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墨的受伤让整个大厅都震动，几乎所有能跑能跳的都开始忙乎，绑住歹徒的，喊医生的，找止血绷带，还有一脸关切的。
我和坤俊仁都被挤到一边去了。
我本来也想过去，但瞟了一眼形单影只的坤俊仁，便将他扶到旁边的小椅子上，然后找经理要了医药箱。
我扯着绷带给他又围绕一圈
“呵，”他吊儿郎当地看着我：“你不去照顾我表哥，跑来照顾我……你，不会是爱上……哎哟哟，轻，轻点……”
我将拉紧的蝴蝶结松了点力，心下黯然：“毒舌闭嘴！他哪里还需要我，巴不得见不着我呢。我就顾好你这个同样被大众遗忘的小可怜好了。”
“哈……小可怜，”他怪笑两声，吹嘘了自己几次，见我没理他，就渐渐平静下来。
半晌，他轻咳一声：“那个，这次……抱歉了。”
“哦。”
“那个……让我补偿你吧。你，如果现在……和我提帮忙的要求的话，我……”
“你为了救我都伤成这样，算扯平，”我蹙眉看着止不住的血：“你别乱动，我再去给你找点绷带。”
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快速道：“那怎么行，本来就是我牵累了你，那个忙，你，你，那个要不要……”
“要，要要……”我看他一脸别扭，叹口气，“真不愧是凉墨的表弟，口嫌体直。”
“喂！”他面露不满。
“你们聊得蛮愉快的嘛，”不知何时凉墨走到我们面前，他捂着自己的后腰，正盯着我。
“阿凉，你不要乱动啊，这才刚刚给你找到药呢，”他身后传来温逸云焦虑的嗓音。
“我……你……”
不等我说完，他捂着腹部就要走。
这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医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吼道：“你还要不要命了！都伤到肾了，还到处挪动看小姑娘，看有个屁用，以后不想要娃了是吧！”
“伊老……”凉墨的表情略尴尬。
“你，没错，就是你……”
伊老医生扯着凉墨就往旁边走，突然，他又冲过来，指着我说，“你也跟着过来……帮忙绑绷带。”
“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都已经没有亲密关系了，我并不想过多的接触他。
谁知却得到伊老鄙视的小眼神：“还授受不亲……少在我面前装纯洁。过来。”
伊老医生的态度不容反驳。
我见他一大把年纪亲力亲为，又不准那些护士上前，叹了口气，还是过去搭把手，总不能真的看老人家辛苦地把琐碎杂事都做了吧。
出于不爽，我将凉墨的伤口绑成了蝴蝶结。
我离他很近，古龙水混合着铁锈味，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气息，两人偶尔对视都会快速闪开，令我别扭得想要逃离。
“你还傻站着干嘛，扶他坐下，一起等担架来。”
“哦，哦……”我无措地扶着凉墨往单人沙发去，在一众护士的教导下，用手撑着他的背脊当做支撑。
他视线不看我，我也垂着头不说话，两人陷入尴尬。
“嘶……”还是他吃痛的呼吸打破两人的宁静。
“你没事吧，”我心疼地看着伤口，刚刚才被包扎好的白色绷带，又被血色染红了。
“唔。”他闷哼一声。
连这种情况都不想搭理我，原来他已如此看不惯我了么。
坤俊仁突然开口：“这位文盲小姐，受伤的是我们……你能不能不要哭得这么伤心。”
原来……我哭了么。
我擦了一下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瞪了他一眼：“被双氧水的气味给熏的。”
“哦，是是是……”他凑到我旁边，伸出手，“这不公平啊，你给我哥包扎得这么好看，你看看我的，又散了，重来，重来……”
“小李，让护士来包扎。”
清冷的声音介入。
坤俊仁的话戛然而止，突然冲我坏笑两声，然后啧啧摇头：“唉……果然啊，孤苦伶仃的终究是我一个啊。”
我心跳突然加快了一秒。他，莫非还是有点在意我么。
凉墨冷淡的声音又响起，却让我瞬间透心凉，他说：“那个护士是喊给我的。你不是要她帮你绑扎么，你带她坐到旁边去吧。”
坤俊仁也被哽住了。
这时大堂外面传来“嘟嘟嘟”的急救声。
“快点，快点……”伊老医生带着带担架地走进来，行动迅速地分配工作，“快快快……小姑娘别蹲在那里发呆了，继续过来打下手。”
“可是我……”
“快点，这伤也是为你受的吧。”
一句话就让我没有反驳的余地，乖乖地跟着过去。
急救车向最好的医院。
伊医生让我取代护士的位置。
他看向我，摊开纱布，指着里面的器具说道：“手术剪、手术镊、血管钳、组织钳、持针器……等会我喊哪个，你用络合碘冲洗后递给我。知道？”
我郑重地点头。
伊医生挑眉，他将浸漫络合碘的纱布围在伤口附近，指挥：“先按稳了！”
在我颤着手按稳后，伊医生快速将凉墨腰部的刀子拔出，一丝血都飙到我脸上。
“纱布，手术镊！”
我快速地递上工具。
“持针器！”
“巾钳！”
