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外敌来犯,也无流寇要抓。
平安无事的日子,东胤皇城却出动了半数的兵力,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查。
如此大动静,百姓都以为要打仗了,吓的纷纷回到家里不敢出门。
街道上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只是这些官兵在搜查了大半个皇城后却依旧一无所获。
于此同时,东宫的暗室内,顾彧竹刚刚收到了埋伏在城中的暗探传来的消息,得知东胤帝如此迅速的就做出了这个决断,虽然早有准备,内心还是有些难受。
“我原以为,他足够信任我。”顾彧竹将密报在红烛上点燃,看着灰烬消失在半空中,抿了抿唇叹息道。
楚云澂拍了拍他的肩膀,“帝王多疑,只怕难有人幸免。”
顾彧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既然父皇封锁了城门,想必我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出去了。”
打扮成侍卫模样的夏苓问道,“如今东宫外面也有重兵守着,外面如何出去?”
楚云澂转头看着顾彧竹,“想好怎么从东宫出去了吗?”
如今东宫门口也有重兵把守,就等着他们万一回来,就会立时被押着去见东胤帝,故而自然不能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那是自然。”顾彧竹轻笑了一声,显然早有准备。
而此时的景华宫内,东胤帝正端坐在御座上等着消息传回来,可顾彧竹和楚云澂原本便并未离开东宫,出动多少人马都只能是无功而返。
大殿上的宾客们早已酒过三巡,却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东胤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朕如此多的禁军,竟然连两个人都找不到吗?!”
他的身侧的顾陈枫面上不显,实则内心也是十分焦急,这是在他计划外的。
听到皇兄不在宫中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有过几分意外,但是却并未多想,此时想来却是有些不对劲。
难道此时会出什么差池?
顾陈枫在袖中攥紧了拳头,就算有什么变数,南陌的王爷此时赶了回来,那事情也已成定局。
他此时回来,反而验证了他不在国内的实情。
何况门外还有禁军守着城门,他此时赶回来,也进不了城。
想到此处,顾陈枫内心稍安,耐下性子接着等结果,还劝东胤帝道,“父皇莫急,许是怕惊扰了百姓,再等一会儿便会有消息了。”
东胤帝面色稍霁,俯身端起案几上的酒杯仰头饮下,继续等。
这一回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只是方式与两人想的有些不同。
“太子殿下到——,南陌睿王到——”
东胤帝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顾陈枫面上有些发白,眼神十分不可置信,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面席间的众人也有了一瞬的停顿,有人偷偷回头去看高台上帝王的神色,立时明白这其间或许是有什么曲折,便不再开口,等着看会发生什么。
在寂静中,顾彧竹带着楚云澂从殿外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侍卫模样的夏苓。几人步伐从容,神态自然,衣着整齐华丽,看不出半分慌张或失态的模样。
显然他们不是被禁军找到的。
“父皇。”顾陈枫凑到东胤帝身侧,低声叫了一声,神情中带着几分复杂,眼神投向了藏在殿后的侍卫。
东胤帝却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暂时不要去轻举妄动。
顾陈枫微微一怔,没想到东胤帝此时却又犹豫了起来,他见这两人大大方方的走进来,便觉事情或有变数,不愿冒险。
他一直都知道东胤帝没有野心,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在其位上安享晚年,故而他虽然嫉妒南陌疆域广阔,也曾想过要攻打他国。不过这中想法不过是昙花一现。
顾陈枫知道,东胤帝从未真正动过打仗的心思。
但若是他的太子与南陌勾结在一起,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这才是顾陈枫能够以此事来激怒他的原因。
顾陈枫嫉恨的目光一直黏在那两人的身上,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枚玉哨,若是东胤帝最后还是难以下手,那便怪不得他了。
东胤帝目光凝重,盯着两人走到高台前,一同跪下行礼。
“起来吧。”东胤帝淡声说道。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楚云澂,正欲开口,却见楚云澂冲他一抱拳,面上带了一丝歉意,说道,“东胤国君,方才有重要事情耽搁了,未能按时赴宴,实在是失礼。”
原本打算质问他的东胤帝被抢了前,只得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摆了摆手,接着道,“睿王这是从何而来?朕的太子方才是与你一道吗?”
“朕派人去东宫请你们,却压根就没见到人,这么重要的日子,睿王难道忘了吗?”
