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句话,老张也不算白死,你这个徒弟也不算白当。”
李牧尘言语之中更多几分苦涩,无论孙邃话中言语真假多少,至少他还愿意嘴上说话,比之那些嘴上都懒得说的忘恩负义的小人,孙邃比他们强太多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非师父当年的恩授,也不会有今天的我,而今师父遭奸人所害,作为徒弟的又怎能坐视不理?”孙邃说道。
当年,张鸦九收下两个关门弟子,他们分别是:孙邃和妻木夫聪。妻木夫聪自不用说,叛逃师门,倒是孙邃为人还是忠厚老实,学艺也肯努力,没有辜负张鸦九的期望。
李牧尘走到窗前,缓缓地踢开窗户,站在九层高塔处,视野出奇的好,都是可以俯瞰大半个凉州城,此话还真不假。
他极目远眺,看着远方模糊的天空,泛着点儿黄色,他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孙邃便知道他想要说这种话,他已是派人探查了李牧尘的底细,目前仅知道李牧尘乃长安人士。
大唐,长安城。
从帝国繁华帝都走出来的厉害角色,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一身高本领且不说,拍卖会上的拍品,他识得大半,有着如此博闻强识的学识,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尽管原来西凉,孙邃也是听大唐归来的商队们口中得知,听说长安近来发生一件大事,唐王的十五皇子,因谋杀王兄,而被判流放之罪。
李牧尘且又是从奴隶营地之中跑出来的,综合上述的所有事情。孙邃基本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少年,正是唐王的皇子。
沉默了良久,孙邃说道:“怎么帮?”
“帮我重返大唐!”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结识朋友,更重要的结识有用的朋友,而今李牧尘已经与胜战公主达成同盟协议。
孙邃掌控星月楼,于商界也算是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两个人的帮助,重返大唐便是指日可待。
四年之约,如今一晃眼已经过去了数月,匆匆四载,真可谓是弹指一挥间。
孙邃又一次陷入沉默当中,李牧尘不急,他目视着窗外远景,愿意花费时间等待他的答案。
孙邃毕竟混迹多年,没有如此干脆爽快的答应,良久,他说道:“我是个生意人,凡是都讲求个利弊分明,尽管你是师傅的朋友,可亲兄弟还明算账,我只想知道,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牧尘转过身来,看着他,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纵观整件事情,似乎对你而言,一本万利;对我来说,却讨不得任何益处。如果说,你为了重返大唐,仅仅是为师父报仇的话,我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你不是愚人,我也不是傻瓜,你从中得利,总不能让我喝西北吧。”孙邃说道。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总是喜欢将‘利益’二字挂在嘴边。李牧尘前世也是个生意人,明白他的心思,也知晓他的心情。
掌管如此大的企业,自己可以为了亲情、友情抛洒热血,可以奋不顾身,然而,偌大的家族、企业又该如何是好?
李牧尘正身来,很严肃地说:“将‘星月楼’扩展至大唐,你觉得如何?!”
星月楼,在西凉国称得上第一的存在。
可放眼大唐帝国,星月楼算不上第一,华夏大地,幅员辽阔,何其宽广。若是能将星月楼带到大唐,在帝国创下一片天地。
那么孙氏家族,其威名更可远播两国。
与大唐相比,西凉国方才之地,不过是帝国的一个州省大小,不及其疆域的十分又一,如此大的诱惑力,即便是失败了也是无妨,可若成功的话,将势力蔓延至大唐,真可谓祖上的荣光啊。
“夸大自己的版图,实现家族的复兴,这不正是你一直最想要做的吗?”李牧尘说道。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孙邃问道。
“不是知道,而是必然。”
孙邃眉头皱紧,道:“什么意思?”
