,连同她的家人也一日之间举家迁移了。”她的心里就像滚油浇过一般,而且喉咙里涌上一阵阵酸意。
“我都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再问了。”他把脸板得一丝表情也没有,语气绝然。
她清亮的眼睛绽放出令人感到冰冷的光彩:“你一定知道内情,是不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是怕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我都叫你不要再问了……你一定知道那间密室在哪里?对不对?”他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抓住了她的手,“告诉我,带我去见苏彩异。”
“我……”
突然间哇地一声,从她的口中吐出一滩秽物来,他一时躲闪不及,那秽物沾到了他的前衣襟上。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跟以往一样的表情,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大吐特吐,直到最后一丝力气也尽了,才像一滩泥似的瘫倒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没事。”
“你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我去叫人请大夫来。你一定是生了病。”他果断而又坚决地说道。
“不,不要找大夫来……”她连拉住他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他困惑不解地注视着自己,便取出手帕来,揩了揩自己的嘴角:“我没事……前几天刚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的肠胃不太好,已经配好了药让我吃。”
“这是什么?”他见到她的脚边有一块手帕,灰白格子的,忙拾起来,翻来覆去地查看。
原来刚才她取手帕的时候,将包里这块手帕也翻了出来,并且掉在了她的脚边。这块手帕正是前几天她与绵浚谈话时,绵浚见她突然作呕起来递给她的一块手帕。如今这块手帕已经洗干净了,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给他。
“这是……”她失声地喊出了口,却见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像冷箭一般紧紧地盯着那块手帕。因为在手帕的左下角绣了一个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