东胤帝的目光紧紧盯着楚云澂,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怎料楚云澂完全不给他机会,闻言皱了下眉,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如此重要的宴会,国君怎会以为在下忘了?”
说着他望了一眼坐在东胤帝身侧的映容公主,凤眸微弯,带了几分笑意,轻声道,“让公主久等了。”
映容公主也正望着他,闻言面上立时有些涨红。却是抿着唇摇了摇头。
站在楚云澂身后的夏苓长睫一闪,淡淡垂下了眼不再看前面。
东胤帝在旁拢着眉不发一言,锐利的眼眸一直盯着楚云澂,他看不透此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又是不是掩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凝视片刻,东胤帝暂时放过了他,而是转眸望向他身侧的顾彧竹,厉声喝道,“彧儿,你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在宫中?”
顾彧竹闻言,不慌不忙行了礼,“回父皇,儿臣陪着睿王出城了一趟。”
东胤帝神情一凛,双目沉了沉,“睿王,你所说的重要之事,便是让朕的太子带着你偷偷溜出国吗?”
他冷笑一声,“睿王怕是忘了,你此刻不过是南陌出使的使臣,勾结我国太子,究竟是何居心!”
东胤帝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到案几上,大殿顿时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从殿外涌进来一队禁军,手持长枪,径直冲上高台将三人围了起来。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大殿下的众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见此情景,一直站在楚云澂身后的“侍卫”也唰的一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闪身挡在楚云澂的面前,严阵以待。
大殿之上一瞬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东胤帝扫了一眼下方,提声说道,“诸位爱卿先回去,宴会改日再行。”
如此说完,他便不再看着台下的众人。大殿之上的众人也自然都没有异议,此时气氛显然不对劲,若再强行留下来,只怕会被卷进去。
当下众人便纷纷起身告辞。
“慢着。”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停在了原地。回身去看是谁喊了停。
东胤帝盯着楚云澂,沉声问,“睿王这是要做什么?”
楚云澂神色不变,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银枪相向却丝毫不露怯意,反而更显其身上的雍容之态,他声音温和,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这话或许该我来问国君。”
东胤帝微微一怔,只这片刻,楚云澂凤眸陡然一亮,带着凌厉的光,振声道,“我虽是出使东胤,却也不是人质,而勾结太子这一条更是无从说起,我若勾结太子,此时的东胤早已易主。”
他这番话丝毫不停顿,声音响亮,一时之间东胤帝竟难以作出反应。
楚云澂复又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若我南陌当真想要东胤,何必同意我前来,直接出兵便是了,所以在下才要问,国君到底,想做什么?”
他尾音微微上挑,目光不偏不倚投向了东胤帝,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东胤帝莫名觉得身上一寒,气势上先弱了一分,他沉默的盯着台下气度不凡的人,心中多了几分犹豫。
平心而论,他不愿与南陌交恶。而这个是南陌最受宠的皇子,此次出使据说楚帝十分不情愿,若是当真得罪了她,东胤定然无安宁之日。
想到这里,东胤帝心中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定论。
“那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为何偷偷出国去了阴山,而不向朕禀报?这里不是你的南陌国,你想去哪就去哪?”
听到阴山二字,楚云澂的面色微微一变,他尚未开口,一旁静立多时的顾彧竹开了口,“父皇,儿臣与睿王不过是言谈甚欢,所以时常在一起而已,并无半点私心。”
顾陈枫心中焦急,原本他便看到东胤帝因为楚云澂的三言两语开始动摇,此时顾彧竹开口,眼神中似有凄色,此时再也难忍。
他上前一步,失声喊道,“父皇!”
东胤帝被他吓了一跳,抬眸去看,却见他眼中带着些哀色,不由一怔。
顾陈枫道,“父皇,从小您便偏爱皇兄,这儿臣知道,可儿臣不知,这种恩宠竟然如此不公平!他犯了大错,您却打算仅仅问清楚了事。父皇,此事若不严查,东胤国将危已!”
他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楚云澂,“您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吗?他是去阴山寻找传世歌谣中的宝物!若那宝物被南陌得了,东胤还有何宁日!”
“皇兄想必明白这一点吧,可你还是帮着他出境,皇兄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你已为太子,难道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住口!”
东胤帝摔碎了酒杯,面上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