“你可知华夏自古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星月楼,于西凉国已是巅峰的存在,在生意场上,没有任何一家可与之匹敌。然而,一旦有人做大,必会引来无妄之灾。”
“前段时间,我在武昭王府上翻看过这些年来的年鉴,年鉴上记载,星月楼十几年前,异军突起,终成一方霸主,背后若没有深厚的背景,是绝不会做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李牧尘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的笑容,而孙邃脸上则是一脸的凝重,他没有说话,而是听李牧尘如何说下去。
“一个国家,是决不允许存在威胁到皇权的存在。可是,星月楼能够达到今天的地步,却始终相安无事,若非君主的默许,此等庞大的势力恐怕早已经被毁灭。”
孙邃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星月楼的幕后老板乃是孙邃,而孙邃身后的强大背景,正是西凉王——李重耳。
只不过,星月楼真正的背景,即便是西凉皇族知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而文暄王、武昭王以及胜战公主等年轻一辈更是不知。
老一辈的事情,现在知道幕后真相的人,基本都是死的死,老的老,却如今只有西凉王一人知道。
“如今西凉国李重耳年事已高,已暮黄昏,早有传位让贤之意,一旦老西凉国王驾崩,恐怕你的星月楼也是保不住的。”李牧尘侃侃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国王驾崩,新王登基,他是万万容不得老国王的旧部威胁他的皇权的。”
无数的历史经验,旧皇死,新皇立。而往往随至的是新旧部大臣们的大换血,旧皇部下失宠,新皇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旧部往往是最大的阻碍,这些人通常没有好的下场。
如此多的鲜活事例,孙邃不会不知道。也正如李牧尘所说的,近来,从皇宫中传来消息,西凉王已有了传位之意。
孙邃知道,他最为痛苦的一段日子要来了,老西凉王传位退去,不死则以;一旦驾崩升天,新王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拿星月楼开刀。
一者,巩固皇权;二者,杀鸡儆猴。且让外界的人都看着,新皇可是连星月楼都敢铲除的人,何人再敢心生歹念?
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孙邃也是头疼的很,恰是这种人他不能与外人诉说,更无法与下属倾诉,而今被李牧尘道出了他心中潜藏的事情,好似天涯之处觅得知音。
“你不仅性格与师父相同,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这般相似,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何与你成为忘年交,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沉默良久,孙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被人夸赞,李牧尘可不觉得任何欣喜,道:“谢谢你的夸赞,很遗憾的是,你不是第一个人夸我聪明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哈哈!!
孙邃大笑,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有着如此沉稳内敛的心性,完全与他这般年纪不相称。这种人,要么是朋友,奉为座上宾;要么是敌人,必杀之。
“不知我上述的言论可否打动了你?你是否现在还觉得帮助我,对于你是百害而无一利?”李牧尘笑着反问。
“我承认,你提出的条件非常有诱惑力,可如何让我相信你的话,咱俩可是第一次见面,你们中原人最擅长的不正是过河拆桥吗?”
“错!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拍卖会上才是第一次。还有,请说个别中原人,仅是个例便否定一群人,你不觉得这是愚人的想法?”李牧尘说道,“诚心者,自当以诚信待之;中原的确不乏缺失之人,可你又如何保证你们西凉人没有此等鼠辈呢?”
不得不承认,李牧尘是一个很大的辩论家,更是一个伟大的演说家,他那张嘴根本就是去过少林寺开过光。
经由他的嘴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死的都能让他说活了。而今又是如此,侃侃一席话,更是直击孙邃心中最为柔软的软肋。
啪啪!!
孙邃拍手鼓掌,他彻底被李牧尘折服了,腹中有墨,更能善辩论调,不得不说,李牧尘用言论征服了他。
这时,孙邃说道:“听从长安归来的商客们谈及,说是长安有一位能言善辩的小王爷,实力更是超群,不知怎的,突然遭到贬黜流放,你可认识这个人?”
李牧尘从窗边走到桌前,自古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喝下,润了润喉咙,说道:“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我们俩可是熟络的很,改天介绍你和他认识。”
“我看用不着改天了,不如现在可好?”孙邃略有深意地说道,他主动的伸出手来,想要与李牧尘握手行礼。
李牧尘伸出手来,紧握了上去,很是严肃地说:“李牧尘!”
“孙邃!”
随后,二人同时说道:“请多关照!!”
行握手礼,代表着二人同盟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