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白薇并没有如期而至。沧霆及青汶一行人宛如消失一般,没有半点消息。
紫桑派了几个人去打听消息,皆说无上领中似是一片死寂,无人出来,无人进去,而江湖中传闻,那黑无首的下落已是环绕着重重迷雾,无人知晓。
再等等吧。紫桑极力安慰自己。她想到那晚沧霆一剑气势磅礴,如闪电一般划过身旁多人的场景。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被打倒呢。
但每打听一次,消息就糟糕一次。可白薇还是没有带来只言片语。
紫桑思虑极重,失眠了几晚,忽然开始疯狂的敛财。流光与小五都觉得十分奇怪,因酒坊中生意很好,但紫桑似乎还不满意,想方设法的开展其他业务。
她有自己的种种思虑。
虽然心中沉重,商途却如同开了挂一般,蒸蒸日上。
湖州的天气渐渐热起来,虞紫桑经营的三个酒坊在湖州初具规模,已经小有名气。因着她酒坊中价格较其他酒坊低廉,且酒坊中的小生个个浓眉大眼,精神得很,服务态度又极其热情,无论贫贱富有,都喜欢去如虞酒坊坐一坐。并且,因着如雅酒坊的雅致环境,连湖州城中的大胆的未出阁少女也常常有女扮男装去如雅酒坊吃酒聊天,不知促成了多少才子佳人的情缘,被湖州城里的人传为佳话。
虞紫桑对待店里的伙计恩威并施,也极懂得薄利多销的道理,将那酒坊的价格改成普通酒铺子的价格,酒水的质量却一如往常,绝不掺水,同时,还让那装潢及服务都与淙水街的大酒庄相匹敌。如虞酒坊店面十分明亮抢眼,价格却是十分合理。因此,酒坊的收益剧增,紫桑不得不多加了两倍的人手才撑住了酒坊的红火。
六月中旬的晚上,淙水街忽然生了一场大火,连累了不少商家,泼了一晚的水才将那火扑灭了。
流光刚从淙水街上买完点心回来,便无心说与紫桑听。谁知紫桑一听,只思索了几分钟,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带着流光雇了辆马车出城,还让小五带着几辆马车跟着。
流光以为紫桑要去救火,谁知她却让车夫径直绕到了那附近村子中木材铺子的跟前买竹木砖瓦。
“小姐,你这是为何?”流光有些丈二拍不到头脑。
“你先别问。”紫桑神秘一笑,对着那木材商说,“你这里有多少砖瓦,我便买多少砖瓦。”
那木材商也是一愣,顿时乐了起来,最近正愁着卖不出去木材,今日却遇到了大财主,便将自己货存的竹木全都廉价买给了她。
“小姐,你买这么多的竹木要做什么?”流光不解。
“明日你便知道。”紫桑淡淡一笑。
第二日,紫桑一早便带着小五与流光,拉着好几辆车的砖瓦及竹木赶去早市。
火灾过后,因那淙水街多家铺子都受了牵连,要重新整装,百废待兴,这市场上的建房材料一夜之间十分热销,紫桑将不同成色的砖瓦以不同的价格出售,只不过几个时辰,那四五车的砖瓦竹木便销售一空,而售出价格比之在附近村子里买进的涨了十倍都还不止。
“掌柜的,您可真的神了!”看完这一幕,小五在一旁十分惊诧,心中多了几分敬佩。
“这叫见端知未。”紫桑一笑。她学了四年的经济学也不是白学的。曾经,就连股票如何做多做空,她都跟着从前那精明老板学到了不少。
用那赚来的钱,紫桑又想到些好点子。她将生意最好的如虞酒坊旁边的两间铺子买了下来。因着天气炎热,怕是大堂中会越来越闷,她便早早请了花匠及工匠们将两间铺子中间的院子合并起来,按着记忆中那忆园的花园装饰,又去周遭的铺子订做了大伞,周遭蒙上轻纱,午时遮阳凉快又隐秘,晚上点夜灯蜡烛,定是湖州独有的一绝。
她这样想到,便连着好几日都在院子中忙着搬弄花盆,但一旁有十分精干的小五帮着,也算是十分的有效率。
过了三日,临近午时,那北街出现了穿着一身蓝衣的俊秀男子。他骑着马,飞快的从马上翻将下来,一双黑目炯炯有神,少年人的风采极佳。
他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踏入北街的僻静园子,前后寻了寻。那院子根本没人回来,那守着屋子的中年人听着声响走了出来,一愣。
“青护卫,你们回来了?”
青汶点点头,问道,“你可见了门主?”