一老一少配合得相当默契。就连凉墨都反复打量了我好几眼。
“好了，你很不错啊，”尹老医生擦擦手，忘用赞赏的眼神看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护士出身？”
“没有，之前妈妈生病了……接触了点用具知识，”我蹲在原地，血肉模糊的场景令我很恶心。
伊医生：“别蹲的太久。会头晕。”
“唔，”我起身被血腥味一冲，克制不住地捂住嘴，向洗手间冲去干呕。
一边跑，还听见伊医生爽朗的笑声。
等我简单漱口后怏怏回来，听见伊医生与凉墨起了争执。
“你失血过多，必须多观察，起码在医院挂两天的营养针才行。”
“我不待医院。”
“不可以讳疾忌医，吊个水，也不会妨碍你办公。”
“不待。”
“你再给我废话一句，我，我……罢了。你不乐意就不乐意，你回家给我挂水就行……”
伊医生明显犟不过凉墨，他看向我说：“你去他家给他当陪护。换药就好。”
“什么？”我一愣。
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我偷瞄凉墨一眼，见他一脸冷漠，没有拒绝但似乎也没有认可。我内心的火热又一点点消散。
说实话，我想故作洒脱地拒绝，但难得独处的机会，又让我有些犹豫。
最终，我很怂的默认这个决定。
伊医生说完收拾药箱就准备离开。
很快，秘书驾车将我和凉墨送到最近的别墅。
凉墨懒懒地靠在床上，漆黑的双眸不看我，山庄里只有我与他，气氛寂静的尴尬。
“那个，这个护肝打完，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准备点粥？”我开口道。
“不用，”凉墨终于扭头看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手指一颤，没有抬头，当做很忙地在换吊瓶。
凉墨也没急着开口，等我将东西都收拾完，不再活动时，才开口：“你和坤俊仁是怎么回事？”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问他，说道：“就是……见过两面的关系。”
“他是不是喜欢你，”虽是疑问句是，但凉墨用的肯定句。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张开的嘴巴好一会才合上：“凉总。你那种高富帅是眼瞎吗？见鬼才会看中我。”
凉墨看向我的视线特别怪异。
“怎么了？”我疑惑地回望他。
“没事，”凉墨没再提坤俊仁，他咬咬唇，“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我心里一痛，面上却故作轻松：“你管不着，是伊老医生安排我照顾你的，好歹你帮过我那么多，我也不忍心看你生了病一个人孤独地待着。”
他笑了一下，却是很沉重的那种：“安暖暖，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潜台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是不可能的，何必再见面互相折磨。”
我故作的镇定被他这句话击溃了，眼泪流得很委屈：“什么叫互相折磨。明明就是你单方面的在折磨我。”
他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下：“随便你怎么想吧。你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我没办法面对你……”
“为什么没办法面对，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事情的真相吗？难道，你一丁点都没有尝试过相信我的人品吗？”
他忽然笑了，可那个样子不比哭好看多少。
他激动地看着我，眼底是愤怒：“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不但有前科，况且这次的事我手上有铁证。我没报复你已经很对得起你，你为何还要继续折腾。你真的想折腾死我不成。”
凉墨说到激动时，伤口都渗出血来。
我慌张地拿出纱布，就给他紧紧地缠绕起来。
他想要推开我，却被我的哭腔制止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伤害自己。”
“凉墨，如果我能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抬头看向他。
他盯着我，双眸深邃得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保持沉默。
“所以，如果我是被冤枉的，你会继续爱我吗？”
“……我不知道。”
“你撒谎，你现在分明都还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