那人摇摇头,“并没有。”
“奇怪……门主竟没有回来,那门主为何如此快马加鞭往湖州赶?”青汶摇了摇头,他对身后跟着进来的娇美女子一笑,“这几日风护法便先住在楼上的隔间吧,护法先等等,我先和常父收拾一下。”
那娇美女子一笑,可是极为动人且风情俱佳,露出两个盈盈的酒窝。她一身浅淡的丁香色薄纱长裙,拖曳及地,朱唇轻抿,“有劳了。青护卫可否知道门主去了哪里?”
“许是急着与湖州的人接头了吧。”青汶规矩回道,他心中也有些明朗,但没有提及。
“哦?青护卫竟是不知道?”女子意味深长的一笑,带了些嘲讽的意味。“既然如此,青护卫便收拾着,我且去湖州街上转上一转。”
她不等青汶回答,便袅袅婷婷的转身离开,身影随着一阵奇异花香消失在门口。
从清晨忙到中午,紫桑挽起袖子,在院子中指导花匠们摆花。
白皙的脸上以及蹭了些许黑印,她盘腿坐在地上,用毛笔认真记着流水。
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紫桑并未转头,以为是小五过来帮忙,便低着头说。“小五,帮我研墨。”
那脚步声停住,往她旁边走去。月白滚银边的长衣角扫了过来,一双修长且纤细的大手伸了过来,将那墨搅着。
“我瞧瞧,这花盆还需要十四个,砖瓦百片……唔……”她皱着眉头,白玉一般的胳膊伸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
一旁递过一个雪白帕子。
紫桑闷声道了声谢,擦了擦汗。这午间的太阳可真够晒的。
“买完这些,除却三个铺子中要补贴的九百两,还剩下六百七十一两。”紫桑捏着下巴,对着数字研究了半天,“小五,你帮我想想,若我带着这六百两去无上领,可还够吗?”
那研磨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小五,你说我若是去的话,不会有江洋大盗来抢吧?”她笑着转头,却对上一副深邃看她的眼睛。
那人剑眉一边轻轻挑起,星目中似乎又无尽的话要说,却都融在了一股浅淡的难以追寻的温柔之中,他的薄唇勾起了浅浅的笑,在这灼人的阳光中,却带着无比的柔和。
他开口,嗓音浅淡而微有磁性。紫桑觉得,这是她曾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傻瓜,你竟要来无上领寻我?”他嘴角微扬,带了些淡淡的欢喜。
紫桑呆呆的看着他,忽然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她抬头看他,“我不是在做梦吧?”
压抑许久的心中的思念冲破了心口,一瞬间涌上了她的整个脑海。她竟不知自己如此思念他,甚至连脸上绽开的笑意都带了几分泫然落泪的意思。
“沧霆?”她傻傻的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嗯。”是他沉沉的声音,带着许久不见的安心感。“紫桑,我回来了。”
——
流光看到白薇进来时,一阵欢呼,紧紧抱着她,不敢相信。
“白薇!白薇!”流光摸着她的脸,开心的笑颜感染了对面的白薇。
“是我,我回来了!”白薇一笑。
“公子若是看到你回来了,定会惊喜死的!”流光拉着她,往后院跑去,“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我们改了好多好多,我有好多事情要与你说……哎呀,我先带你去找小姐!”
“小姐,白薇回来了!”她脆生喊着,拉着白薇跑进了院子,却正好撞见那面对面的两人。
只因此时眼前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紫桑跪坐在地上,而月白色长衫的人正伸手温柔拭着她脸上的灰尘。流光便先红了脸,傻站在旁边。白薇赶紧拉了拉她欲离开,说道,“这个……门主,我们走错了地方……”
紫桑先跳了起来,脸上一片绯红,冲着白薇笑道,“白薇,你终于回来了!”
“小姐……你们先忙着,我和流光说说话去。”白薇侧头看了一眼沧霆,嘴角带着些笑意。门主终于出手了。
“不用不用,我正要去前台取些茶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却因为羞怯多了几分少女的可爱。紫桑掩着脸,“你们……先帮我带沧公子过去,我去泡茶。”说完,便如惊到的兔子般逃跑了。
沧霆倒是面色如常,跟在她身后往前厅走去。
流光与白薇在身后,吃吃的笑。
“呵……”不远处的大树枝干上忽然现出一个女子身影。那娇媚的朱唇女子挑起轻蔑的笑意,“听说便是这个人,让门主屡屡流连?”
她注视着紫桑的背影,“算是有那么点姿色。但可惜了,沧霆只能是我的。”她柔柔一笑,长裙迎着风微微摆开,下一秒中身影便消失了。